第58章 爭坐位藩妾遭譏露行藏皇兒恕過(2 / 2)

那時有一個侍中傅遷,為傅太後從侄,生得五官不正,行動輕佻,有人替他取了一個綽號,叫做花旦侍中。傅遷明明所見,故作不聞,仍是我行我素,無惡不作。哀帝即聽師丹規勸,思有振作,特把傅遷革職,做個榜樣。哪知傅太後大不為然,竟來乾涉,硬逼哀帝下詔將傅遷複任。哀帝不好不遵,重又下詔令傅遷複職。

當有丞相孔光,大司空師丹,同時進白哀帝道:“陛下所辦傅遷一事,前後詔書,大相矛盾。這樣朝命,必使天下起疑,無所取信,趕緊仍將傅遷斥退,方為善著!”哀帝聽了,一時不便說出他的苦衷,隻好顧而言他。

孔光、師丹二人,見了哀帝這種裝聾作啞模樣,隻得暗歎一聲,不懌而出。中途忽遇掖庭獄丞籍武,見他手持奏章,問他:“甚麼封奏?”籍武答道:“下官雖由趙昭儀合德薦舉,但見他連斃兩個皇兒,心中很覺不滿。”孔光、師丹二人,聽至此處,相顧失驚道:“有這等事麼?”忙問籍武道:“汝既知道此事,為何不早奏先帝呢?”籍武道:“下官曾與掖庭令吾邱尊密商,他說下官官卑職小,恐防先帝難以見信,並懼因此惹禍。吾邱遵旋即病歿,下官孤掌難鳴,故而容忍至今。”孔光、師丹二人聽了,複搖頭道:“先朝之事,至今方始告發,君先有罪,況且趙昭儀已經自殺,奉勸執事,可以休矣!”籍武聽了,一想有理,便即退去,燒去奏折,也不再提。

不料事為司隸校尉解光所知,正好借端報倒趙氏子弟,得讓傅太後一人尊榮,自己即有功勞。當下拜本進去,追劾趙昭儀合德,狠心辣手,害死皇嗣,非但中宮女史曹宮等,沉冤莫雪,此外得孕宮人,統被趙合德用藥墮胎。趙合德懼罪自儘,未彰顯戮。所有家屬,仍任貴爵。國法何在,天理何存!應請窮究雲雲。

哀帝見了此奏,也吃一驚,當下暗暗自忖道:“合德已死,其餘都是從犯,隻有趙太後卻有唆使嫌疑。便他對我有恩,我那時雖由祖母向四方運動,他若不肯成全,這事早成泡影,我現在不能不留些情麵。”哀帝想至此地,便一個人私自踱到趙太後宮中。趙太後忽見皇帝一人到來,慌忙阻止道:“此屋十分肮臟,皇帝請到外室,我即出來奉陪。”哀帝聽了,退到外麵。剛剛坐定,陡見一個標致小官,慌慌張張的從趙太後房中逃出。哀帝點點頭歎道:

“趙太後年事已高,尚有此等不規舉動,無怪廷臣要參他了。我既有心維持,當然隻好不問,讓我暗暗諷示,請他改過。否則若被我的祖母知道,那就難了。”

哀帝一個人正在打他主意,已見趙太後搴簾出來。哀帝行禮之際,趙太後十分謙虛。相對坐下,趙太後道:

“聖駕光臨,實在簡褻不恭!”哀帝道:“母後何必客套!兒臣現有一事,特來奏聞。”說著,便將解光參折遞與趙太後。趙太後接來一看,嚇得花容變色道:“這是無中生有之事,皇帝不可相信。”哀帝道:“臣兒本不相信,但是既有此折,臣兒不能不將趙姓外臣,稍事儆戒。不然,盈廷臣眾,鬨了起來,反於母後不利。”趙太後道:“我說趙昭儀決無此事,若有其事,先帝那時望子情切,豈肯默然不言!”趙太後說到此地,又向哀帝微笑道:“我說趙昭儀即有其事,也是皇帝的功臣。”哀帝聽了,也現愧色道:“此事不必多說。臣兒尚有一事,也要母後留意!”趙太後道:“皇帝儘管請說,老身無不遵旨!”哀帝道:“傅氏太後,耳皮甚軟,肯信浮言;母後宮中,似乎不使外臣進來為妥。”趙太後一聽哀帝似諷似功之言,也將老臉一紅道:“皇帝善意,老身極端感激!”哀帝便即退出。次日視朝,尋了一件彆事,將趙欽、趙訴奪爵,充戍遼西了事。

那時已經改元,號為建平元年。三公之中,缺少一人,朝臣多推光祿大夫傅喜。哀帝不知傅太後與傅喜不睦,以為重用傅喜,必得祖母歡心,即依群臣保薦,任傅喜為大司馬,並封高武侯。當下郎中令冷褒,黃門郎段猶,看見傅喜位列三公,傅氏威權益盛,趕忙乘機獻媚,博得傅太後快活,自己便好升官。於是聯名上書,說是共皇太後與共皇後二位,不應冠以定陶二字,所有軍馬衣服,也該統統稱皇,並宜為共皇立廟京師。哀帝不敢自決,便把71此奏發交廷臣公議,是否可行。群臣誰肯來做惡人,個個隨口附和。

獨有大司空師丹出頭抗議,大略是:

古時聖王製禮,取法於天,故尊卑之禮明,則人倫之序正;人倫之序正,則乾坤得其位,而陰陽順其節。今定陶共皇太後,共皇後,以定陶為號者,母從子,妻從夫之義也。欲立官置吏,車服與太皇太後相埒,非所以明尊無二上之義也。定陶共皇號諡,前已定議,不得複改。禮父為士,子為天子,祭以天子,其屍服以士服,子無爵父之義,尊父母也。為人後者為之子,故為所後服斬衰三年,而降其父母為士服,明尊本祖而重正統也。孝成皇帝聖恩深遠,故為共皇立後,奉承宗祀;今共皇上為一國太祖,萬世不毀,恩義已備。陛下既繼體先帝,持重大宗,承宗廟天地社稷之祀,義不可複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廟。今欲立廟於京師,而使臣下祭也,是無主也。又親儘當毀,空去一國太祖不墮之祀,而就無主當毀不正之禮,非所以尊厚共皇也!臣丹謹上。

師丹這篇複議,真是至理名言!隻要稍知大體的無不讚同。所以那時丞相孔光,竟欽服得五體投地。就是他們傅氏門中的那位傅喜,也以師丹此論,麵上看去似在反對,其實他的愛護共皇,實心實意,共皇真是有益,良非淺鮮!

豈知朝房議論,早有佞臣報知傅太後。傅太後當下大發雷霆道:“彆人猶可,怎麼我們傅喜,反去附和人家!”

可巧傅晏、傅商二人,含怒來見傅氏太後。傅晏先開口說道:“我們傅氏門中,出了一個大大叛逆,太後知道否?”

傅太後道:“我正為此事生氣。”傅商接口道:“這件事情,究是師丹破壞,我們快快先發製人;不然,他和死者作對不算外,恐怕還要與我們生者開釁呢!”傅太後道:“汝等快快出去,探知師丹那個賊人的過失,令人參奏,由我迫著皇帝辦理就是。”

傅晏、傅商二人退出,明查暗訪,鬨了幾天,可是一點找不著師丹的錯處。後來好容易探到一件風流罪過,說是師丹此次的本章,未曾出奏以前,已由他的屬吏抄示大眾,於是即以不敬之罪,暗使黨羽彈劾師丹。正是:欲加之罪原容易,想去其人本不難。

不知哀帝對於此事,如何辦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