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2 / 2)

孟佑堂輕哼,讓你知道些也無妨,“運動一開始,文化館第一個被破壞,書本被燒掉後,革委會就把這裡作為關押壞分子的地方,金秉麟曾經在裡麵待過一段時間……

不用往下說,佘慶豐能夠猜出,金秉麟當年並沒有將所有盒子托人保管,而是將一個盒子藏在圖書館的某個隱蔽之處,被孟佑堂無意中尋到,對了圖書館二樓有個萬字不斷頭的木屏風牆,這就對了。孔廟的事情傳出,他聯想到這東西的價值,所以拿出作為交換條件。

佘慶豐眼底蠢蠢欲動,不是沒想過把東西當麵搶走,但這裡是孟佑堂的地盤,他既然敢當麵亮出東西,一定有所準備,沒見他今天把門都鎖死了,勉強按住搶奪的**。

孟佑堂將佘慶豐的反應看在眼底,心中嘲諷,佘家人跟這《酒經》就是狗和骨頭的關係,本能地被它吸引,跟他想的一樣,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看到實物,這事已經成了一半。

佘慶豐腦中理性回歸,接著追問:“你怎麼保證,將來事成,不會反悔,按約定將東西給我?”

收起手中的東西,放進仿皮革的黑色拎包裡,孟佑堂抬頭,沒有回答佘慶豐的問題,而是確認,“這麼說你答應了?”

佘慶豐沒作聲,隻點點頭。如果沒有孔廟中綺芳的反水,以及幽水橋的棍棒加身,他怎麼也不會想要去謀害一個人的性命,但有綺芳傷害他自尊在前,有最後一部《酒經》誘惑在後,佘慶豐動搖了。

他昨晚一夜沒睡,打好了小算盤,他不會親自動手,佘家有那麼多廢掉也不可惜的棄子,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對麵的人像是鑽到了他的腦袋裡,立即猜出他的想法,聽他語出譏諷,“彆想著借力,我要你親自動手,否則這東西你連邊都摸不到。”

佘慶豐奇怪極了,“你為什麼這麼恨她?”

“這個你不必知道。”

佘慶豐昨晚想了好幾個可能,兩人之間年齡差了一輪,說是因愛生恨有些不太可能。現在想那麼多沒用,孟佑堂在等他一個答案。

某個人的性命就在他的一念之間,這感覺真讓人興奮,安排周全,不會給他招來一點麻煩,他還是那個省大高材生,未來的學生會主席。嗜血的基因再次作用到佘家人身上,佘慶豐露出微笑,“如你所願。”

孟佑堂終於露出真實笑意,“運動前開票號的周法天最近撿起了老本行,銀行他開不了

,做起了保管生意。他原先在滬市弄回來的保險箱沒被當廢鐵賣掉,還好好的,我把東西存到他那,存票一撕兩半,你我各執一半,同時來取東西。但有條件,十五天內,我必須親眼見證你把事情解決,超過十五天,我這個持有人可以獨自把東西取走。”

佘慶豐磨了磨後牙槽,心說這個孟佑堂脫去書呆子的外皮,就是一個思路周全的陰謀家,選的這第三方保管人真是妙極了。

周法天是龍城為數不多不會被佘家勢力影響的人。作為開票號的跟金家一樣沒少被佘家整,僥幸活了下來,老爺子最恨的就是佘家,佘家想去搶走他保管的東西,幾乎不可能。

兩人的密謀,雖然有雜音乾擾,但還是被樓外河麵小船上的人聽得清清楚楚,不但現場監聽,大耳朵錄音機也被拎了過來,將聽來的內容全部錄了下來,雖然傳來證據公安辦案采信的不多,但作為間接證據,聊勝於無。

佘慶豐的那句“如你所願”成功將金鐮侃激怒,與佘家仇又添了一比,你給我等著。

綺芳見他又要開始變身,推了他一把,趕緊讓他回神,“為這種人生氣,多不值當?我作為當事人都不生氣,何況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下,咱們接下來就將計就計,好好玩玩他們。”

