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術是靠修為維持的,雲念的修為沒有那般高,唬唬比她修為低的也就罷了,但是絕對瞞不過傀儡師。
但謝卿禮不一樣。
雲念若有所思看去,少年沉著聲下達指令:“待在這間屋內,聽從江昭的安排,若有人來請,就說師姐身子不適需要療愈,等會兒再去。”
假“雲念”和假“謝卿禮”諾聲應下。
雲念一連麻木,對她的師弟是個隱藏大佬的事實已經看開了。
他做出來的紙人不僅比她的更生動,而且或許可以瞞過傀儡師。
畢竟謝卿禮的修為和傀儡師相比……說不準是誰高。
下達了幾個指令後,假“雲念”躺在榻上,而假“謝卿禮”則坐在榻邊裝模作樣照顧它。
“師姐,明日流花宴開始,我們今晚行動,皇帝如今應當不知道我們已經知曉了他和傀儡師的計劃,估計還在等著流花宴上動手,今夜我們先行動,皇帝那邊師兄會想辦法拖住,我們爭取在流花宴開始前出來。”
雲念點點頭:“好。”
兩人並肩邁出房門。
一路上守衛不少,謝卿禮總能拉著她躲過,他攥著她的手腕,雲念微微掙了下,見掙不開便鬆了手。
謝卿禮勾了勾唇。
雲念小步跟著他走了許久,小聲問他:“你確定我們能瞞天過海進去嗎?”
“可以。”
謝卿禮拉著她左拐右拐來到了一處宮殿,他回頭看了眼雲念:“師姐,把手給我。”
“好。”
雲念將手遞給他。
少年在她的掌心畫著什麼,溫涼的指尖在柔軟的掌心滑動,有些酥麻微癢。
隨著他默念法決,符篆在雲念掌心流轉,她的氣息越發微弱,直到自己都察覺不出。
這是障眼法,隻有比他修為高的人可以識破。
他們在外人眼中,與一團空氣沒有什麼區彆。
謝卿禮拉著她大搖大擺地路過守在宮殿門口的人,穿過長廊來到偏殿,帶著她毫無遮掩地進入冰窖。
剛走下去,雲念便察覺出一股森然
的寒意,這裡是真的很冷。
儲存貴妃屍身的冰窖離皇帝的住處不遠,但明明隻是個放屍身的地方,這裡卻被皇帝派了整整三隊的人守著,皇帝言之是為了看守貴妃屍身。
但他們都心知肚明,貴妃對皇帝沒那麼重要,他為何要派這麼多人來守這裡?
說明要守的不是貴妃。
而是這個冰窖本身。
這裡離皇帝的住處不遠,他日日都會來,說是舍不得貴妃,來陪伴貴妃,如今看來,要陪的或許另有其人。
謝卿禮拉著她進入冰窖,冰窖在最深處,越往裡走越冷。
謝卿禮扣著她手腕的手也越發冰涼。
雲念悄悄運功替他滋養經脈。
謝卿禮回身看了她一眼,她衝他彎彎眉頭輕笑,笑的一如既往。
他心下一暖,寒涼的經脈好似都因為她溫暖了些許,往日最怕的冷也不算什麼了。
一路來到一麵牆壁之前,謝卿禮在石門上摸索,如願探到了一方突起。
輕按下去,緊閉的石門扭轉。
雲念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暗扣?”
謝卿禮道:“當時皇帝帶著師兄來看過。”
皇帝本意是為了打消他們的猜測,估計也沒想到他們會懷疑到這裡。
凜冽的寒意迎麵撲來。
不大的冰窖正中間擺著一方冰棺,兩人踱步進去。
雲念不由得看向棺中的人。
她安靜地躺著,一身華麗的芙蓉衣裳,妝麵華麗,因著寒冰的保護並未有腐敗之勢。
五官明豔,豔紅的口脂遮擋了些唇色的蒼白。
雲念覺得她就像是個活人。
絲毫不像已死之人。
“這……這是貴妃嗎?”
