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這些年上山旅行的人多,附近鄉鎮也有時常到鴿雪山來的,修了盤山道,爬上去容易,但為趕落日時間,聞禮帶文斯走的捷徑小路。

到底是久經鍛煉的人,這麼陡的山路他卻爬的輕鬆,在前麵引領,時不時就得停下來等一會兒。

文斯知道自己現在體能不如人,本來不甘心示弱,卯著勁兒跟在聞禮後麵,喘氣都不出聲,但被等的次數多了,麵子上有點掛不住。

“你走慢點兒啊,這麼著急做什麼。”

“慢了就趕不上了。”

聞禮抬頭望了眼天邊,霞彩亮過半方山景,估計太陽已經快接近地平線。

文斯趁他遠眺不注意,趕緊捏捏腿,調整姿勢放鬆放鬆,準備一氣邁上那個高坎兒,沒料麵前卻忽然伸過一隻手。

“我拉你。”

文斯還沒反應過來,聞禮已經一步跨到他身邊,牽住他右手,那力氣很大,直接抓的又是文斯手腕,他根本還沒機會掙開,就被帶得登上那級半人高的台階。

“我自己可以……”

“太慢了。”

聞禮回頭看,見文斯皺著眉,突然意識到什麼,手上力道一鬆,文斯以為他要放開自己了,孰料對方卻是手掌下滑,從抓著手腕變成了握住他手。

“走吧,這樣快。”

聞禮重又看向前邊的路,文斯有些無所適從地動了動胳膊,卻發現即使改變姿勢,那隻手還是足夠強硬的。

不就是嫌他慢麼……

文斯暗暗吐槽,手心莫名有點冒汗,仿佛降低了皮膚之間的摩擦力,但實際上仍然握得牢固。

他低頭走路,因為這樣被人帶著,好像都可以不用思考,隻消跟前麵走就對了,而思緒一不集中,視線便不由自主落在那兩隻相握的手上。

去年除夕前夜,他穿著女鞋走夜路,也是走得慢走不穩,聞禮讓他牽著他的衣服。

文斯記得他當時還莫名其妙揣度過,想象如果自己不是姐姐,聞禮大概不會那麼關照他。

結果現在的確不是姐姐了,聞禮居然直接上手拉他爬山。

果然嗬,文斯覺得還是自己想得複雜,估摸在聞禮看來,重要的是目的而非過程,關鍵的是方法而不是某個人?

走在前麵的聞禮當然不會知道文斯在後麵是以怎樣的腦回路在猜測他牽手的動機,但剛剛抓住文斯手腕的時候,他的確因為一時緊張而用力過猛了,現在眼角餘光瞥去,腕上還能見到印子。

心中有些懊惱,可惜不能表露。

兩人各想各的事,剩下這段路倒也走得安寧。

到了半山腰聞禮所說的地方,一處借勢修建的觀景台,時間還是稍晚,太陽已經落下三分之一。

白天在遠遠的地方瞧著,山周並沒什麼雲層,而這時日落黃昏,到了深林裡再看,天邊便有濃厚舒展的雲霞。

俗話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裡,這邊常年晴日,所以晚霞幾乎天天得見。

聞禮的手不知什麼時候自然而然鬆開,文斯都沒意識到,掌心的汗已經徹底乾燥了。

兩人並肩俯瞰山景落日,這一帶多連綿雪山,遠處兩座峰頂上的積雪都被染作赤橙顏色。

半山腰的視野還不到最好,但也比在山腳下開闊得多,撥去密林遮擋,西天一抹暖暖的紅蒸騰成滿山灼焰,轟轟烈烈,波瀾壯闊,讓人心情也跟著豁達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在雪山看落日。”說完文斯又糾正,“不對,應該是第一次正經看落日吧,沒想到還有點看頭。”

畢竟從前哪有閒暇時光,少時隨父母旅行也沒那傷春悲秋的閱曆,而等有了閱曆,心情早就變了。

夕陽餘暉落在文斯臉上,乍看是歡喜,卻隱約透著某種傷懷。

初見那時感受到的矛盾又來了,聞禮嘗試體會現在的文斯,“是在覺得可惜?”

文斯望著晚霞放空的眼神重新找回焦距,他沒轉頭看聞禮,隻是笑了笑,“有那麼一點吧,時光易逝,所以看見美好的事物就容易產生這種想法,正常。”

美好的事物。

巴黎塞納河邊的金毛犬,酒吧裡色澤鮮亮的雞尾酒……是否在文斯眼裡,它們都屬於美好的事物,所以才會令他產生遺憾的感覺?

