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假太子(14)(1 / 2)

現在已是寒冬臘月, 外麵飄著小雪, 楚逸辰穿著單薄的衣物行走在東宮的小徑上, 路過的宮人侍衛幾乎都認識楚逸辰,遠遠看了一眼便匆匆離去,生怕招惹麻煩。

楚逸辰低著頭不知道走了多久, 忽然聞到一陣花香, 抬起頭, 才發現自己進了梅園。頭頂的梅樹朝他舒展著枝椏, 零星地生出幾朵花苞,寒冷的風將他的頭發從身後吹到身前,遮住了雙眼。

對於自己的身世, 他沒有半分懷疑。雖說蕪帝與他的長相有些相似,可這卻不能作為證據證明他與蕪帝有血緣關係, 天下容貌相似之人並非沒有, 何況他自小在楚國長大, 有父有母, 隻因容貌相似便說蕪帝是他的親生父親, 何其荒唐。

在他看來,蕪後不過是想以此為借口除掉自己。

“你是?”周婉卿穿著粉色衣裙, 裹在白色的貂裘裡,精致的五官說不出的和諧,眉間一抹梅花花鈿襯得她的容顏更加昳麗無暇, 看到楚逸辰的臉, 先是驚訝的一瞬, 然後將楚逸辰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笑著說道:“殿下不在這裡。”

楚逸辰皺眉看著笑得意味深長的周婉卿,周婉卿也在看他,隻不過楚逸辰的目光裡帶著探尋,而周婉卿卻將他的五官從上到下都仔細觀察了一遍。

“果真是個翩翩少年郎。”周婉卿接過宮女手中的宮燈,對她們說道:“你們下去吧。”

梅園隻剩下她和楚逸辰,周婉卿一手執著宮燈,走到楚逸辰身前。楚逸辰這幾個月的身高瘋長,早已比蘇夏高出一個頭,周婉卿站在他麵前都覺得有壓迫感。

“楚逸辰?”周婉卿的語氣半是詢問半是肯定,見他沒有否認,笑了笑,從袖子裡取出昨夜蘇夏畫的畫像,將疊得整整齊齊的紙遞到他麵前。

“沒想到這麼快相見,這些便當做是見麵禮吧。希望接下來的半年,我們能相處愉快。”

楚逸辰不解地看向周婉卿。

周婉卿笑著看他,見他不接,輕聲說道:“我覺得你有必要看一眼,或許這對你來說未必是好事,卻也不見得是壞事。”

楚逸辰目光從那疊紙上劃過,接過看到是幾幅畫,皺起了眉。畫上的人是他,讓他皺眉的卻是畫這些畫的人。

周婉卿藏在衣袖裡的手指輕輕捏了捏手中畫著自己肖像的薄紙,臉上的笑容更加柔美動人:“昨夜他一直在畫這些畫,一夜未眠。”

那正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楚逸辰認出了周婉卿,以為她是想發泄不滿,可他在周婉卿的臉上並未看到一絲惡意。

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簾看向手裡的畫,畫裡的他正彎腰去拿一本奏折,而在他身前的人用一把短劍指著他的脖子。透過一層薄薄的紙,仿佛能感受到畫裡劍拔弩張的氣氛。

第二張畫的是秋獵那天下棋的棋盤,上麵的一處不明顯的裂痕都一模一樣。第三張是山洞裡的景色,可這張畫裡卻隻有他拿著金色箭羽打散蝴蝶的手。

楚逸辰沉默地往下翻。

第四張,他騎在黑馬馬背上,眼神懊惱,而他身下的黑馬正一臉智障地去撞前麵的白馬。

他記得那天那人並沒有回頭,是如何知曉他神情的?

第五張,畫的是他住的偏殿,地上全是他扔的紙團。

這是那天……

楚逸辰的神色不由得變得有幾分古怪,在周婉卿注視下很快收斂了神色。

迅速翻到第六張,在“囍”字燈籠下,他仰著頭看著燈籠發呆,而在他後麵的樓閣裡,站著一個人影。

楚逸辰盯著閣樓裡的身影,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如果那天蘇夏站在他視角的這個位置,那對麵閣樓裡的人影是誰?