當時江昭來探過,當著皇帝的麵探的。
起初他們以為是傀儡,可江昭說躺著的是個真人,不是傀儡,他們猜錯了。
裡麵躺著的人,或許真的是貴妃。
皇帝為了做戲,興許還真的能殺了貴妃。
而謝卿禮垂眸,目光冷冽毫無溫度。
“是不是,試試就知道了。”
雲念還沒來得及阻止,便見謝卿禮伸手掀開了冰棺。
雲念嚇呆了:“謝卿禮!”
少年修長的指尖在棺中躺著的人臉側摸索著。
雲念和係統說出不話。
【他瘋了嗎!那可能是貴妃啊,他怎麼敢碰的!】
“師弟,這是貴妃的屍身!”
“嗯。”
嗯?
“你嗯什麼?這是貴妃,我們不能這般無禮!”
“她不是貴妃。”
謝卿禮語氣肯定。
雲念初時竟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謝卿禮輕抬手,扯住“貴妃”臉側的一角。
撕扯下來了一張人皮。
雲念目瞪口呆。
現場上演畫皮啊。
係統幽幽道:【你忘了傀儡師的主業是乾什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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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師最喜扒人皮,煉傀儡。
【他連堪比真人的傀儡都能煉,給死人搞個麵具輕鬆拿捏。】
隻需要找一個身形和貴妃很像的人便可。
麵具下的人臉色蒼白,容貌普通,也不知是哪個可憐人被當成了貴妃的幌子。
謝卿禮放下手中的麵具:“她果然是假的。”
雲念:“你知道她是假的?”
少年懶散點頭,“嗯。”
“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
雲念:“……”
行吧。
謝卿禮看著冰棺中,“這下麵有東西。”
雲念挑眉。
她俯身將棺中的女子打橫抱起,將她安置在一角,露出整個冰棺。
謝卿禮微仰下頜示意她看:“師姐看看,能觀察出什麼?”
她靠在冰棺旁湊近仔細看冰麵,晶瑩剔透的冰麵投映出她的臉,反射的光晃得她眼花。
雲念看了很久,可憐巴巴抬起頭:“什麼啊,這有什麼啊?”
謝卿禮敲了敲冰麵:“師姐再仔細看看。”
雲念踮起腳,半截身子探進了冰棺之中,一張臉幾乎貼在冰麵上。
她努力瞪大眼企圖找出一絲蛛絲馬跡。
謝卿禮瞧見她踮起的腳尖,擔心她跌進去,小心拽著她的衣帶。
“師姐慢慢看,不急。”
雲念看了許久,眯了眯眼,終於觀察出了些許的不對勁。
她頭也不回,伸出一隻手向後擺擺:“給我個照明珠。”
一顆明珠擱置在她掌心。
雲念拿著那顆明珠小心照著冰麵。
果然,她猜對了。
這冰棺的底麵上有暗紋,四通八達地走著,被夜明珠的暗光一照便看的格外清楚。
像是盤棋局。
她又擺擺手:“老板,再多給點。”
謝卿禮將乾坤袋中的照明珠都拿了出來。
雲念擺了一圈。
整個冰麵的紋路走線清晰。
交叉的線路組成棋盤,偶有幾個亮點便是棋子。
白光代表白棋,微暗的光點代表黑子。
她總算看懂了,這是十五棋陣。
陣點皆是由棋子組成,陣眼有十五個,隨著棋子的擺放時刻變化著位置,全看整個棋局是如何。
雲念不會下棋,溫觀塵當時改進十五棋陣拉了江昭去試,經由溫觀塵改進的十五棋陣,直接從防禦陣法變成了殺陣。
他將每個棋子變成了一個殺眼,隻要一步走錯,整個殺陣都會開啟。
冰棺裡的陣法隻是普通的十五棋陣,用來防禦的。
可雲念看不太懂這棋盤,她隻會下飛行棋。
“師弟——”
她拖長聲音。
謝卿禮喉結微動,聲音越發柔和:“師姐需要我幫忙?”
