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三更](1 / 2)

他話音剛落,那八個人頓時紅了眼圈。

剛才那說話的人, 也咬咬牙, 直挺挺地借力站了起來。

“是!既然大人你都這麼說了!我們就聽你的!”

他們八個人都咬著牙, 拖著沉重的步伐, 雙腿重的像是灌了鉛一樣,但是卻依舊咬著牙在往前進。

那本來有些不開心要回頭來接他們的十六個人看見這一幕,有幾個人也悄悄地紅了眼圈。

他們也想到了,若是有朝一日上戰場,身邊時這樣不拋棄不放棄他們的人, 他們一定能夠活下來的!

王迮看著他們的眼神, 頓時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他心裡冷靜得很, 他不斷地計算著得失, 然後確定自己做得沒錯之後,過去給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疲累的人搭把手,腳下開始踩著不算慢的步子,帶著他們追上了等待著他們的大部隊。

追上來的時候, 不少人也注意到了王迮的動作, 尤其是丟過一次小隊隊員的何雲, 他一咬牙, 乾脆也轉過頭,讓他這一百號人學著王迮的做法, 彼此幫襯一下。

這小山坡看起來並不高,但是一來一回,竟然真的到了天色擦黑, 才有第一個百人小隊完整地跑了回來。

此時,林汐已經在沙場上搭建了一個篝火,火光印照在她的臉上,像是一個女戰神一樣,看著神聖不可侵犯,睥睨芸芸眾生的感覺,讓果不其然第一個帶隊跑回來的王迮心頭一跳。

“不錯,恭喜你們,你們是第一個完整跑回來的小隊,按照規定,你們可以得到豐盛的晚餐。”

林汐看著麵前這一百人,幾乎每個人都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有好幾個人才剛到地方,就直接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可見他們的底子有多麼差。

唯一一個作為最有野心,一直私底下偷偷訓練自己的王迮也臉色慘白,嘴唇乾得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一樣,眼睛裡卻綻放著最耀眼的光彩。

他轉過身,一臉興奮的看著身後的百人,大聲說道。

“聽到了嘛?我們是第一個!我們今晚可以加餐了!”

那一百人哪怕已經沒有了力氣,但是眼神裡,都明晃晃地帶著不敢置信。

“真、真的是第一?可我見好多人都先跑在前頭的。”

其中一個人還有點不敢相信,掐了自己的臉蛋一把。

王迮看了一眼他,認了出來,他就是之前掉隊的其中一個。

腦子裡的思緒飛快轉動,王迮臉上卻露出一個真誠至極的笑容。

“是,有很多人很快,但是他們是一個小隊跑回來嗎?”

那個人張張嘴,又望了過去。

沒錯,除了他們之外,這些已經抵達終點的人,全都是零零星星的散人,其中有一個人,甚至身邊連一個人都沒有。

那人莫名地想到,若是之前王迮大人不讓人回來扶著自己,他們這個小隊,怕是就拿不到第一了吧?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那人的目光裡漸漸帶上一絲明了,他點點頭,激動地看著王迮。

“王迮大人當真厲害,他們雖然一個人厲害,但是卻不比我們一百個人加在一起厲害!”

喲,這小夥子,很有天賦嘛。

林汐站在一旁杵著臉,聽見這句話,眉尾輕輕一翹。

其實說白了,就是這麼個道理。

有一個小故事裡頭就說過了,一根筷子,吧嗒一聲,就能掰斷。

但是當這樣看起來似乎很容易就能掰斷的筷子,變成了足足一百根呢?

那還能夠輕易地掰斷嗎?想也知道,定然是不可能的。

很快,第二個滿編小隊也跑了回來,讓林汐有點驚訝的是,居然是之前表現不佳的何雲小隊。

他的右臂還支持著一個男人的重量,一見到王迮的隊伍,他就放鬆了,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咳咳咳,看樣子,又是你第一了,不過,我好歹,也是第二,對吧?”

