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1 / 2)

餘友漁出門拜訪老友回來路過酒廠,見佘家的園子裡不知道在燒什麼,怒騰騰的煙霧衝天而上,跟酒廠的酒糟味混在一起,那味道嗆得人鼻子、嗓子難受死了,堵住嘴巴往前衝,還差點跟佘家門口出來的一個道士撞到一起。

回來跟家裡人念叨,“佘家再折騰兩天,沒被嚇死,也得熏死。”

綺芳給餘淩峰使了個眼色,慫恿三哥上前問老頭算命先生的事。

“爺爺,你就不能給他們介紹個靠譜點的人,幫他們好好驅驅鬼?”

老頭瞪圓了眼,“我管他們去死!”反應過來孫子話裡有話,手裡的扇子柄敲上小孫子的腦袋,“臭小子,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給我好好說話。”

餘淩峰也不瞞他,把三人早前商量的計策統統說給他聽,餘友漁越聽眼睛越亮,“好好好,這個主意好,要說算命驅鬼什麼的,你們還真問著了,你爺爺我雖然不才,自稱個雜家也不算辱沒這個稱號……”

“哼,說得跟真的一樣,你會算命?你要是會算,就應該先治治自己敗家的毛病,彆以為我沒看見你一進門就藏了個罐子在臘梅底下。”端了一簸箕黃豆出屋的周蓮漪正好聽見老伴吹牛。

餘友漁癟癟嘴,“算命我差點,可我認識算命最厲害的。”

他這麼一說,餘澤湃也想起來了,“吳家阿公人還在?”見餘友漁點頭,解釋給孩子們聽:“這人你們應該叫吳太公,家學淵源,研究易經占卜,在玉春江兩岸的名氣很響,輕易不出手,很難請得動,當然後來想出手也不讓了,我也好多年沒見到這人,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麼樣?”

餘友漁哼笑:“那老家夥狡猾著呢,過得可滋潤了。”

“爺爺,人好請嗎?要怎樣才能請得動他去給佘家算命?”餘淩峰問。

“難啊,尤其是讓他跟佘家打交道。”餘友漁麵上有些為難。

綺芳湊到爺爺身前,“金鐮侃說,他把金家收藏的朱子家訓弄回來了,實在不行,可以拿去給吳太公鑒賞。”

餘友漁聽後驚得立起,“這小子真有兩下子,竟然弄回來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哎呦!”餘淩峰腦袋又挨了一下。

餘友漁趕忙製止幾個孩子:“可不能給吳老頭看那東西,他研究易經跟理學那套不對付,你那東西讓他過目,肯定有去無回,說不定當引火紙給你燒了,到時小金不心疼死,我都要跟著嘔血。”

一拍腦袋想起來,“吳老頭就一個愛好,鬥促織,你們去抓頭大、腿大的送給他,他一高興,什麼都能答應。”

“促織是什麼?”餘淩峰摸著腦袋上被爺爺敲疼的地方沒反應過來。

後背又挨了二哥一巴掌,“出門彆說你是爺爺的孫子,”抬手指了指臘梅下餘友漁剛帶回來的蛐蛐罐子給弟弟看。

餘淩峰:“……”

綺芳:“爺爺,你不會是自己想要蛐蛐,騙我們給你抓吧?”

餘友漁瞪眼,“我是那樣的人嗎,當年吳老頭鬥蛐蛐連輸我三場,氣得半年沒跟我說話,喜歡的蛐蛐死了,他能心疼得躺床上三天不吃不喝。送他蛐蛐肯定管用。”

“蛐蛐?”金鐮侃聽綺芳轉述餘友漁的話,呆愣片刻後,搓了搓胳膊。

這反應有些奇怪。

三虎憋笑,揭短道:“我哥有一怕,怕昆蟲,尤其是腿多、關節多的,還有須子長,甲殼硬的,小時候有次被床底下爬出來的大蜈蚣嚇得差點昏過去。”

見綺芳聽了捂嘴笑,金鐮侃斜睨三虎,“這件事就交給你,做不好給我滾回豬場養豬。”

