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薑姬見到白清園的第一麵起,就忍不住生出自己在強取豪奪的感慨。
雖然她其實什麼也沒做,但白清園的神情、舉止,都充滿了她正在強搶民男的錯覺。
但如果說他有什麼反應的話,大概就是……沉默以對。
她甚至期待著他能炮製出一篇檄文來,當著她的麵背一遍也算是有血性了,考慮到他的出身,這也是很具有階級特色的反抗方式。
但是他所有的反抗就是不反抗,隻要來了,就坐在她麵前扮雕塑,裝木偶,頗有“你休想讓我跟你說一句話!”的氣勢。
大概以為身為男子,女子沒辦法強迫他。
她不由得想起奇雲進獻的種種“奇藥”,可見有需要就有市場。
她對蟠兒說:“明天你也來。”
白清園準時來了,還是一副清冷的臉,從進來起眼神都不帶往薑姬這邊偏的。
不過當他看到跪著給薑姬端上早飯的男子轉過身來時,臉色整個大變!然後就雙目炯炯的盯著蟠兒看。
薑姬吃飯時蟠兒出去,白清園緊跟著也溜出去,過了一會兒,蟠兒再回來時,她悄悄問他:“他跟你說什麼?”
蟠兒一臉複雜:“……他要我好好侍候公主。”
當然,白清園的話不可能這麼好聽,他用的是激將法,對蟠兒冷嘲熱諷,替他展望了一番“失寵”後的淒涼,好激勵他勇於奪寵。
然後,白清園就躲出去替蟠兒製造機會了。
薑姬逗了一陣蟠兒就專心做自己的事了,外麵寒風陣陣,白清園一直不肯進來。
薑姬道:“去煮些藥湯來。”
白小公子這回是非生病不可了,這樣一來他不留下都不行了,病了怎麼能挪動呢?
她強搶民男的事就進一步砸實了。
唉,雖然他留下有好處,但原本他不留下她一個人就能把戲唱好了,結果現在變成這樣。
等到劉竹來的時候,自然而然就在外麵撞到了白清園。
灰色的天空,寂寥的宮院,深色的欄杆,玉色的石階,一個衣衫輕薄的公子,麵如雪色,俏立一旁,他的衣衫被寒風吹起,瑟瑟發抖。
劉竹看直了眼。
薑姬在溫暖的室內隔窗看到這一幕,嘖嘖道:“效果很好。”她囑咐人等劉竹進來就把白清園拉回屋裡灌藥去,就算是個不喜歡她的陌生人,看在人蠢的份上,也不能放任他把自己作死。
今日薑良也在,他就問:“那要是白公子不想進來呢?”
每回讓白清園進屋都好像她下一刻就要把他壓到床上去,搞得很血腥——氣氛上。
“拉回來,架回來,抬回來。”她道。
薑良領命而去,也叫劉竹看個正著。
他正沉醉著,薑良的容貌就像一股清泉,淡了點,也把他叫醒了。
他匆匆上了台階,在門前整理衣著,喚住一個小童,“還請通報一聲。”小童蹦蹦跳跳的進去,耳邊就傳來撕扯聲。
“放開!放開我!”白清園果然不願意進去,更不願意喝藥!
薑良還在一旁嚴肅的勸告:“公子,這是公主的好心!看這天凍成這樣,公子穿這麼少的衣服在外麵站了有一個時辰了,不喝藥要生病的!”
“我沒病!”白清園被三五個侍人團團圍住,杏眼圓瞪,氣息不穩,頰染暈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燒的,確實很有被強搶的氣質。
侍人都比他高大,圍住後架起來,一人伸手往他額上一試,道:“都燒起來了。”
“我沒病!放開我!”白清園氣喘籲籲的叫喊,聲音很好聽,清清脆脆的。
然後就被拖走了。
劉竹目瞪口呆,看傻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美麗的少年當真被這幾個人給“掠”到後麵去了!
居然是真的!
公主竟然真的會搶人!
天啊!
老天爺啊!
公主竟然真的……
小童跑回來,拉拉他的衣擺,“公子隨我進去吧。”
劉竹蹲下與小童說:“剛才那裡的公子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他是公主的人嗎?我看他……進屋去了。”他艱難的說。
小童年紀雖小,說話卻很老成,聞言不當一回事,頗有些嫌棄的說:“哦,他姓白,據說是什麼白家的人,明明是跟著彆人來的,公主喜歡他,許他留下,他還這麼不願意!”
劉竹:“……”
居然是真的!!
小童拉著他說:“公子快隨我進去吧。”
劉竹不禁打了個寒戰,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敢走啊。
想來想去,他長得沒有剛才那個少年美麗,公主應該是看不上他的!
對對對!公主看不上他!
他鼓起勇氣走進去。
室內香暖,像一隻無形的纖纖素手在他的臉上拂了一下又離開。
他跟著小童往裡走,眼前漸漸有空,一個像會敲打在人心上的聲音說:“公主可是厭煩我了?”
他的腳下頓時就遲疑了。偏偏小童聽不懂那話裡的纏綿之意,拖著他往裡走,他也不敢發出聲音,不知不覺又往前走了幾步,眼前就撞進了兩個人。
一個女子,大概跟他差不多年紀,倚在榻上,閉著眼睛。
另一個男子卻立刻奪去了他的視線!叫他一眼就認出正是那天他在路上看到的男人!
這個男子回頭望了他一眼,又轉回去,繼續望著公主,像一個美麗又癡心的人偶。
小童把劉竹拖過去,公主仿佛睡著了,那個男子輕聲問小童,“這是何人?”
小童也小聲說:“是開元城來的,來見公主的。”
男子對劉竹笑一笑,輕聲說:“某乃公主長史,薑蟠龍。實是不巧,公主歇息了,公子不若先回去,改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