他雖然說著有些遺憾的話,臉上卻寫滿了滿足。

沒錯,作為第二個把完全隊伍帶回來的人,他覺得他已經做得很出色了。

王迮早就發現他在學習自己的事情了,但是他也不氣餒,反而走上前來,遞給了何雲一碗水。

“恭喜,你確實是第二。”

“哈哈哈,那就好,還要謝謝你,讓我學到了那麼多的東西。”

何雲道了聲謝,接過水來,直接一口喝乾了。

他剛喝完,就吧嗒一聲,直接往後癱倒在了地上。

這來回的跑,當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尤其是,還有那麼多的人,竟然連左右都不分,想要維持這麼一個隊伍不分散一路跑回來,他當真是耗費了大量的心力,整個人都像是要被榨乾了。

“學到就好,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夠學得到。”

王迮在他身邊坐上,說出來的話聽起來風輕雲淡一般瀟灑,卻隻把躺著的何雲嚇得猛地坐了起來。

“你不介意?”

何雲自認看人不算太差,王迮是個野心家,可不是什麼大善人。

“介意?莫非你以為,日後敵軍來犯,我真的就隻指望我帶著的那一百個人嗎?”

王迮搖搖頭,他看得更高,更遠。

施大人為了能夠讓軍營快速恢複戰鬥力,連娘子這樣的奇人都找了過來,隻不說彆的,西北內部已經亂了,是不用猜也知道的事實了。

再加上這些年來,西北作為邊境,一直被周邊各國虎視眈眈地盯著,不消想也知道,西北,並不安寧。

既是這樣,他王迮再有野心,又怎麼會藏私?除非他當真自大道以為自己帶著一百個人,就能震懾這邊境外的狼子野心。

而且……

王迮悄悄地看了一眼代理人。

他並不傻,這些作為他是做了,沒有。

但是一切也都是再代理人麵前做的,他在代理人心中應該有的地位,自然也是不會低的。

既然這樣,那他何樂而不為?

不提這些人的小心思,等到所有人都回來之後,那最後一隊幾乎是猙獰著雙目盯著第一隊每個人手裡拿著一個噴香的烤紅薯。

他們之中不少人都聽說過這個烤紅薯是有多麼好吃的,如今自己又累又餓的情況下,看見這烤紅薯,簡直比看見親爹還要親!

隻是林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那負責做飯食的火工頭們十分真實,當真是一點兒吃食也沒有給最後一隊準備,他們除了拚命往肚子裡灌水之外,再無其他了。

最後,滿營地的人都用完了飯食,篝火還在嗶啵燃燒著,最後一隊的領頭人帶著他們一頭紮進了夜色裡去。

不用看也知道,他必然是去把隊伍好好管理一遍了。

若是當真一直沒飯吃,不能吃那香噴的吃食,這誰頂得住啊!

當夜,不知道多少吃或者沒吃到飯食的,都在夢裡呼呼大睡中念叨著,明日他們一定要做那第一名!

不過到了第二日,林汐的訓練手段可不就隻這麼簡單了。

站軍姿也好,跑步也罷,都是鍛煉時身體底子的。

但是這些士兵可不是隻需要跑跑步,身子好就行了的。

於是,在所有人做好了準備,準備這一次一定好好站軍姿和跑步時,林汐卻讓那批負責修整槍械的人把庫房裡頭的所有槍械都搬了出來。

這些槍械在這短短的兩日裡頭,缺胳膊少腿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所以現在看起來雖然還要很多是豁口的,但是已經看上去,是那麼個樣子了。

林汐耍了一下手裡的□□,然後朗聲說道,“今日上午,先跑上一個來回吧。你們每人選一樣側手的武器,這一次跑步,武器絕對不能離身,就算是你們走回來也行,但是武器絕對不能離身。他們會跟著你們一起監督你們,隻要武器離手的,今天中午全部沒有飯食。”

眾人頓時嘩然,有人忍不住想要說幾句什麼,但是想起了之前的張老大那事情,頓時紛紛閉上了嘴,熾熱的眼神全部釘在了最前方領隊的身上。

被這些火辣辣的目光投過來,王迮臉上的表情卻絲毫不動搖。

他已然看出來了,這個代理人的花樣確實很多,但是幾乎每一樣都事出有因,也能見得成效。

再一個,代理人說的這個訓練,幾乎用腳趾頭都能夠想得明白,是為了什麼。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汐冷哼一聲,所有本來心思還浮動的人立即安靜了下來,充滿了敬畏地望著她的背影。

“這個訓練,是為了你們這群人的小命著想,可彆日後上了戰場,連扛刀槍都扛不穩,那拿什麼殺敵!”