“真是的,威脅人都不換個方式。”三虎小聲嘟噥。撓撓頭,他就兩隻手,怎麼抓得過來嗎,對了,可以找人,拿豬下水換,想到就去做,大塊頭立即奔出去找人給他抓蛐蛐。

三虎人都走遠了,綺芳還止不住笑,把某人笑腦了,黑著臉提要求,“我要吃核桃酪。”

“你說你前世是不是個女的?平時吧,專愛拿個小勺,喝些不費牙的湯湯水水,還怕蟲蟲。哈哈哈。請問,一隻蜈蚣幾條腿,兩隻蜈蚣呢?三十八隻蜈蚣多少條腿?”綺芳繼續笑。

小金磨牙,“蛇沒腿,你就不怕,又涼又滑,還有毒牙。”

“蛇肉多好吃呀,紅燒,煮粥,麻辣,想想就流口水。嗯,蟲蟲也好吃,油炸特彆香。”

這女的根本就不是個正常女人,某人丟了麵子,在石桌摞了一大摞賬本,頭埋在賬本後麵,假

裝消失。心裡埋怨那吳老頭,喜歡什麼不好,偏要喜歡會動的蟲子,要是喜歡蛐蛐罐子,永樂年的罐子的他都能給弄來。

綺芳笑夠了開始乾活,從廚房取出乾核桃,拿小捶敲開取核桃肉。三個孩子早上被帶去衛生站打預防針,打完針被送來找姑姑,見姑姑在砸核桃,潮生舔了舔嘴角,姑姑說自己的勞動成果吃起來更香甜,提出要幫忙,“姑姑,我幫你剝核桃皮。”

“我也要剝。”潤生和沅沅張著小手,也不甘落後。綺芳在家裡做過一次核桃酪,甜甜糯糯,三個小家夥喝過甜在心裡,到現在都沒忘。他們小手特彆靈活,核桃皮剝得也乾淨,綺芳沒有阻止,讓他們去洗了手來幫忙。

砸核桃的小錘子叮叮當當響,小孩子嘰嘰喳喳笑鬨,小巧的火爐上冒著熱氣,小小的天井熱熱鬨鬨,低頭看賬的小金嘴角微翹。小日子過成這樣也很不錯嘛。

威脅雖然老套,在三虎這裡特彆奏效,為了不被趕回去養豬,任務完成得特彆快,綺芳剛把核桃酪煮好,三虎就拎著個蘆葦編的小籠子回來了。

把蛐蛐籠子掛在離金鐮侃最遠的桂花樹下,一臉得意地自誇:“一套豬肝換來的,肉鋪隔壁的隔壁那家開雜貨店的老頭告訴我去找小碼頭拉貨的王老七,那真是個高手,帶我去了一片石灘,石頭底下一掀一個準。我還跟著學了一手,以後抓蛐蛐的活我包了。”

小金立即端起裝核桃酪的碗躲到屋簷下,“以後沒有蛐蛐。”

綺芳邊盛核桃酪邊說:“我爺爺說,他年輕時去過滬市的蟋蟀賭場,那裡每次下注最少幾十美金,《燕京歲時記》記載過,‘七月中旬的蛐蛐兒,貴者可值數金’,金子的金。雖然現在離農曆七月中還差些日子,但你隻用一副豬肝換來這些,賺大了。”

三虎聽了更來勁,把小籠子解下來放到石桌上,跟孩子們頭碰頭,現學現賣,捧著碗核桃酪,給孩子們介紹籠子裡的蛐蛐,“虎子叔叔跟你們說哈,蛐蛐要頭大,皮色好的才厲害,看這隻黃色腦袋的,都叫它黃麻頭,很能咬,那隻翅膀跟彆的不一樣的叫琵琶翅,也很厲害。”

沅沅小嘴糊了一圈奶白的核桃酪,大眼睛閃亮

,“虎子叔叔,不叫琵琶翅,叫他們金角大王好不好?”