楚逸辰越想越覺得這些畫並不是隨手畫的,好似在想提醒他什麼。

手中的畫被風吹起,露出最後一張。畫中的少年一身白衣,手執一把長劍桀驁地站在樹梢上。周圍的景色和少年的臉都被模糊了,隻能看到一片淡粉色,唯有少年手裡那柄長劍上刻的字清晰可見。

紫幽……

紫幽劍?

楚逸辰覺得心口一緊,仿佛有什麼東西從裡麵破開,不斷蠶食著他的意誌。

“你沒事吧?”楚逸辰突然一臉痛苦地抓著胸口的衣服,周婉卿心裡咯噔一下,思考要不要也裝一下病,這裡就他們兩個人,楚逸辰要是倒了,肯定和她脫不了乾係。

可他的樣子又不像是裝的。看到楚逸辰腳步不穩,周婉卿伸出手想扶他一下,又覺得不妥,硬生生地杵在原地。

對方怎麼說也是個男人,不至於那麼柔弱吧?要是他裝暈,她是溜之大吉好呢,還是逃之夭夭好呢?

楚逸辰身形虛晃了一下,身體裡的那種感覺忽然間就消失了,手裡的畫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另一幅模樣。沒有白衣少年,也沒有紫幽劍,隻有一張寫著楚逸辰三個字的白紙,方才看到的畫麵仿佛隻是他的幻覺。

楚逸辰盯著那三個字,神情呆呆的,許久之後才揉了揉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透著困惑和茫然。

一直盯著楚逸辰的周婉卿不禁笑出了聲,她沒想到這冷麵少年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麵。

楚逸辰沒有理會周婉卿的笑聲,一雙劍眉緊緊蹙著,翻了翻手裡的幾張畫,確定沒有那張白衣少年的畫,臉色才逐漸難看起來。

幻覺?

幻覺這兩個字對旁人來說或許沒什麼,精神恍惚的時候誰都有可能出現幻覺。可是楚逸辰前世就是被幻覺害死的,自從喝了毒酒,他就時常出現幻覺,不然也不會毫無計謀地瘋狂攻擊蕪雨澤。若不是因為幻覺影響了神誌,在他竭儘全力的攻擊之下,蕪雨澤未必能全身而退。

楚逸辰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這幾張畫上。這段時間有了阮太醫的醫治,他的身體確實恢複了過來,平日裡練武也沒有不適的感覺,可先後兩次出現幻覺,已經讓他感覺到了不安。

周婉卿也看出了楚逸辰神色不對,隻以為是自己的出現讓他覺得不舒服。麵對這樣漂亮的一個少年,即便知道對方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周婉卿還是忍不住心生好感。

“太子殿下這些日子都在書房。你若是現在去,還能見著他。”

楚逸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也許是他的重生影響到了蕪雨澤的抉擇,這一世的太子妃換了一個人。前世那女人最見不得自己出現在蕪雨澤身邊,想儘辦法往自己身上潑臟水。即便後來他被關了起來,她還會挺著大肚子過來瘋狂宣泄著自己的愛而不得。

取出身上僅存的一支鋼筆,寫出了今天對周婉卿的第一句話。

周婉卿知道楚逸辰有口疾,這也是她一直沒要求楚逸辰開口的原因,看到他拿出筆還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她從下人那裡聽說過楚逸辰,就連對紫啟太子,他都是愛搭不理的。

“你這筆……”看清楚逸辰手裡光禿禿的筆,周婉卿不禁怔了一下,整個蕪國她隻見過紫啟太子用過這種筆,而且就在昨夜。

楚逸辰此時寫字的手已經不再是用毛筆的手勢了,他見過幾次蘇夏用這怪筆寫字的樣子,自然而然就用了起來,這樣用筆確實比之前省力。

一行透著淩厲刀鋒的字跡出現在白紙上,光是看這行透著不凡之氣的字,周婉卿的眼神就黯淡了一分。楚逸辰抬頭看了她一眼,周婉卿笑著說道:“沒什麼。”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甚至沒有回答楚逸辰的問題,好似沒有看到那行字一般,捏著袖子裡藏的薄紙,笑了笑:“天色已晚,便不久留你了,若是見著殿下,替我道聲好。”

說完,周婉卿便提著宮燈,頭也不回地往自己那冰冷的寢殿走去。

楚逸辰隻寫了五個字:

——你不愛他嗎?

