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2 / 2)

龍城縣文化館是個複合的大型四合院式建築,北側的兩層小白樓是縣群眾活動中心,前些天商會第一次集會就選在那裡。西側臨河,樓體稍長,是縣電影院。

剩下的南側和東側的兩座連在一起的樓房,因為龍城人重視文化,運動結束之後,第一個修繕的就是這兩座樓體,各家各戶主動捐出逃過劫難的圖書,又從彆處搜羅了一批,縣裡還出錢又購置了新書,來充盈書架,第一時間開放了圖書館。這裡是龍城所有愛讀書的人平時最愛光顧的地方,綺芳就是這裡的常客之一。

龍城人愛書,圖書館管理嚴格,不辦借書證,進出都得實名登記,小四父母當初起名隨意,雙胞胎大的叫劉大池,小的叫劉小池,小四提筆在登記薄上快速簽下劉小池三個字。金哥說了,真真假假才是最好的偽裝。

圖書館因為是兩棟樓連在一起,其中一棟樓的水平比另一棟高了一米半,兩層樓有高差,在裡麵行走感覺像在走迷宮一樣。除了閱覽室鄰窗光亮些,藏書室的書架全都快有上百年曆史,用珍貴的防腐木鐵杉打造,在歲月的包漿下,閃著烏黑的光澤,要是沒有書架頂的一盞小燈照明,藏書室就像鬼洞一樣。

小四裝作找書,將幾個閱覽室和藏書室都轉遍,也沒發現佘慶豐和他小姨的身影。直到上了半層台階,去到另一棟樓,發現二樓有個會議室,從門上的窗戶望進去,裡麵有十幾個人都在低頭伏案,佘慶豐兩人也在裡麵。

想辦法打聽了一下,原來縣誌前些年被毀掉,縣裡最近在重修縣誌,找放假在家的大學生幫忙校驗。

小四在無人的樓梯上上下下大半天,過了十一點半,才見佘慶豐從校驗室出來,跟他小姨道彆,直接順著北麵的路回了家,下午也沒再出來。

回去向金鐮侃彙報:“我打聽了,佘慶豐他們隻需要校驗半天,估計會連續工作一個星期。我還跟不跟?”

小金凝眉不語,上次放過佘慶豐本就是打著拿他當魚餌的主意,學校那次是他們疏忽,現在既然人在龍城,天時地利,除了他自己的家,既然外出哪怕他看起來在做很平常的事情,對這條潛龍最好也彆掉以輕心,對小四道:“你再把劉順也帶上,小心些,彆讓人發現。”

在一旁洗菜的綺芳聽到了小金的話,也點頭讚成,“寧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不知道怎麼回事,從昨天早上起床開始,兩隻眼同時跳,迷信說,左跳財,右跳災,左右眼都跳,這是又有財又有災?綺芳心裡不得勁,對佘慶豐的動向就格外敏感。

跳了兩天都不停,綺芳在兩隻眼睛上貼了小紙屑,試圖壓一壓,小金偷笑了一早晨,等小四一走,實在忍不住,嘲笑道:“你洗臉都洗不乾淨,洗菜能洗乾淨嗎?”

太欠,被甩了一身水,立即遁到他的酒曲架子後,隻露出腦袋,抗議:“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暴力,我錯了,就不應該讓你揍佘慶豐,揍人這由頭不能開,你奶奶是母大蟲,你就是母小蟲。”

綺芳把手裡的菜重又投進水盆裡,嘴上一點不吃虧,“說我臟,也不看看你那頭發,又是麥皮,又是米糠,我給你澆點水,你好在上麵孵小鳥。”

頭可斷,血可流,形象不能垮,小金趕緊呼呼呼甩頭,把自己甩暈菜,扶著腦袋不平道:“我把我手裡的酒曲都給你當生日禮物,不再做點,怎麼釀酒?”

看他那委屈樣,綺芳怎麼也說不出不稀罕來。你能跟甩頭甩得跟哈士奇一樣的傻瓜一般見識嗎?

不能。

縣誌編輯委員會的這幫老家夥誌向遠大,要把龍城縣誌搞成宏觀巨製。如今隻完成了人物篇。佘慶豐連續工作了六天,還剩一天時間手上的稿子就看完了,這種能給自己帶來好名聲的工作,他倒是完成得認真。

今天稿子裡的一個人物描寫有些矛盾,需要把參考古籍找出來,再核對一遍,他不想下午頂著大太陽再跑一趟,索性中午拖點時間弄完。

來校驗的人完成今天工作,都回家了,看書和借書也都回去吃飯了,兩棟樓靜悄悄,古籍藏書室更是黑咕隆咚一個人都沒有,佘慶豐把那本特彆厚的古籍從架子上抽出來,空下來的縫隙對麵突然出現了一張人臉,嚇得他驚呼一聲,手中的書也掉在地上,皺眉責問,“你乾嘛?”