“需要,大大的需要。”
她掙紮著從冰棺中起來,謝卿禮托著她的臂彎扶了她一把。
雲念脊背挺直站的活像個小鵪鶉:“我不會下棋的,我就會玩個飛行棋大富翁。”
謝卿禮聽不懂她口中的飛行棋和大富翁是什麼。
少女仰著頭,眼睛明亮澄澈。
謝卿禮心下笑了聲。
“師弟?”
“好。”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
雲念捂住頭躲開:“謝卿禮,我的發型!”
謝卿禮一臉認真:“師姐怎樣都好看。”
雲念的氣一瞬間沒了,彆彆扭扭捋順頭發,嘟嘟囔囔應當是在吐槽他。
謝卿禮輕笑聲收回眼,俯身靠向冰櫃,指尖在冰麵上來回遊走。
冰麵襯得少年的指尖越發瑩白,指甲修剪得當,乾淨又好看。
雲念探頭看他的動作。
謝卿禮道:“這棋盤是十五棋陣,我們看到的這些棋子是陣點,這盤棋是個殘局,隻需要——”
指尖在冰麵遊走滑行,整個棋盤被他摸了個遍。
“找到陣眼。”
遊動的手停下。
指尖點在一處。
謝卿禮的靈力彙聚成球,登時便將棋盤上砸出一個小坑。
雲念便看著他找到一個個棋子的位置,將其爆破,一連找了十五處。
直到整個冰麵坑坑窪窪。
他收回手,拉著雲念迅速後退。
那些被謝卿禮砸出來的小坑中迸發出刺眼的光,滔天的威壓橫掃開來,又被他巧妙擋住。
整個冰麵瓦解,碎裂,坍塌。
陣法破的太快,雲念回神之際,他輕飄飄道:“好了。”
雲念從謝卿禮身後走出,挪著腳步來到冰棺前。
“這是個……地道……”
冰麵坍塌後,整個冰棺下赫然是條通道。
幽黑深邃,詭異萬分,通向未知的地方。
這下麵有條地道!
雲念看了眼地道,下麵太黑了什麼都看不見。
她問:“你知道這地道有多長嗎?”
謝卿禮:“或許能貫穿整個琴溪山莊也不一定。”
雲念握緊了手,琴溪山莊可占了雁平川三分之一的地界,光是走便能走上三四天。
除了三宗六派十四宮的防禦陣法,很少有人能舍得下大手筆布下這般大範圍的陣法。
這得什麼樣的陣法師才能做到,維持陣法又得消耗多少靈石。
雲念感慨:“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玄渺劍宗雖是天下第一宗門,但眾所周知,劍修沒有富裕的。
玄渺劍宗的防禦陣法光是維持,每年便需要花上三分之一的宗庫。
謝卿禮問:“師
姐,下麵可不知道有什麼,敢下去嗎?。”
雲念笑嘻嘻:“你敢我就敢,我說了要保護你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謝卿禮蜷了蜷手,也笑:“那待會兒就靠師姐保護我了,我很害怕的。”
雲念拍拍他的肩膀:“包在師姐身上。”
她一躍而下,打頭陣舉起照明珠邁入地道,纖細的身形逐漸被黑暗吞噬。
謝卿禮也跳進了冰棺之中,在進入地道前卻停下了腳步。
他回身看了眼來處。
冰窖的大門已經關上,黑暗中似乎隱匿著什麼東西。
***
狹小的地道四通八達,雲念跟著謝卿禮走了不知多久了,隻覺得自己的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謝卿禮舉著明珠,光亮投射在他的臉上。
雲念收回了眼,心下感慨萬分。
曾經需要靠她保護的人如今也獨當一麵站在她前麵了。
係統冷嘲熱諷:【其實我覺得,以前他也不太需要你保護的樣子。】
雲念覺得也是。
謝卿禮的修為必定不止是拿了碎荊後突飛猛進,或許先前便有所保留。
隻是她將他想的太弱了。
她蔫蔫地跟在謝卿禮身後,少年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雲念直挺挺撞在了他的脊背上。
“嘶,怎麼突然停了?”