應該說她很早便傾慕紫啟太子了,不然也不會答應假成親這樣謬妄的事。

在各國,紫啟太子的名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區區“殺神”“斷袖”兩個稱呼並不能掩蓋他身上的光芒,這兩個稱呼出現之前,他還是萬千少男少女心目中的神子。

心能通曉天下之事,眼能分辨是非黑白。十二歲便開始打擊貪官減輕賦稅,興修水利撫平災厄。他的言論被編纂成書,從蕪國傳到楚國,途徑數個國家,無數大儒對其讚不絕口。

他風姿不凡,劍術超絕,更是擁有洛神之貌。凡是見過他的女子,無不心幟動搖魂不守舍,誓非紫啟太子不嫁。凡是跟紫啟太子有關的東西,在外麵無不賣出天價。

當初紫啟太子東征,隻有楚國覺得蕪國派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兒來迎戰是看不起他們,而其他國家紛紛翹首以望,時刻讓探子彙報戰場上的局勢。在蕪軍用千人的犧牲換掉了楚國數十萬兵馬之後,他的戰術便被編纂成了“紫啟兵法”,成為各國科舉的重要部分。

是斷袖如何?他本就不是凡人,無需美人襯托,便已光芒四射。

冷血嗜殺又如何?能留在他身旁侍奉左右,便是上天莫大的恩賜。

知道被賜婚的那天晚上,她在帳篷裡哭了一夜,第二天看到紫啟太子出現在她麵前,她還覺得是在做夢。雖然隻是契約成婚,但她還是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聰明如她,怎會不知對方正是因為自己厭惡他的傳言,而選擇的自己。於是她表現得更加跋扈,為了中對方的意,一再反悔。因為她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他不想要太子妃,更不想要女人,他需要的隻是一張擋箭牌。

他們的契約隻有半年,在這半年之內,她的所有要求隻要不涉及他的底線,他都能滿足她。還要什麼比這更大的誘惑?

隻是讓她感到不安的是這半年的時限,她不知道為什麼會不安,隻有一種強烈的危機盤桓在她的心頭始終揮之不去,而這危機並非應在自己身上。她有一種感覺——要出事了。

看著周婉卿離開,楚逸辰手裡拿著那幾張畫,慢慢走了回去。

一道黑影從他身側掠過,楚逸辰眼眸一暗,迅速發起攻擊,黑衣人往後一躍,敏捷地躲開了楚逸辰拳頭上的尖刺。

“考慮清楚與我聯手除掉蕪雨澤了嗎?”黯啞的聲音從黑衣人口中傳出,楚逸辰眯了下眼睛,轉頭去找從手裡飛出去的一張紙,瞥見一抹白色落在灌木上,伸手去撿,卻被黑衣人捷足先登了。

“這個筆跡……”黑衣人若有所思地看著畫紙上比一般毛筆要細膩許多的筆跡,聲音斷了一下,將手裡的畫遞還給楚逸辰。

“蕪雨澤的畫?”黑衣人的眼神非常肯定,吐出來的語氣卻故意帶上了三分不確定。

楚逸辰將畫塞進衣袖裡,朝黑衣人看了一眼。

那雙好似什麼都知道了的眼睛讓黑衣人感覺一陣不適,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壓下心底的不悅說道:“蕪雨澤不是蠢人,光靠你一個人是解決不了她的,隻有你我合作……”

楚逸辰的眼眸冷冷的看了過去,黑衣人話還沒說完,便見楚逸辰一掌拍來,一時大意避閃不及被打中了肩膀,灼燒般的刺痛從肩上傳來,下一刻楚逸辰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裡。