手中□□呼嘯一揮!

林汐將□□握在手中,“今日訓練同樣有獎,若是能夠背著武器跟在我身後,一炷香內所有小隊隊員到齊的,加餐!”

幾乎是瞬間,所有人都捏了捏拳頭,激動地看著她的背影。

然後下一秒,林汐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表情來。

“不過,今天最後一隊,不僅沒有飯吃,還要在大家都休息的時候,站一個時辰的軍姿!”

嗬!

這句話音剛落,所有士兵的目光中帶仿佛在燃燒!

彆的什麼都可以接受,沒飯吃?那絕對不行!

“……所以,她就是這麼訓練的?”

施堰站在高處,身邊站著的是自己的親信,一張老臉上麵看不出什麼太過於明顯的情緒,親信與他相熟,才勉強看出來,他麵上隱藏著的糾結。

想了想,下屬搖搖頭。

施堰臉上的神色剛要變好一絲,下屬就用帶著一絲欣賞的口吻說道。

“事實上,昨日他們是空手跑,更輕鬆一些。”

施堰老臉一僵,頓時身體僵硬得越發的厲害了。

這個女人……

他想了想,卻沒有多說什麼。

既然是他自己當日同意了石曲的建議,讓這個女人接受了西北軍營,那他當然不會食言了。

再者……

施堰一想起林汐從他這裡挖走的大筆軍餉,就覺得呼吸困難,腦子都變得不靈活了。

雖然知道那些都是軍餉,但是那可不是一筆什麼小數目啊!便是像他這樣剛得了整整四百萬的銀錢,也未免會覺得心痛不已。

這西北如今處處缺錢,林汐拿走的,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一想到這些,他就默默地扭過頭去。

下屬連忙問道,“大人,我們不繼續看了?”

施堰拉長著臉,“哪裡有那麼多的時間,回去吧,還有一大堆公務等著我處理呢。”

他一甩手,腳下生風立即沒了蹤影。

下屬忍不住看了一眼底下的情形,眼底閃過一絲豔羨,然後毅然決然跟著施堰走了。

施堰是當真沒什麼空閒,西北眼下的事情很多,尤其是西北眼下沒什麼實乾的官員,他甚至把邢鋒都抓過來給他幫忙處理西北的事情了,隻是一時之間,還是難以填上這個巨大的缺口。

說曹操曹操就到,施堰剛回到施府,邢鋒就立即匆匆忙忙地上門來了。

施堰這些日子抓壯丁抓得多少有些心虛了,還不等邢鋒開口,就連忙推卻道。

“我這裡的公務繁多,邢大人眼下既然有空閒,幫我處理處理吧,你那裡的公務也並不多吧。”

邢鋒卻一臉焦急地開口道。

“施大人還有心思管這些!我的人今日來報,昨天夜裡,有人夜闖大牢,把那女人給帶走了!”

“什麼?!”

施堰幾乎是立即就失態地站起身來,眼中寫滿了震驚和不敢置信。

“如何會讓人被帶走?那大牢裡不是有重重衛兵把手的嗎?”

“莫提了!”邢大人說起來臉上的表情也很是難堪。

“我今日過去才知道,那幾個牢頭昨夜裡竟然起了酒癮,居然全部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就這麼讓人給跑了!”

他說著都覺得顏麵無光,按說這大牢本就歸他管,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隻恨不得把那幾個喝酒誤事的牢頭親手活剮了!