“我和你恰好相反。”聞禮說,“在我的認知裡,如果是美好的事物,我隻會想在當下,儘我所能抓住他。”

“……”文斯這下看過來了。

“惋惜是沒有用的,在猶豫的時候,他即便不被時光帶走,也會被彆人搶走。”聞禮凝視他,仿佛意有所指又認真道,“因為美好的東西人人都喜歡。”

夕陽最後一抹餘暉下,聞禮眼裡的光依舊灼熱,甚至比日頭正盛時還要灼熱。

文斯被那目光吸住了,半晌沒能挪開,他也不知在畏懼什麼,情不自禁後退一步,到終於能彆開眼時,心反而跳得厲害。

轉過身,文斯兩手握在觀景平台的欄杆上,無意識收緊……

太陽徹底落下去,天色逐漸暗了,徐徐晚風撩動樹影婆娑,將這方彼時還紅亮透徹的地方籠罩上溶溶夜色。

聞禮往觀景台西側走去,那邊還有個小露台,比這裡要高出一米左右,他站上去望到天邊,然後喊了文斯。

“玟玟,來這裡。”

文斯本來心中亂七八糟理不清楚,聽到這稱呼,愣了下,差點沒反應過來。

上次停車場聞禮打電話時這樣叫他,文斯雖然感覺怪異,但後來因為和楊冬冬飆綠茶戲自己連“親愛的”都叫出口了,就沒把那聲昵稱當回事。

而後聞禮再沒叫過他名字,且倆人都是自動省略稱呼的說話方式,文斯早把這給忘了。

結果現在突然冒出來,眼下這種情景,文斯聽得更加怪了,又怪又不好意思。

“早想說了,我年紀比你大,你這樣叫不合適。”

“哦?你比我大?”聞禮站在高處,看不清神色,“大多少?”

這是在刺探年齡?文斯故意說,“我三十多了。”

“還可以,沒有代溝。”聞禮又問,“三十多還在上學?”

文斯:……他和詹姆斯說過自己是學生。

“權宜之計,我以為我說謊說得挺明顯的。”文斯狡辯,“聞總這麼聰明,竟然信了?”

他哈哈笑,還是往聞禮那邊走去,“我來了,上麵有什麼啊?”

“你上來就知道了。”

文斯一腳邁上台階,突然想起件事,他還沒裝崴腳呢。

上山那條路太陡,根本顧不上裝,文斯看著眼前這幾級矮台階,此處裝崴腳明顯安全係數更高。

他一邊答應著聞禮,一邊好玩似輕快地上台階,在跳到第二級時,右腳腳掌踩半,作勢往前一撲,隻聽哎呦一聲,屁股坐在地上——

“嘶……好像腳崴了……”文斯表情非常痛苦的樣子。

聞禮幾步在他麵前蹲下,皺眉,“我看看。”

他伸手就要碰到文斯的鞋子,文斯連忙自己按住,把腳縮了縮,邊揉邊哼哼,“好像還行,我先感覺一下哈。”

他手掌扶在鞋麵上,輕輕轉動腳踝。

然後邊轉邊從眼角縫裡偷瞄,想看自己騙過聞禮沒,隻見聞禮眉頭緊皺,一臉肅穆地隻盯著他的腳。

這麼精明的人,竟絲毫沒有起疑,文斯都覺得剛才自己那一係列表現其實是有點突兀的。

“你彆動太猛,慢慢來。”

聽到聞禮的話,文斯才意識到自己不留神,轉腳踝轉得太溜,他低下頭,小聲說,“我習慣性崴腳,稍微活動下就沒事了。”

“習慣性崴腳?”

“是啊……”

文斯以為聞禮不信,抬頭卻見對方好似更擔憂了,他蹲在那兒,神情活像要開始“研究”他那隻腳。

“我真沒事。”被這樣盯著看,文斯頭皮發麻,總覺得聞禮的架勢,下一刻不是會堅持替他檢查,就是要強行拽他去骨科醫院。

文斯心頭跳跳,趕忙悄貓查看係統,隻求裝崴腳任務完成,現在他就可以立馬原地活蹦亂跳。

然而悲痛的事情發生了,係統任務紋絲不動,還在那兒掛著。

文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