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1 / 2)

金家的祖墳是百年前經堪輿特地選的一處背山麵江的風水寶地,沒逃脫掉被破壞的命運,自從身份公開之後,小金還乾了一件大事,修繕祖墳。

逝者安息,生者才好繼續前行。

三個盒子歸位,是金家的大事件,需要吿祭亡靈。龍城風波還處於風口浪尖,不宜張揚,三虎和劉順在江邊等他,小金獨自一人上了山,拔掉父母、哥哥還有大伯一家墳頭新長出來的草,墓碑前各自添一杯米酒,一份瓜果,燃一柱香,小金默念,“等下次我會帶著我親手釀出來的金家酒,給你們添杯。”

最後才來到爺爺的墳前,金秉麟肉身葬身在金家的大火之中,這裡連衣冠塚都算不上,隻是一座空墳。

綺芳安慰他說,老人晚年篤信佛教,而佛家講究肉身寂滅,涅槃重生,老人已經涅槃,不會在乎凡俗規矩,在這裡留一點念想,可以時不時來跟老人說說話。

小金在墳前坐下,背靠墓碑,“爺爺,跟你說一件大喜事,我隻用了幾個月就把《酒經》收集齊了。原本還想著要打持久戰,用一生時間去尋找,哪怕在我閉眼之前能找到一兩件也滿足了,沒想到會這麼快。您給我留話讓我‘聽天由命’,這麼快找到是不是老天在幫我?老天不讓金家酒就此消失?可惜您老看不到了,我爸媽,大伯、大伯母還有哥哥嫂子們全都看不到了,隻剩下我自己……”小金笑中帶淚,聲音漸漸低沉,山上古樹的嗚咽聲更加清晰。

直到盛滿晚霞的江水的顏色由紅變紫,小金才摸索著從兜裡掏出一塊酒曲,鄭重放在爺爺的墳前,“這是我按照那本書上的記載做得第二好的酒曲,第一好的被我送了人。”

說到這裡,年輕人的眉眼重新染上一絲溫柔的笑意,獨自笑了一會,才接著說道:“第一好的送給了您親自給我選的小媳婦,爺爺,我跟您說,您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她長得好看,做飯好吃,性格也大氣,還特彆聰明,算命的吳太公說她是龍鯉命,能給我的命運帶來轉機,現在想想,《酒經》能這麼快找到,還真跟她脫不了關係,我們商人愛算計盈虧,能跟她結親,好像我賺大

了。”絮絮叨叨將跟綺芳相處的點點滴滴說給爺爺聽。

覺得自己囉嗦夠久,小金站起身用手絹拂去墓碑上的落葉,跟爺爺道彆:“我得回去了,有人惦記你未來孫媳婦的性命,我要把人護好。等事情解決了,我帶她一起來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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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在人口稠密的縣城謀害一個大活人的性命是件困難的事,佘慶豐肯定會先做好周密的計劃再動手,半個月時間,前一個星期用來做準備,後一周才動手的可能性最大。

不過小金也沒掉以輕心。劉順和劉心二十四小時輪班,監視佘家人的一舉一動,兩兄弟回說,佘慶豐自從圖書館密謀之後,連續四天沒出門,倒是時不時有些佘家的族人前來拜訪。

盯梢是雙向的,佘慶豐也打著同樣的主意。餘家周邊住戶少,在家門口埋伏人容易被察覺出來。過來送東西的三虎發現,隔著餘家兩條巷子有幾個城裡的閒漢在來回轉悠。

餘家人劃船去醬園時也觀察到,城門洞附近的船最近有點多。餘家代步的船是這裡常見的烏篷船,兩頭空,船上都坐著誰隻要有心觀察,很容易弄清。

他們最大的優勢是敵人不知道他們已經知道了,如果三個哥哥還有兩個嫂嫂改變平日的生活軌跡,容易引起對方警覺,於是餘淩霄幾個每天還照常出門,醋已經封缸,餘澤湃兩口子不去倒是很正常。

餘家外鬆內緊,把綺芳安置在家裡,孩子們都被送到集古村季家,由四個大人保護她一個。徽派建築合圍起來就是一個堡壘,金鐮侃的人負責在外圍反偵察。

搞得像是一場兩軍的正式對壘,連偵查和反偵察都出來了,綺芳想想龍城的布局,犬牙交錯,彆說還真適合巷戰。

安排好了,餘澤湃反而不緊張,倒是餘友漁提著的心一直沒放,古畫也不修了,兩隻眼珠子長在孫女背上,綺芳咳嗽一聲都能把他嚇一跳,咋咋呼呼跑上前,圍著孫女上看下看,“芳芳,你是不是被下.毒了?”

弄得綺芳哭笑不得,“爺爺,我剛剛是喝了一口水,咱家這口老井是深水井,井口就在你腳旁,想下.毒難如登天,家裡人都吃一樣的東西,怎麼就我一人中.毒呢?”

餘友漁聳聳肩,“我這

不是關心則亂嗎。”

還有個更亂的。小金做了幾天準備,今天親自帶著三虎過來,三虎背上還背著一個超級大的背簍,擦了把腦門上的汗,把背簍裡的東西往外掏,一二三四五……一共十個鼓囊囊的豬尿泡。

小金指著豬尿泡得意道:“裡麵灌滿了豬血,你給我的刑法我可是認真看了,不是說量刑要看犯罪情節嗎,我們把現場弄得血腥一些,是不是能算從重情節?”