但是這時候說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如今眼前最大的問題是,如何才能夠把這件事情的損失降到最低去。

“我已經把那幾個牢頭昨日接觸過的人都拿下詢問了一遍,他們說了一個人,我覺得比較可疑。”

邢鋒揉了揉眉頭,讓那個女人跑了,是他最大的失誤,但是絕不代表,他處理事情的手段就不行了。

相反,就是因為太行了,才會被施堰抓了壯丁之後,沒什麼空閒去注意已經有求死之誌的那個女人。

“誰?”

施堰臉色同樣難看,他比邢鋒想得更加深入。

那個毒婦究竟還有什麼價值,值得那些人冒險暴露埋藏的暗線,也要將她救走?

她到底還是不是他當年好友的女兒?若是,她又怎麼會和摩羅勾結?

又怎麼取得摩羅這般的看重的?

太多問題在他心裡頭盤旋著,施堰皺著眉頭,隻覺得猜不透看不透也想不透。

那個毒婦的身份,始終讓他覺得心裡有一絲顧忌。

“施大人請看。”邢鋒遞給他一份口供,“我讓人將那幾個牢頭全部銬起來問了一遍,有一個叫做王大牛的,他隻說是想到過些時日便要和定親的張家小女兒成親了,心裡頭高興,然後就買了酒去和其他幾個牢頭喝上幾口。”

施堰看了,隻冷笑道。

“這成親還有一段時日,他早不買晚不買,偏生有人要闖大牢劫囚犯的時候就買,這裡頭肯定是有什麼貓膩!”

邢鋒點點頭,“不錯,我讓人去查了查,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張家小女兒這個人,張家那兩個老家夥承認了,他們是收了彆人的銀錢,讓他們假裝自己家裡頭有個相貌不錯的小女兒,而且一定要說給王大牛做媳婦,他們拿了足足一百兩銀錢,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這裡頭的事情也有數月了,邢鋒隻想想便覺得心寒,這些人到底為什麼早早就布下這樣的棋子?

那王大牛就是個牢頭,若是那群人本來的目標並不是那施夫人的話,那麼他們又是為了什麼才會埋下這麼一顆棋子?

隻是稍微往深處一想,邢鋒便隻覺得渾身冷汗。

這一次他過來,一來是為了通知施大人此事,二來,也是為了辭去身上的重擔。

雖然不知道那些賊人的目的何在,但是他的大牢,應該要好好整頓整頓了。

施堰雖然可惜去了這麼一個好幫手,但是那毒婦被人劫走,他心裡確實感覺到十分不安,便還是答應了邢鋒的請求,隻將這份被攤回來的事務,又分了一半到了石曲的身上。

反正石曲也不樂意做他的孫兒,既然如此,花了重金請來的,那就好好乾吧——被諸多公務壓得第一次覺得有些力不從心的施堰如是想著。

石曲沒想到自己又要被攤上一堆公務,他眼下正盯著一份看似普通的公務看了半天,臉上的表情漸漸地凝重起來。

這份公務看起來十分簡單又普通,但是他不經意之下,卻發現了裡頭的一個巨大的問題。

這是一份關於西北近幾年來,西北轄區所有稅收的狀況。

起初他隻覺得,那個女人果然心狠,竟然十稅八!

但是看了一會兒之後,他漸漸地凝重了表情。

找出來前麵幾年的稅收情況對比一下,石曲心裡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施堰被下屬匆忙找到書房的時候,還覺得有些納悶,當然不排除他心裡那一絲莫名的得意。

往日都是他找石曲,今日可算是石曲找一次他了!

不過,還沒等他走近書房,迎麵便飛過來好幾份冊子。

施堰還算得上是身手敏捷,一邊接住,一邊不滿地說道。

“你這是在作甚?未免也太失禮了一些吧?”

便是不願意承認他這個祖父,還沒得這樣的態度……

“你先仔細看看,如今哪裡有空說失禮不失禮的問題。”

石曲抽出了點功夫,從奮筆疾書中分出了那麼一絲絲的關心,然後不太滿意地說道。

這個施堰每天的腦子裡都在在意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今是講禮節的時候嗎?

他的表情從所未有的認真和嚴肅,這讓施堰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連忙將這幾本冊子翻開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他看了數遍,還是不明白,“哪裡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