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柔【5】(2 / 2)

非典型女主[快穿] 秦寺 14891 字 4個月前

而且她雖麵上謙遜,但心底並不相信自己敵不過宋曉盛在她心中的地位。

謝懷柔還沒說話,思索著該如何讓她更信她。

季鬱卻閉著眼繼續說:“姊姊這次當真是立了大功,否則我沒辦法……可現下無法真的論功行賞,左相這職,隻能先擢司馬太傅擔任。”

謝懷柔知道她右相還沒坐穩多久,是不可能那麼快再次被擢升的,麵上認真地聽著,其實在控製不住地走神。

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麼她會知道的那麼具體,連慕容徵都叫得出名字。

宋曉盛至多能猜到夏春林的死與她有關。

謝懷柔長著一張端正嫻靜的臉龐,可肚子裡的算盤打起來是悄無聲息的飛快。越是心思深沉的人,越會對自己想不通、快要脫離掌控的事揪著不停地思忖。

“……”

可怎麼想都毫無頭緒。

“姊姊,說這些是為了讓你心裡有底,不是想讓你今夜輾轉難眠。”

季鬱似感受到了什麼,伸手去撫平她眉心間皺著的疙瘩,抵著困意睜開眼,“像小時候那樣,我永遠不會真生你的氣。”

窗外柔和的月光映在她笑盈盈的眼眸裡,神情寬容。

眼眸裡全都是她的身影。

謝懷柔沒由來的,心中一悸,旋即垂下眼睫不敢再去看她。閉了閉眼,嗓音微啞地答了聲:“是。”

她無心分辨其中有無敲打之意。

這麼多年來,為了生存而苦讀聖賢書,又為了聖賢書而謹慎為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冰窟窿似的心隻有那麼一抹溫度。

隻有她叫她姊姊。

反正,謝懷柔早就臣服。這個小女郎拿著樹枝衝她張牙舞爪的那天,或許就已將她擊敗,往後,隻要扯扯衣袖,她就什麼都願意為她去做。

做她手裡矛也好,盾也罷。

就算往後,她會成為下一個被她在府邸塞滿五百甲胄下入天牢的左相袁謖慶。

至少,也曾為她的錦繡江山出過了一份力氣。

謝懷柔想通後,糾結在一起的心臟放鬆下來。

身旁緊貼著季鬱溫溫軟軟的身軀。

找回來一些熟悉又心安的感覺。長睫微顫,就也能安眠了。

翌日,宮牆旁柳樹依偎著菖蒲在風裡搖搖晃晃的,幾隻鶯鳥在半空盤旋,偶爾叫兩聲。

東方未晞,殘月在天,謝懷柔就以急事要麵聖為由候在宮門口,帶著明裡暗裡無數侍衛,宮門一開,就由那台普通的官轎載著季鬱回到了宮殿。

短暫的留宿相府結束。

“那,”季鬱回頭,眼眸映著光透亮似琉璃珠,眼角彎了彎,輕點了下頭說,“朝堂見,右相大人。”

謝懷柔微笑著頷首。

季鬱往前走著,身邊很快圍滿憂心忡忡、噓寒問暖的眾宮女內侍們。

她擺擺手跟謝懷柔道彆,並沒有回頭,柔和的晨光撲在她月牙色的衣衫上,落下一層亮閃閃的金輝。

一瞬,連最常見的女官衣著都有種龍袍的風致。

謝懷柔目送著她離開。

直到再也望不見她的背影,低頭頓幾秒,才轉身坐上回府邸的官轎。

嘉和三年。

秋收剛過,國庫甚豐厚。

謝懷柔一手握拳微撐著臉,右手指骨緩慢無聲地輕扣桌沿,這是她心情不好時,習慣有的小動作。

竹葉瞧見後忙愈加仔細凝神,端茶倒水,動靜小到幾乎沒有。

桌上的小錦盒敞開著,裡麵的玉章正沾著鮮紅的印泥,卻因遲遲不用而緩慢地變乾。

謝懷柔蹙著眉,目光定在奏折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國喪已過。

今上早到了及笄之年,是時候該挑選夫侍設立中宮以誕皇嗣了。

大燕已經有百年未出女帝,皇夫的第一標準到底是要家室門第還是自身品德容貌,顯赫世家上佳,還是為防外戚之禍而擇寒門子弟為上佳?

為此爭得厲害。

重臣們在朝堂上引經據典地吵架。

今日早朝為這事,南邊洪水衝垮的河堤冀州的乾旱全被放置到一邊。群臣紛紛上奏,對擬定的夫侍初選標準和日子發表看法。

家中有適齡子嗣的重臣爭著往今上身邊塞人。

還有剛擢上來的寒門進士陳瑞西,靦腆著,當殿表白心意願遠離朝堂專心服侍君王。

謝懷柔輕斂下眼睫,麵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唇緊抿成一線。

她腦海裡浮現季鬱坐在龍椅上,虛扶陳瑞西平身,說“朕定當多加考慮愛卿”時唇角噙笑的姿態神情。

空白奏折的攤開在麵前。

她卻完全不知該為此寫些什麼。

謝懷柔既非男兒,家中也無適齡族親,明明與此事毫無關係,又何必關心。

半響,她輕歎了口氣,把旁邊冀州乾旱的折子重新沾了印泥蓋上了章。

“……”