綺芳:“……”你真是個人才,法條還可以這麼理解。

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劉滿娣那回也是,看出來了這人喜歡玩血,這愛好還真是……很金鐮侃。玩笑道:“豬血誰看不出來,你應該灌人血。”

看小金臉上的表情,顯然當真了,綺芳趕緊製止,“你當是電影拍攝現場,還要搞特效啊,人家公安的檢驗科是吃乾飯的?”

小金暫時屈服,總覺得這血袋能有大用處,回去得好研究下。

三虎也為他們的異想天開傻樂,“我想著一旦用不上,扔了怪可惜,所以豬尿泡洗得比大腸還乾淨,豬血也是新鮮的,天熱不好放,要不咱們灌豬血吃吧。”

都是困難時期過來的,不會嫌這嫌那,小金的“加重情節”換了頓豬血大餐。吃了豬血,小金表示再等等,現在急得的是佘慶豐。

結果一直等到第八天,佘慶豐還一直沒有動作,等著靴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地的感覺還真是不好受,大家都有些不耐煩。

佘慶豐確實急,他不傻相反還很聰明,雖然餘家其餘人作息照舊,但餘綺芳還是有些反常,以前雖然沒有關注她多久出門一次,但金鐮侃的肉鋪,問起彆人都說她經常去,最近這麼久都沒見她再去,隻金鐮侃還有他鋪子裡的人,時不時送些吃食去餘家。

還是有些不對勁,所以他想在外麵動手的計劃暫時行不通。

跟孟佑堂的交易他隻跟家裡的爺爺和父親說過,還是那句話,《酒經》和佘家之間就是肉骨頭和狗的關係。

尤其是佘福貴,視謀奪《酒經》為家族使命,為了它彆說一個餘綺芳的命,十個餘綺芳的命他眼都不會眨一下。

勝利就在眼前,所以他格外心急,問起孫子,“怎麼,她還是不出門嗎

?”

佘慶豐眉頭緊鎖,“我讓族裡的幾個兄弟關注餘家,都說沒見她人影,這些天連大門都沒出。”

連三人中最沒有心眼的佘建國都感覺出不對來,“難道他們知道我們的想法?我廠裡那個釘子肯定不知道。你不會把真正的打算跟族裡那些人說了吧?”

佘慶豐搖頭,“這件事一旦事發,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我怎麼會告訴外人?族裡的人都知道我們現在跟金、餘兩家鬨得不可開交,以為我們想要先給餘家人點顏色瞧瞧,所以讓他們幫忙監視,再沒問彆的。”

佘福貴一雙老眼一絲情緒也無,建議道:“不出門不太好辦,能不能把人給引出來?用她拒絕不了的誘惑將人給引出來?”

佘慶豐思考片刻,臉上露出一抹算計,“爺爺你倒是提醒我了,想要升上學生會主席,需要政績,除了前兩屆簡單些,現在高考越來越難,離校之前我以學生會的名義跟我們學校,還有隔壁幾個學校的招生老師通了一下,讓他們來龍城做一次招生講座。

時間本來定在開學前那個禮拜,這次可以先請幾個過來,我們許點好處現安排來得及,可以跟縣裡借電影院一用,跟叔公說一聲,領導會很支持。餘綺芳對高考的熱情不是裝的,她不會錯過這次機會。”可以試試水,哪怕這次不成功,也可以試探下金餘兩家的反應。

“這個辦法好。”佘建國讚道。

佘福貴:“那就先試試。”

佘慶豐的效率很快,第二天縣裡主要街道的廣播裡響起了通知,“各位聽眾請注意,本周日下午兩點半在縣文化館電影院,有省大和美院負責招生的老師來龍城做招生政策講座,有需要的聽眾可以前去聽講,講座隻進行一場,大家千萬不要錯過。”

小金也得到了消息,厭惡道:“佘慶豐終於忍不住了,我們去確認過,講座是他牽頭弄的,看來是想把你引出去,不得不說,這主意他這麼短時間能想出來,還算有點急智。

咱們這裡有重文傳統,縣裡包括周邊的地區的家長都特彆重視孩子教育,想必去聽講座的人會特彆多,他應該是打算趁著人多遮掩,把你劫走。機會很好把握,連我都知道電影院裡幾個容

易的得手的地方。”

綺芳的表情有些古怪,看來她那些橢圓形和雙曲線的大題解得太認真,都這麼算計他,都沒讓佘慶豐放棄掉她對高考執著的印象。

年輕姑娘的眼睛像小鳥一樣明亮,“咱們不將計就計,都對不起佘慶豐操持的大場麵。”

小金瞪眼急道:“你腦子被門擠了?明知山有虎,還自投羅網?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做鰥夫。”

綺芳:“……”

跟著小金一起過來的劉雙誌正在喝水,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

餘澤湃衝出中堂給小金腦袋來了一下,“臭小子,叫你瞎說,我閨女好好的,不許咒他。”

小金被敲,敢怒不敢言,縮縮脖子,瞪著綺芳等她給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