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聽少年說話。
少年雖然更加緊張,但也下定決心一定要說得更好!
“魏王年輕時就說過,國都可失,豫城不可失。豫城是魏國的心臟,曆代豫城都隻能由魏王最親信的人擔任太守。也曾有魏王怒殺豫城太守一事,造成魏國震動。”
少年轉向那個年輕的圓臉女孩,看到女孩子的眼睛閃閃發亮的望著他,他一時有些結巴,“你叔叔這麼說,就說明、說明魏公子和這個魏王後的兄長關係不好。”
這時又有一個少年站起來說,“你說的不對!魏王後之兄不是跟魏公子關係不好,是跟魏王關係不好!”
少年立刻脹紅了臉,眼看就要發怒,這時一隻手按在他的肩上,他一看,竟然是公主!
薑姬對這個少年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生氣,對那個站起來的少年說,“你說的我也不知道,請過來吧!”
這個少年激動的胸膛都鼓了起來,握緊拳頭走過來,坐下就迫不及待的說:“魏王不喜魏王後的兄長,之前就訓斥過他很多次,本來他任漁陽太守,魏王去年硬是把他從漁陽太守的位子上拽了下來!”
“這個我知道!這個我知道!”第三個少年蹦起來說,“聽說是漁陽的貢品中有不敬之物!魏王大怒!”
“哦!”
“原來是這個人啊!”
“對!我也聽說了!魏王當殿就拔出劍來要殺他呢!”
“他到底送了什麼?”
“聽說是麥種,但那些麥種都種不出來,發黴了,魏王說他詛咒魏國,詛咒大王,就要殺他。幸虧當時被人給攔下來了呢。”
“那魏王後這樣不太好吧,魏王剛去,她就逼魏公子任一個魏王厭惡的人為官?”
“魏王後?哼,那個女人早晚要給魏國惹來大禍!”
“幸好王後不像魏後。”
大家說得熱鬨,薑禮幾人和侍女們隻是適時送上飲料和食物。
薑姬坐在一旁聽著,聽到感興趣的就把人叫到身邊來。一直到黃昏,這樣的宴會才結束。而明天又會有同樣的宴會在這裡舉行。
蓮花台,承華宮。
蔣後站在回廊上,眼前的太陽正漸漸落下,金色的餘輝像太陽最後的光芒那樣鋪遍了整個天地,把所有的一切都染成了紅色。
她在看金潞宮。
侍女不知道她在看什麼,想了下說:“王後不必擔心,茉娘已經過去了。”
“嗯。”蔣後點點頭,仍皺著眉。
太陽隱沒,周圍一下子冷了下來。侍女扶住蔣後,“王後,太冷了,回去吧。”
蔣後看了眼摘星樓,發現今晚沒有點燈,道:“公主沒有回來?”
侍女搖頭,“公主大概住在摘星宮了。”她難掩羨慕的說,“聽說公主天天都去城外呢。”
大王不喜歡春日祭,有時去,有時不去。今年大王就沒有去春日祭,去年也隻去了兩天而已。而公主卻和大王不同,她最喜歡春日祭,每年五月後天熱了才回宮。
蔣後拍拍侍女的手,“你想去,就回家住幾天?”
侍女搖搖頭,“我陪著王後。”
回到殿內,點上火炬和燈燭,殿內明亮起來。侍女送來晚飯,問蔣後,“王後,可要傳樂工來?”讓樂工在旁奏樂,以悅身心,王後也能更愉快些。
蔣後搖頭,等一下又點頭說:“還是叫來吧,讓他們奏茉娘最近跳的那首曲子。”
樂工輕輕奏起音樂,蔣後凝神去聽,連吃飯都忘了。
侍女坐在她身邊替她布菜,提醒道:“王後,先吃飯啊。”
蔣後突然說:“……你覺得,大王真的喜歡茉娘嗎?”
侍女愣道,“大王如果不喜歡她,為什麼天天叫她去呢?”而且一去就是一夜,有時到下午才會放茉娘回來,回來後的茉娘有時都無法動彈,要躺在床上休息。
蔣後搖頭,“我總覺得,大王其實並不喜歡茉娘。”
侍女不解,“王後為什麼這麼說?”
“三年了。”蔣後說,“茉娘仍未有子。”
侍女不說話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說:“可能、可能是母體不豐,才產子不易……”
蔣後搖頭,“我不信。一個男人如果真的喜歡一個女人,怎麼會三年都生不出來孩子?”而且,她越來越覺得茉娘和大王之間不是那麼回事。她能從茉娘的神情中看出來,三年,她提起大王仍然沒有絲毫情意。誠然,大王不是一個會令女人動心的偉岸男子,但三年的同床共枕,仍不能令茉娘對他有一分動容,那隻能說明這對男女之間的關係,不像她想的那麼美好。
侍女揮退樂工,伏地蔣後耳邊說:“那也可能是男子精力不固,才無法令女人有子。”
是大王的問題?
蔣後突然放鬆了下來。
第二天早上,茉娘回到承華宮。她被侍女扶著躺下,道:“快去準備浴池!”她一刻也不想等!隻想趕緊把身體洗乾淨!
侍女跑去準備浴池,蔣後卻來了,她讓其他人都退下,坐在茉娘身邊,突然脫下她的衣服!
茉娘連忙抱住自己,“姐姐?!”
蔣後看到茉娘頸間、腰間、胸口都有無數紅痕,倒不像是不曾受大王寵愛的樣子,她低聲問茉娘:“你老實告訴我,大王是不是……不能當一個男人?”
