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二十年(2 / 2)

五月十五,車駕從京城出發,隊伍十分龐大,各種金玉珠寶不計其數,但最多的,還是文寶的書。

皇帝恩準賀玉站在自己身旁目送,城樓之上,風很大,旌旗獵獵,六皇女扶著賀玉,眯著眼睛望著隊伍。

隱約見文寶從伸出手招著,又見三皇女轉身也揮著手,而後與五皇女一起,向城樓上的皇帝和侍君們抱拳一禮,策馬向前。

皇帝很是高興,在一旁自言自語著:“朕的西域明珠! ”

文寶和親吐乎奈,她並無傷心,隻有高興。

賀玉歎了口氣。

六皇女喝了風,咳了幾聲,低聲道:“玉君父不要傷心,他是回家,不是遠去。”

“太遠了。”賀玉說,“我不憂心他,隻是想到,餘生不知還能否再見到文寶,心中不免悲傷……”

襄君道:“你自己活長些,就有可能再見了。”

送文寶郡君和親的隊伍,走了將近一個月,剛入如沁草地,就看到了接親的隊伍。

“這就到了嗎?”文寶鑽出來,說,“倒也不是很遠。”

三皇女:“想多了,我們是要把你送到吐乎奈的蘭都去,那可是在最西邊。”

五皇女打量著接親使的馬匹,喜道:“美人!看那腿,多矯健!”

三皇女:“……”

接親使說,從這裡開始,路就不好走了,他們是奉藩王之命,來充當向導的。

漫長的兩個月,文寶一路走,路過的地方,遇見的人,就和和氣氣與他們交談,送些古籍墨寶。

八月天氣轉涼,才到蘭都,塔可延盛裝來接,眼底是因喜悅無法安眠熬出來的淡淡黑眼圈。

唐舒裡以吐乎奈的禮儀迎接了文寶,並給他穿了耳洞,戴上了象征大君身份的綠寶串。

文寶回頭,三皇女眼被風沙吹得通紅,像哭了一樣。

“阿姐。”他說,“放心回吧,替我照顧好君父。”

三皇女點了點頭,道了聲:“保重。”

三皇女和五皇女,奉皇帝的旨意,去看望了喬將軍,喬將軍年紀大了,但精神還好,雖然隻剩她一個人,侍君和兒女們都已不在,但並沒有讓人覺得她孤單,觀背影,依舊挺拔可靠。

“奉兒怎樣了?”她問。

五皇女想不起她問的是誰,三皇女雖也不知,但憑借猜測,知道喬將軍問的是皇長子留下的那個女兒,回答道:“身體康健,已開蒙了。”

皇長子八年前就離宮婚配給了太常寺卿的長女,隻是生產時出了意外,離去了。

三皇女想了想,又道:“二哥三哥也都不錯,輔國公女尚且年輕,仕途上將來大有作為,為人和善,待哥哥們也都很好的。”

她說的是喬帝君留下的那對雙生皇子,實際上,她也不知輔國公為人如何,隻是想了想,沒聽到什麼不中聽的評價,故而這麼說出來安慰喬將軍。

喬將軍就問:“二皇女如何?”

這五皇女可有的說了,直言:“二姐神了!”

滔滔不絕誇完,一看喬將軍,實打實的有了笑容。

過後,喬將軍帶她們去看了烏幽都城舊址。

三皇女摸著那個石碑說道:“我生父一生的隱痛,就是未能再見到國破後的烏幽王子。”

“那裡有。”喬將軍指著旁邊的石碑,“我們立的,寫了王女王子們的名字,那王子叫裡赫密,用咱們官話說,就是白夜。他是晚上出生的,所以這個名字,是王宮裡誕生了明珠,映亮了黑夜之意。”

“白夜?!”三皇女想起了塔可延說的,她的阿父叫白夜。

“是啊。”喬將軍自顧自的點頭,“當年我救你生父和那小仆回來,他兩人抱在一起,很是警惕。後來我知道了你父親是烏穀是連氏,烏幽侍奉皇室的近臣才會是這樣的姓,他年紀又和王子相仿,應該是王子的伴讀。我就說,那我就把王子的名字拆開來給你們,無論以後你們去到了那裡,故鄉都在你們的名字中,不會忘記。”

“哦,夜月霜白,還真是。”五皇女直接說了兩位長輩的名字,被三皇女踩了腳。

喬將軍哈哈笑了起來。

三皇女凝神,心中感慨,若塔可延的父親真的是烏幽的白夜王子,那就果真是上天注定的緣了。

“阿父,霜叔父,我把咱們的明珠又送回來了,他回來了,而且,你們的王子也找到了,跟他們都還在呢。”

三皇女望著天,天又闊又藍,瑩瑩發亮,蒼鷹展翅,無聲盤旋高飛。

清宴宮中,賀玉把書放遠了眯眼看著,忽見一段很是精彩的描寫,他笑著抬頭喊道:“文寶,快來……”

朝露正在烹茶,轉過頭,一臉驚詫。

“主子……”

賀玉一笑:“沒事了,我又忘了……”

他歎了口氣,說道:“原來自己養大的孩子長大離家後,竟然是這種滋味。”

悲欣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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