黑衣人微微掀開衣襟,看到傷處倒吸了一口冷氣,一支飛鏢空射而來,帶著一張紙條釘在了她身後的樹上。黑衣人臉色發白,拿著那張紙條閃身離開。

榮熙宮。

“好一個你我非同類。他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如此囂張!若是沒了蕪雨澤的庇護,他又豈能活到今日?”萱妃看到紙條上的話,一把將手邊的茶盞掀翻,臉上滿是忿怒。

雲梅跪在萱妃腳下,碎掉的茶杯連著茶水滾到了她的膝蓋前,一身淺紫色長袍的少年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看到跪在地上雲梅,單手將人扶起。

“先前便與你說過,想利用此人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萱妃皺眉看向五皇子,“你怎麼來了?”

五皇子一掀長袍,在椅子上坐下,拉著雲梅的手,將人帶入懷中,雲梅臉頰紅了一片。

五皇子看著臉色難看的萱妃道:“楚逸辰此人生性多疑,看似很好利用,實則城府極深,對於自己認定的事頑固得很。他既然不願意和我們合作,那便是有把握獨自對付蕪雨澤。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萱母妃又何必為此動怒,小心氣壞了身子。”

萱妃冷哼:“你倒是不著急,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保不準哪日就將皇位傳給了蕪雨澤,到時看你怎麼收場?”

五皇子眼眸平靜地看著萱妃,倒是不急,“這假的真不了。隻要萱母妃肯出麵證明蕪雨澤這個太子是假的,父皇定然不會傳位於她。”

萱妃猛地一拍桌子,一臉怒意地站起身道:“你想拉本宮一起下水?若是蕪雨澤假太子的身份被證實,皇後必然會懷疑是本宮偷龍轉鳳!”

五皇子輕輕搖了搖頭,摸著雲梅的耳垂說道:“她便是懷疑你,又找不出證據,難不成萱母妃還想維持這表麵的姐妹關係?”

萱妃咬了咬唇,重新坐下,語氣沉沉地說道:“我那好姐姐又豈是省油的燈?這件事隻要繼續查下去,勢必會牽扯出點什麼,如此豈不是給楚逸辰正名的機會?那我們除掉一個假太子又有什麼意義?”

“哦?”五皇子嘴角露出一抹淺笑,“那依萱母妃看,我們該當如此?”

萱妃冷冷地說道:“蕪雨澤身為女子,光憑這一點,便能讓她再無翻身之日。”

五皇子靠在椅子上,雲梅識趣地從他懷裡離開。

“父皇對蕪雨澤青睞有加,前些日子我派人鬨出蕪雨澤是女人的傳聞,便是父皇一手壓下的。這時候若有人出頭,勢必會惹得父皇不悅。況且蕪雨澤剛剛納妃,得到太子妃的證實,對她來說並不難。”

萱妃冷笑道:“不過是有陛下撐腰罷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太醫院傳出風聲,陛下這病怕是好不了了。”

“萱母妃有何計劃?”五皇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萱妃瞟了他一眼:“你不是早有謀劃了嗎?”

五皇子但笑不語,看了眼地上被打濕的紙條,雲梅會意立刻過去撿起紙條呈交到他麵前。

也不介意上麵的水漬,白玉般的手指輕輕接過,看著紙條上模糊的幾個字,五皇子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誰寫的?”

萱妃奇怪地看著他,“還能是誰,除了那個啞巴,這宮中還有第二個隨身帶紙筆的嗎?”