茉娘悚然一驚,死死垂下頭。
“你快告訴我啊!”蔣後焦急道,“我們姐妹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過了好一會兒,茉娘才隱約的點了點頭。
蔣後輕輕一笑,摟住她說:“好妹妹,彆害怕,這不是你的錯。大王既然有此隱疾,自然……不是我們女人的錯了。”
“噗——”蔣彪噴出一口水,“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叢伯站在下麵,點頭說:“王後確實是這麼說的。”
這三年來,蔣彪數次想去樂城見公主,特彆是在聽說公主喜歡在春日祭時到城外與眾多少年少女同樂後,更是心裡像貓抓一樣。
但不巧的是,每到他準備好要出門了,樊城就會發生不大不小的事讓他走不成。
第一次,鄭家老太爺,嗝屁了。鄭家是他在此地最重要的盟友,這下就走不成了,他隻得留下替鄭家站崗,幫鄭家平穩過渡。其中占了多少好處就不提了。最可笑的是,鄭家老太爺之所以嗝屁,是因為他跟小丫頭玩得太開心,馬上風了。
第二次,鄭家老太爺的墳,被人掘了。鄭家大怒,全城緝凶。蔣彪不喜歡鄭家這麼狂,跟鄭家掐了一場,把鄭家給按下了。至於被掘的墳,聽說其中陪葬少了不少,估計是被人給盜的,隻能算鄭家倒黴了。
第三次,不是鄭家出事了,是蔣彪從人販子那裡買了幾個年輕小孩子,結果人販子被這幾個孩子合夥殺了。蔣彪讓人拿著錢去接人時才知道此事,叢伯勸他最近先彆出門,人販子販了多少回孩子了,沒道理這回就陰溝裡翻船了,說不定有刺客。這一下連那幾個孩子也不能要了。
第四次,……
總之,每一次,隻要他想去樂城見一見公主,就有這樣那樣的事故發生,而且簡直是做什麼什麼不順。蔣彪就自己卜了一卦,結果倒是不陰不陽,不好不壞。
叢伯說他技術不過關,就彆想著自己卜了,以前卜天氣從沒見他卜準過一次,卜出晴天必下雨,還不如出去找人卜一卦好了。
蔣彪就找一天,出去找人卜卦,結果連找三個人,卜了三卦,都說他命中有一劫,此劫因人而起,這個人輕了把他克成家破人亡,重了把他克死。
他問叢伯,“這是不是你找的人?”
叢伯能承認嗎?
他搖頭道:“除了第一個,後兩個不是我找的人。”
蔣彪不解,“那怎麼後兩卦和第一個卜的一樣?”
叢伯心道,當然,這三人都是蟠兒找的。
“看來是天意。”他說。
不過他也知道,叢伯和禹叔都不讚成他追求公主。這兩人的意見,他一般還是會聽的。
結果熬了三年,蔣後送來這個消息。蔣彪哈哈大笑,從榻上跳起來:“這是天意!”這下,他非去樂城不可了!
叢伯笑著說:“主人想必是忘了。已經過去三年了,上回我去樂城,偶然見了公主一麵,公主亭亭玉立,行動如風。”
蔣彪愣了一下。
叢伯大笑而去。
蔣彪突然回到樂城,所有人都不知道。
蔣偉見蔣彪,看他兩隻眼睛閃著賊光,笑道:“這是打什麼主意?”
蔣彪坐下,靠近蔣偉說:“公主許嫁何人?叔叔可有主意了?”
蔣偉沉吟片刻歎道,“現在並非是最好的時機。”
晉國,東殷王也是真能活,他熬死了永安公主、熬死了朝午王、熬死了魏王,他還把晉國公主嫁給了魏公子,誰知道他還能活多久?
所以晉公子不是個好人選。
“但如果選東殷王,晉國又太小了。”蔣偉道。
所以晉國不行。
魏國,魏王剛死,魏王後顯然是要跟魏公子爭一個高低的。魯國什麼都不用做,坐等漁利就行了。
魏國不用管。
鄭國,鄭王明顯還能活,而且鄭王不服老,鄭公子能不能平安繼位還是個問題。
“鄭國,就隻能嫁鄭王。”蔣偉還是比較看好鄭王這個人選的。鄭王一心修仙,又不喜鄭公子,想必娶一個年輕的公主為妻,對他來說也是一樁美事。
趙國,趙王後是魏王之女,現在魏王既死,魏王後要與魏公子爭權,隻看趙王後如何選擇,趙王又是個什麼意思。
“若趙王後死了,趙王也可以。趙王與鄭王兩個,各有利弊。”
趙王比鄭王年輕,也比鄭王更能壓得住國內情勢。嫁趙王,如果趙王支持公主,就能給魯國更多好處,但反過來,趙王也可以從魯國內取走更多好處;嫁鄭王則相反,鄭王能給公主的支持不多,魯國能得的好處也不多,但鄭王年邁,等鄭王一死,魯國與公主裡應外合,就有可能取得更大的利益。
蔣偉問蔣彪,“你覺得哪個更好?”
蔣彪突然回來,又突然提出這件事,肯定是有了想法。蔣偉不知道,但他可以支持蔣彪。現在蔣龍還小,蔣家未來如何,還是要看蔣彪的。
蔣彪悄悄伏耳道:“那如果,大王雄風難振,日後難有公子降世呢?”
蔣偉眼中精光暴射,慢慢道:“那……就看哪個大王更喜公主,更期望得到公主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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