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很重要的會議呢?”
“那你放套正裝在公司,實在需要的時候就臨時換上。”
“哦。”
傅臨洲見他垂頭喪氣的,一副被打擊了的模樣,問他:“怎麼了?”
蘇宥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又帶著小小的不滿,問道:“我穿西裝真的很醜嗎?”
“不醜,就是不合適。”
蘇宥更難過了,躺回到床上蜷縮起來,想了想,更加委屈,沒多久就又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了,一副自閉的模樣。
傅臨洲換了措辭:“……也不是不合適,就是尺寸不太合身。”
小家夥一動不動。
傅臨洲拍了拍他,他還是沒反應,看起來是真傷心了。
幾分鐘後,司機老黃敲門進來,把外賣模樣的包裝袋放到桌上,“傅總,青禾巷私廚送來的。”
“放那兒吧,”傅臨洲起身走到桌邊,對老黃說:“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老黃把車鑰匙放在桌上,便離開了。
傅臨洲轉身問蘇宥:“你是現在吃,還是躺一會兒再吃?”
蘇宥悶在被子裡,聽著外麵傅臨洲的聲音,總覺得如夢似幻。
傅臨洲的聲音是疏疏冷冷的,但語氣又帶著一種熟稔。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
蘇宥終於把零碎的記憶拚起來。
他把傅臨洲帶到了小房間門口,轉身就躲到樓梯間裡哭了,因為太冷,他蹲下來,可是迷迷糊糊地覺得頭疼,然後慢慢地,目光就開始渙散,隱約覺得外麵的嘈雜聲變小了,但他已經無力思考。
再然後,一睜眼他就被傅臨洲送到了醫院。
傅臨洲大概沒有回應虞小姐的驚喜。
他好像對此很生氣。
他拋下展館裡的一切,拋下傳聞中的未婚妻還有工作,坐在這裡,和無關緊要的蘇宥扯著閒話,明明是責問,最後也變成了關心。
他還問蘇宥要不要吃飯。
蘇宥又掐了自己一下。
他真的不是在做夢嗎?這場夢怎會這麼真這麼久?這麼讓他心動?
還是疼的,不是夢。
傅臨洲問他:“睡著了嗎?”
蘇宥慢半拍地從被子裡爬出來。
傅臨洲走過來幫他調整好餐邊桌的高度,調整了好幾遍,最後選定了高度和角度。看著傅臨洲的側臉,蘇宥感到無比局促和誠惶誠恐,他頻繁抬頭望向傅臨洲,手抬了又抬,小聲說:“傅總,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謝謝您把我送到醫院來。”
蘇宥想起了他提醒過自己無數次的事情:及時止損。
傅臨洲置若罔聞,把包裝袋拎過來放到桌上,“給你點了一份烏雞湯,還有兩個素菜,你暫時不能吃太葷腥的。”
蘇宥接過筷子,“謝謝傅總。”
“你到底要說多少遍?”