五皇子眼裡閃過一抹陰鷙,忽然輕笑開,臉上卻是一片陰寒:“難怪長本事了,原來是同道中人。”

……

已是午夜,細微的腳步聲在偏殿裡響起,靠在床頭假寐的楚逸辰倏地睜開眼,漆黑一片的眼睛深處彌漫著一絲寒氣。

蘇夏批完成堆的奏折之後,盯著手邊的匕首看了良久,若是有人在一旁便會發現她的身體一動未動,就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宛如一個靜止的雕塑,直到窗外的一縷清風吹起鬢角的發絲,她才慢慢伸出手拿起那把匕首,站起身走了出去,白皙如玉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有幾分冷酷。

偏殿的門半開,守在門口的小太監迷迷糊糊地轉過頭來,蘇夏迅速點了他睡穴,將人放倒在地上。

這名小太監是楚蕪混血,是宮中為數不多願意守著偏殿的宮人了。楚逸辰在宮中的處境十分尷尬,雖說她下令東宮之內任何人都不得怠慢他,仍有很多人對他心存芥蒂。

楚國和蕪國素來是死敵,每隔三四五年就要打一次仗,楚人恨透了蕪國,在蕪國人心中楚人又何嘗不可恨,一年又一年的烽火澆灌的不僅是鮮血,還有無數人的怨氣。

之前派來的宮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雖然不敢像雲梅那樣插科打諢,但是對楚逸辰卻沒有半分好臉色。外麵傳的那些閒言碎語大抵也是從他們口中傳出去的,以楚逸辰的性子,要不是有軟筋散拘著,怕是這東宮早就不安寧了。

偏殿也有裡外兩室,與她的寢殿布局類似,卻小了許多,但畢竟是在太子寢宮之內,比一般的寢殿都要大上一兩倍,給太子妃住也綽綽有餘。

靠在床頭的少年剛剛沐浴過,一頭漆黑的長發披在身後,上麵在沾著一些水汽,黑色緊身長袍緊貼著修長的腰身,骨節分明的右手無意識地擺放在床的邊緣,長長的睫毛微微蜷曲,闔在微紅的臉頰上,好似熟睡了一般。

可他緊繃的小腿卻騙不了蘇夏,這是一種極度警惕的狀態,一旦感知危險,能夠立刻做出反擊。

她命人在偏殿放置了安神香,雖說是最極品的安神香,沒有任何異味,但楚逸辰功力深厚,不難察覺到。蘇夏掃了眼他的手放的位置,拿著匕首在對麵坐下,儘量不與那隻手靠太近,楚逸辰的功夫都在右手上,上麵有明顯的指環印,顯然這些日子沒有鬆懈練武。

白天她與蕪後的對話不知道他聽去了多少,不論如何那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剩下的便是等它自己生根發芽。

真相會隨著時間慢慢浮出水麵,隻要楚逸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後麵的事便不成問題。真正讓她覺得為難的,是界魂的第二個要求。楚逸辰還保留著前世的記憶,正是因為這些記憶,他對蕪雨澤充滿了憎恨和猜忌。

雖說這幾個月來楚逸辰對她的態度未見有幾分惡劣,甚至在她放走楚玨之後,楚逸辰的態度甚至可以說得上友好。但她若是如此輕易便判定楚逸辰放棄了報仇,那她這任務注定隻能以失敗告終。

那日她提出的條件,楚逸辰並沒有答應,但她依然決定將楚玨送回楚國。並不是她有了應對楚逸辰瘋狂報複的辦法,而是萱妃那時已經打算利用楚玨致楚逸辰於死地,楚逸辰隻是楚國一個不重要的人,在她的羽翼下尚還安全,可若楚逸辰是敵國之君,無論結果是真是假,隻要離開了她的羽翼範圍,楚逸辰都隻有死路一條。

而放走楚玨,她未必就不能牽掣楚逸辰,一來蕪雨澤的武功本就不弱,二來她的預判能力和反應能力,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擁有係統的穿越女,無人可以企及。東宮之內還藏著眾多高手,楚逸辰若是動起手來,沒有一絲勝算,最多能傷她皮毛,卻絕不可能奪她性命。

她拿著匕首來,也不過是做個樣子,但卻足以激起楚逸辰的警惕之心。如此,她的目的便也達到了。可是看著那張臉,蘇夏的眼眸忽然一沉,渾身散發出冰寒的氣息,握著匕首的手一緊,猛地刺向楚逸辰的心臟。她的時機把握好得非常好,在楚逸辰做出反擊之前及時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