對麵的人立即將食指比在唇前,示意他小點聲。這人看起來三十上下,帶著寬邊的玳瑁眼鏡,人很謹慎,又挨個架子走了一遍,沒發現人,接著走回藏書室的門口,想到鎖門太刻意,就將門虛掩了。

這才放心拉著佘慶豐走到角落,兩人都沒注意,在他們往角落走的時候,有人打開虛掩的門,靈活鑽了進來。

佘慶豐被這人一係列動作弄得迷惑不解,他對這人有些印象,是圖書館的圖書管理員,圖書館重新開放後就在這裡工作。龍城人,姓什麼忘了。

那人站定之後,立即小聲道明緣由,“你不用多想,我找你有事,這裡平時人最少,談話最隱蔽。孔廟

的事,這段時間城裡的風言風語我聽說了,我知道你在找《酒經》。剩下那部分在我手上,想要拿回去,隻要完成我的要求,《酒經》就是你的。”

佘慶豐聞聲眼睛猛地睜大,怎麼可能?!《酒經》怎麼會在這個人手上?

不可置信地借著微弱的光線仔細打量麵前這瘦弱的男人,打眼一看就是個書呆子,想起來了,這人姓孟,他父親建國後就在文化館工作,他得到這份工作估計是跟他父親有關。他們父子跟金秉麟沒有交流,否則爺爺早就查出來了,手裡怎麼會有《酒經》?

佘慶豐臉上懷疑更甚,眼睛一眨不眨盯向姓孟的,企圖看清他臉上一丁點的表情變化,“你怎麼得到的東西?既然你聽到了留言,不會是想拿假的來騙我吧?怎麼,你缺錢?”

那人哼笑一聲,一臉不屑,道:“我要是騙錢,找你爺爺不是更好,金家的東西不都是他藏的嗎?你能有什麼?對了,你有一股狠勁,我通過孔廟的事情發現的。”收起笑容,書呆子的氣質變了,鏡片遮不住他陰狠、偏執的眼神,“你爸和你爺爺前怕狼虎,不符合我的要求,我的事可以指望你。”

佘慶豐抬眼看了下手上的梅花表,裝作不耐煩,“你沒頭沒尾來了這麼一出,讓我怎麼相信你?快點拿出點證據,否則我就走了。”

姓孟的不為所動,“不用跟我玩心眼,我手上的東西不是假的,盒子長十公分,寬八公分,高兩公分,最硬的鐵力木碳化成的烏木,四角應該鑲金,但被扣掉了,盒子上是南方常見的萬字不斷頭紋路,順著紋路的中線劃完整就能打開盒子,但是有封膠,想全部打開得把封膠融掉。”

佘慶豐極力克製臉上的驚容,那天在孔廟當著眾人的麵,金鐮侃隻亮了下盒子,不可能把盒子的機關告訴旁人,知道盒子的解法隻有金鐮侃還有餘家人。

想到餘家,佘慶豐戒備道:“你是餘家派來試探我的?哼,還有完沒完,我手裡那份都讓餘綺芳給奪取了,怎麼這回弄個假盒子來騙我,想幫著金鐮侃接著騙古董嗎?”

那人扯下眼鏡,眼中的恨意彌漫,“餘家?如果我的條件是拿餘綺芳的命換盒子呢?”

“你

說什麼?”佘慶豐再也控製不住驚訝,觸電般地跳了起來。

隔了三排的書架,幾不可見地動了動。

剛過一點,藏書室的密謀交易就由小四傳了回來,天井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金鐮侃眉頭結成個死疙瘩,剩下哥幾個全都義憤填膺,綺芳小嘴微張,沒生氣也不害怕,隻是疑惑,跟她八竿子都打不找著的人,為什麼對自己有這麼深的恨意?

眼睛倏地一亮,聯想起一件事,對眾人道:“在你們來龍城之前一個半月,我被人在幽水橋敲破腦袋,推進水裡,差點沒了命,想必你們都清楚,凶手跑得快,又沒有目擊者,雖然報了案,但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凶手依然逍遙法外,我生活簡單,不可能有這麼多人對我懷有惡意,你們說,害我的會不會是這個姓孟的?”

小金的拳頭狠狠落在石桌的上,說出的話就是誓言,“我再不會讓你受一點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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