蘇宥一口氣提到嗓子眼,訥訥地說:“對不——”
“這句話我也不想再聽到了,”傅臨洲幫他把包裝盒全都打開,然後把雞湯推到蘇宥麵前,“先喝湯。”
蘇宥真的很無措。
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照顧過。
有人幫他點了飯菜送到麵前,筷子勺子遞到他手上,提醒他先喝湯。
蘇宥滿腦子隻剩下一句感謝,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隻能悶頭喝湯。
傅臨洲怕他燙著,又說:“慢點喝。”
蘇宥於是改成小口小口地喝。
傅臨洲剛準備幫他夾點菜到碗裡,就看到蘇宥的眼淚順著臉頰,滑到下頜。
蘇宥在無聲抽泣。
傅臨洲愣住,想到謝簡初罵蘇宥的那些話,他裝作沒看見蘇宥的眼淚,幫蘇宥夾好菜,再起身倒了杯熱水,放在桌邊,說:“我出去打個電話。”
傅臨洲為了照顧蘇宥的自尊心,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找了個借口離開,把空間留給蘇宥,門一關,蘇宥的眼淚就再也收不住了。
他一直都很害怕生病。
初中有次發燒,謝簡初趁著劉琴和謝明升不在家,把蘇宥關在小房間裡,不給他吃藥不給他喝水。蘇宥在裡麵拍門,啞著嗓子央求謝簡初,謝簡初都沒有理他,自顧自在外麵看電視。
等劉琴下班回來,蘇宥已經燒得快說胡話了,劉琴嚇了一跳,連忙把他送到診所掛水,才撿回來一條命。
但那次謝簡初也沒有受到懲罰,因為謝簡初說因為蘇宥想偷家裡的錢出去上網吧,他才把蘇宥關在房間裡的。
蘇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劉琴也沒說相信誰。
從那時候開始,蘇宥就知道,這個世界上,他就隻剩孤零零一個人了。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會真的愛他,對他好。
傅臨洲本來隻是一個夢。
大二時驚鴻一瞥,讓他的人生因為暗戀稍微多了點色彩,他明明不抱任何期待的,可為什麼傅臨洲要對他好呢?
好到這種程度,他會變貪心的。
十分鐘左右之後,傅臨洲走進來,蘇宥已經快吃完了,他抬起頭,和傅臨洲幾乎同時開口,“我——”
傅臨洲讓蘇宥先說。
“我剛剛讓我朋友過來了,傅總,您去忙您的事情吧。”
“好,公司正好有點事。”
“需要我做什麼?”蘇宥有些緊張。
“不用,你好好休息。”
視線交彙的時候,蘇宥先低下頭。
傅臨洲離開之後,蘇宥一個人躺了很久,他沒有聯係什麼朋友,唯一的朋友徐初言這個時候大概在睡覺。
蘇宥從來不會麻煩彆人,他感覺的溫度降下來了,醫生過來檢查沒問題之後,就穿好衣服辦理出院回了家。
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才感到安心。
他從抽屜裡拿出那條沒送出去的領帶,像往常一樣,在手腕上纏了兩圈,臉頰貼在上麵,怔怔地發呆。
快入睡的時候,他收到傅臨洲的消息。
【好點了嗎?】
蘇宥連忙回複:【好多了,謝謝傅總關心。】
【還在醫院嗎?】
蘇宥心裡一虛,輸入了【我回家了剛想配上一個可愛點的表情包,卻一不小心手一滑,點到了語音通話,他大腦宕機了幾秒鐘,剛要點擊掛斷時,傅臨洲已經接通了。
蘇宥嚇得心臟懸到嗓子眼,嚇得渾身僵硬,說話都哆哆嗦嗦。
“我、我不小心碰到的,對不起,傅總,打擾到您了。”
傅臨洲低啞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他打斷了蘇宥的道歉,“有沒有多喝水?”
“啊?”蘇宥愣了愣。
“我幫你開了藥放在茶幾上的,有沒有帶回去?”
蘇宥乖乖作答:“帶了。”
“嗯,按時吃藥,多喝水。”
蘇宥鼻子一酸,聲音又開始哽咽,“您對我真好,我今天犯了這樣的錯,騙了您,耽誤了工作,您都不怪我。”
“你怎麼總想著在我這裡領罰?”傅臨洲輕笑幾聲,很是無奈。
“因為我確實很笨,總是做錯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
“出大事就完了。”
“大事也沒關係,隻要你不再把彆人當老板,其餘的錯有我兜底。”
蘇宥抽了抽鼻子。
傅臨洲滿腦子都是蘇宥在醫院默默流淚的畫麵,整個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他不是第一次心疼蘇宥,但這一次,好像多了些異樣的情緒。
這種情緒很陌生,他難以分辨。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招架不住蘇宥的眼淚。
蘇宥的委屈都要溢出來了。
傅臨洲不知道該怎麼哄這個多愁善感又情緒脆弱的小助理,隻好再給他一個承諾,“你在我這裡有永久豁免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