餘光瞥見剛沏好的熱茶又被新換了杯。

不過謝懷柔沒在意。

直到一隻白皙的手伸過來,旁若無人地拿起她手邊要呈給今上的奏折,還自顧自翻看起來。

謝懷柔抬起眼來。

整個人愣住,“……”

季鬱這次穿得愈加樸素,未及冠的長發閒散地束在腦後,一身青色交襟長衫,雙袖翩翩,也沒有戴漆紗籠冠帽。

簡簡單單的士子打扮。

目光對上,她揚起略帶頑皮的笑容,“草民給右相大人請安。聽說大人後院的李子今年結得尤其肥碩,煮酒肯定是一絕吧?”

謝懷柔:“……”

時隔幾個月,季鬱再次微服私訪進了謝懷柔的府邸裡。

下一秒,小紅輕手輕腳地推開一道門間隙,她瞄見季鬱,忙嘟噥著走進來說:“陳大人呀,您怎麼又先進來……坐著喝茶,等我先回稟過我家大人不好嗎?”

語氣帶著幾分熟悉後的嗔怪。

謝懷柔忙打斷她:“好了,你先退下吧。”

小紅應了聲,把剛沏好的茶盞放下。躬身禮了禮後依言退下了。

季鬱垂眸,很快掃完了奏折上想稟報給她的內容,揚著唇笑,“為這事兒前前後後奏了三四回,姊姊是真關心天下蒼生。”

她合上手裡的奏折,輕輕放回去。

抬眸時,眼角餘光掃過她的臉。

季鬱語氣有若有似無的低歎,並未對視,“現朝堂凡是能往上遞折子的,都牢牢盯著朕呢。”

話落,隻從長睫下覷看謝懷柔的表情。

謝懷柔抿著唇,一如既往是毫無波瀾的平靜麵容。

“……”

季鬱微不可查地挑眉,手輕點了點宣紙,旋即轉過話頭,笑得清甜,“姊姊方才是在練字嗎?”

謝懷柔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張墊紙。

她之前記不太清這個略微有些生僻的“矞”字,查過字典後,隨手多寫了幾遍而已。

大燕的文人雅士們最最重視書法,時興各種字體,甚至還有字差無以當官的說法在。

她的字不醜,在滿朝文官裡卻是紮紮實實屬於最下品的。

畢竟練字極花時間。

她出身低微,雖然功課上努力鑽研不曾懈怠,但在琴棋書畫上,還是無法與門閥顯族裡自小被教養各種雅興長大的士族子弟相提並論的。

謝懷柔長睫微垂,卻也沒什麼反駁地點了點頭。

“嗯,臨的可是鐘繇?”季鬱仔細打量了眼,拊掌說,“姊姊的字介於隸書與楷書間,古雅大氣,甚有細細品鑒之趣味。”

“既學不像隸書又學不像楷書罷了,”謝懷柔彎了彎唇,當然不敢擔她這種明顯誇張的稱讚話,“臣實在慚愧。”

季鬱沒說什麼。

她隨手從旁邊的筆架中取了一支纖細竹竿狼毫筆,又在快要乾涸掉的硯台裡蘸了筆墨。

手腕懸平,筆尖跟在她那兩行字的末尾,落下一個“矞”字。

寫得不快不慢,根本也沒多麼精心凝神地仔細寫。

卻像是臨摹許久的鐘繇字。

謝懷柔看著那個與她寫得不同的,精雕細琢,儼然是再標準不過的鐘繇書法字體。不禁低頭,忍了忍才抿去唇邊的笑意。

季鬱最擅小楷,她的字在她麵前尤其班門弄斧。

謝懷柔抬眸,唇邊猶帶一絲笑意,“臣……”

奉承話剛起了個頭。

下一秒,季鬱就把筆塞在她手裡,握住她的手,挪動步子站到她的斜後方。

“我來教姊姊。”

她像給幼童啟蒙的教書先生般,手把手耐心教她執筆,熟悉筆法。

謝懷柔心裡一驚,不由呼吸微頓。

筆尖落在宣紙上,她卻完全無心感受運筆時的橫撇彎鉤該如何發力。

“專心,”季鬱似笑非嗔,兩個字全湊在她耳邊輕柔地說。她身子貼近她後背,手臂還虛虛地摟了把她的腰身,“姊姊握筆太過用力了。”

謝懷柔沒吭聲,氣息拂過耳後時她不自覺地輕顫了下。

過片刻,才低低地應了聲。

語氣仍是溫和文雅的,耳垂到脖頸處的白皙肌膚上卻泛著一片粉意。誘人一親芳澤。

季鬱眼眸閃了閃,把著她的手不快不慢地教她寫完第二個字。

微側過臉時,唇瓣輕柔而無聲地貼到她後頸因低頭而微微凸起的地方。

短促、輕而淺的吻。

謝懷柔眼睫輕輕顫動,手裡的筆鬆開一瞬,又很快重新握住。

有所察覺,卻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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