潤生最近學數數,看什麼都要數一數,“金角大王一,金角大王二,金角大王三……金角大王八,虎子叔叔有八隻蛐蛐。”得,數出跨物種生物了。

小金皺眉,“怎麼抓了這麼多?”

“這還是優中選優呢,按綺芳說的,這些值數十金呢?”

小金把竹椅子又往裡搬了搬,數十金也是一堆臭蟲子,為了金家的傳家寶,他隻能忍了。

三虎和仨小孩喝了一碗核桃酪沒喝夠,排隊去找綺芳給再添一碗,桌子上的小籠子搭扣鬆了,悄咪咪地籠子蓋移了一道縫,兩條觸須伸了出來……

一大三小回來一看傻眼了,被細心的王老七編了隔斷,隔成八個單間,每個單間一隻蛐蛐,現在單間裡蛐蛐逃跑了七隻,就剩下個金角大王八老老實實在自己小間裡趴窩,大王八沒白喊,懶。

仨小孩小嘴張圓,“沒了?”

“跑了!”小金一聽那還了得,端著碗立即跳到椅子上,“趕緊抓回來,一個都不不能少。”

核桃酪也甭喝了,除了小金全都趴在地上找蛐蛐,潤生鑽到桂花樹下,小手一頓撓,拎出隻小蟲,跑到小金身前獻寶,“小金叔叔,我找到了一隻。”

金鐮侃嚇得後仰,身下的的椅子差點失去平衡,險險控製住沒來個後仰殼,聲兒都變了,“快……快放回去。”

綺芳要笑死了,說出去誰信?金大魔頭竟然怕小蟲子怕成這樣,“你這麼蹲著,跟隻怕跳蚤的毛猴一模一樣。”

小金的臉跟調色盤一樣,變換了好幾個顏色,在綺芳麵前丟臉是他最不願乾的,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過,從椅子上跳下來,強自鎮定地走到院子裡,用眼神參與尋找。

“佘家今天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個野路子大和尚,點了三根嬰兒胳膊那麼粗的香,差點沒把我眼睛熏瞎。”去執行監事任務的小四揉著眼睛從後院進來。

“站住!”三虎高聲喝止。

晚了,小四一腳下去,三虎損失了數金。

小金不小心掃到了金角大王不知是幾的屍體,身上的雞皮疙瘩又成片的冒出來,眼睛掠過腳下,又看到了一隻黃色小蟲,嚇得一下子躥到綺芳身上

,從毛猴化身無尾熊。

綺芳差點被勒死,拍了拍某人勒著她脖子的手背,無語至極,“鬆開。”

“快,快!”身後的人不鬆手,“我剛剛站著的地方就有一隻,趕緊抓起來。”

綺芳:“……”

三虎:“哥,那是片核桃皮。”

金鐮侃慢慢抬起頭:“……”

“哈哈哈哈。”院子裡笑倒了一片。

誤殺外加烏龍,一陣雞飛狗跳,找回來四隻,還有兩隻不知去向,金鐮侃惱羞成怒躲在二樓臥室不下來,找回來的蛐蛐隻能由綺芳晚上帶回家。

第二天綺芳在廚房忙碌,聽小金在院子裡啊的一聲叫,趕緊跑出來,某個沒出息的一手捂著眼睛,另一隻手指著茶杯,“在……在我杯子裡,差點被我喝進嘴裡。”

綺芳探頭一看,這家夥今天喝的是大葉鐵觀音,茶葉舒展開,有根褐色茶梗沉在杯底,哪有什麼蟲子。

“哈哈哈,你這算不算杯弓蟲影?”今早一來發現這人又開始往外冒魔氣,估計昨晚因為那兩隻沒找到的蛐蛐過得相當水深火熱。

接二連三搞出烏龍,小金急於找回麵子,跟綺芳話當年,“販貨的時候,我們走的古商道什麼動物都能碰見,我曾經打死過一隻黑熊,徒手抓過不下二十條劇毒無比的毒蛇。”

“哦?”綺芳急著回去看火,吱了一聲作回應。

“你不信?”小金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