綺芳的話很管用,馬上要化身嗜血暴龍的小金立即消了氣,雖然臉色還陰著,自信地向綺芳保證,“你放心,就算不占先機,我也能護你周全。”

綺芳俏臉含笑,“我信你。”

全身心的信任,讓小金臉上最後一點陰雲消散,雨過天晴,黑眼珠露出算計的光芒,“我要先來個完璧歸趙,再來個引蛇出洞,最後來個一網打儘。”

這才是酷帥霸氣的小狼狗嗎。

船上還有綺芳的大哥和劉雙誌,作為親大哥,餘淩霄最關注這場對話有關妹妹的一切,孟佑堂剛剛還是沒有說出,他為什麼恨綺芳,這讓他難受極了,“芳芳,你再想想,以前得沒得罪他?”

孟佑堂堅持讓佘慶豐親自動手處置她,這點有意思,讓人不能不多想。綺芳沒法把猜測情況告訴大哥,再次否定,“我真沒得罪他。”

暫時弄不明白不要緊,總有弄明白

的一天。夜長夢多,將《酒經》完璧歸趙才是目前最緊要的事情。

提到周法天,在餘家開小會的眾人都有些愁眉不展。

這人世紀初生人,年輕時在上海灘外資銀行做小職員,頭腦靈活,善於抓住機會,升遷不斷,最後成了大銀行的經理,民國時一躍成為大買辦,後來戰爭來了,他買辦做不成,回鄉開了個小票號,龍城相對太平,生意沒怎麼受影響,他經驗足,拆借業務做得有聲有色。自稱他的票號承襲瑞士銀行傳統,錢財不問出處,最是可靠。

他現在年齡大,脾氣怪得連餘友漁都甘拜下風,想要用佘家對他的迫害說動他,估計很難。

餘友漁老兩口早年跟周法天打過很多交道,餘友漁死看不上周法天眼高於頂,恨恨道:“哎呦,這人當了幾年買辦,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派頭擺得老足了,成天小赤佬不離口,看不起咱們鄉下人。典型的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老頭還表示當初要不是有事耽擱,早就想找人把他揍服。

周蓮漪也補充,“周法天媚上欺下,屁的瑞士銀行傳統,他手裡那些長期無主的東西,最後不都歸了他自己腰包?”

媚上欺下好啊,綺芳和小金對視,兩人現在越來越心有靈犀,一個眼神就了解對方的意圖,小金笑著衝綺芳示意,讓她開口解釋。

綺芳笑容慧黠,“把盒子拿回來說簡單也簡單,個人開辦大額的財產保管業務現在屬於灰色地帶,以後肯定要被管的,周法天不是媚上欺下嗎?那我們直接請來上級的管理部門讓他媚一媚。”

小金的兄弟們反應也快,三虎哈哈笑,“那個禿頭亮他三兒子,正管,及時雨啊。”

金秉章的三兒子金敬攸確實辦事,收到小金的請求,自己不便出麵,安排了負責金融監管的朋友出麵,第二天上午就敲開了周法天的門。

老頭正用老式唱片機放西洋曲,在院子裡閉著眼轉圈圈,重溫大上海舞會的舊夢。

還跳啥華爾茲,被監管找上門,老頭現在跳江的心都有了。

好在他業務剛剛開展,替人存取的財物不多,監管部門網開一麵,暫時免去處罰,但存單要收繳,保管的物品要集中清點之後再返還。

周法天見返還的財物裡少了孟佑堂的東西,說是違禁物,直接沒收。他收存的東西說是不看,其實事後都會私下清點一番,當初看那東西就想明白了其中緣由,隻想看熱鬨,懶得去管。

老頭轉了轉依然靈活的小眼珠,決定先不告訴孟佑堂。

三隻盒子,完璧歸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