她捂住腦門。
寒涼的手扒開了她的手,少年輕聲說:“我看看。”
額上什麼都沒有,被他這般盯著雲念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沒事,我就是被嚇到了。”
“沒事就好。”
雲念望了眼謝卿禮身後看不到頭的地道,忍不住哀嚎:“師弟,這樣我們得走多久,已經一個時辰了,你也說了,這殺陣覆蓋了整個琴溪山莊,琴溪山莊那麼大,我們根本不知道皇後在哪裡。”
謝卿禮卻並未回答她的話,而是問她:“鳳扣在哪裡,師姐?”
雲念下意識從乾坤袋中取出:“在這裡。”
謝卿禮拿過那半個玉扣,垂首掛在了雲念的腰間。
見他沒回自己的話,雲念皺了皺眉:“師弟,我們現在的重點不是要如何找到皇後,不然明天的流花宴——”
“師姐。”謝卿禮係好了玉扣,抬眼看了眼雲念。
他的瞳色很冷,毫無情緒,輕手幫雲念拂開鬢邊的發絲。
“在這裡彆動。”
雲念:“?”
“謝卿禮!”
她剛喊出口,爆破聲震耳欲聾,一側的牆壁忽地從中破開,巨石橫飛,煙塵四起。
謝卿禮將她拉向身後。
碎荊劍出,攔住了青衣人的劍。
謝卿禮冷著臉,手挽劍花直逼上前。
兩人修為不相上下,一青一白快出了殘影,雲念連幫忙都插不上手。
係統愣了:【這……那莫名其妙蹦出來的人是誰啊!
看起來修為不弱,得有化神吧,但謝卿禮也應當打的過他啊,為何我看他倆是平手?】
雲念眉心微蹙,仔細盯著兩人你來我往的殺招。
對方下手頗狠,招招往謝卿禮命門去,帶起的威壓將整個地道震得嗡嗡搖晃。
“不,謝卿禮不是跟他打成平手,他在……顧忌他。”
換言之,謝卿禮刻意收了手。
【他為何要顧忌這人,這人是傀儡還是……什麼東西!】
係統的聲音突然尖利。
雲念難以置信。
謝卿禮方才一劍捅穿了青衣人的腰腹,這般重的傷,汩汩的鮮血從他的腰腹之中流出。
是鮮紅溫熱的血,還冒著熱氣。
不是傀儡。
是活人。
謝卿禮輕勾唇角,懶散道:“原來是這樣。”
他身影一晃向前衝去,壓著對方下手頗狠,卻都刻意避開了要害。
像是要將他控製住。
係統有些困惑:【為何不殺了他?他打的束手束腳,反而會耗儘自己的體力。】
雲念神情複雜。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雲念喉口緊了緊,問:“你仔細看那人的招式,有沒有很熟悉的感覺?”
那人應當是個劍修,且修為不弱,因為他手中的那柄劍……是生了靈智的,這人悟了劍心,還有化神期修為。
五官硬朗粗獷,雙目無神冰冷,是青年的模樣,身上的衣衫款式老舊,像是十幾年前流行的。
他的劍法卻與外表截然相反,很柔,很輕。
踏雪峰的劍法便是以至柔克至剛。
係統的聲線不穩:【他出現在琴溪山莊,琴溪山莊在雁平川,你大師兄十五年前戰死在雁平川……】
踏雪峰大師兄死之時剛好一百歲,但模樣維持在青年,聽扶潭真人說他長得不太隨和,經常板著臉,嚇哭了一眾女娘。
踏雪峰大師兄是化神修為,七十五歲悟了劍心。
踏雪峰大師兄……十五年前除妖之時,為護百姓戰至丹田枯竭,死在雁平川,至今未尋到屍身。
雲念喃喃:“大師兄……”
他是徐從霄。
玄渺劍宗踏雪峰死了十五年的大師兄。
扶潭真人尋了十五年的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