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高愛國的二姨三姨,幾乎是要歡喜死這個脾氣和她們一樣火爆的妞兒了,有時候王春枝隔了些日子不來,她們還要三遍五遍地問高愛國,比高愛國心裡還盼得慌。
為啥?因為她每次來都能拿來好些她們十分想要的東西!
比如大個兒硬皮雞蛋,精細米或麵,還有一些市麵上根本淘騰不來的特殊用券,以及她倆最缺的布票!
彆人看到王春枝接近高愛國,都想著她為的是占高家便宜,可隻有高家人心裡明白不是這樣,他們更需要她。
這回王春枝才進門,高愛國的母親就笑嗬嗬地迎了上來:“小虎,趕緊去把你春枝姐的碗拿出來,給她泡碗糖水!”
叫小虎的男孩立即虎頭虎腦地抱碗去了,王春枝熟悉地往炕上一坐,把籃子放在炕桌上:“嬸兒,這次來我也沒提啥好東西,就帶了點兒家裡的蛋過來,給孩子們補補身子。”
高母樂得合不攏嘴:“我買過那麼老些家的蛋,就沒一家比你家的強!這還叫沒提啥好東西?你這孩子,就是太客氣了。愛國出去買煤球了,晚點就回來,你可不許先走了!”
“不走不走,我還有話問他呢!”
王春枝和高母寒暄了幾句,終於把話題轉到了縣小學上。
“嬸兒,我家妹兒也到了念書的年齡了,我呀就是吃了念不進去書的虧,想著怎麼地也不能再耽誤這孩子了。你說咱爸媽都不在身邊,我這個做大姐的不替她愁,誰替她愁哇?”
高母是相當了解王春枝家裡是個什麼情況的,很是同情:“你奶怕是不肯?怎麼說都是好大筆花用,以前都未必肯,現在年成難越發不行了。”
“她不肯就算了,我那要死的小老姑也跳著腳不讓我妹去呢,你說這關她什麼事,霸蠻得很!”
“還不是被你奶慣壞了?那你是咋想的呢。”
“村子裡的肯定行不通,彆的不說我還怕那死老姑揍我家妹兒呢。這不琢磨著,想辦法偷偷把她送縣裡這邊來念小學嗎?嬸兒你是這縣裡的熟慣人兒,知不知道有啥門路把鄉下的孩子送來讀?”
“法子倒是有幾個,你要聽哪個?”
“嬸兒你都說給我聽聽!”王春枝的眼睛頓時亮了,好家夥,居然不但有法子,還有好幾個法子呢!
“原先是一個法子也沒有,現在縣裡讀書的孩子少了,學校也鬨饑荒,這不就騰出空兒來了嗎?現在是這麼個情況,要麼去參加那邊兒的招生考試,成績好就能進;要麼走校職工那邊的名額,還有個法子就是交借讀費,那個可就貴了!咋說一學期也要差不多幾十塊,都是當爸的在這邊兒做事,孩子隨媽戶口在鄉下的人家沒辦法才這樣。”
這個時候的城裡戶口屬於非常稀缺的資源,雖然縣城戶口比不上大城市戶口那樣俏,但很多方麵的便利也是農村戶口沒辦法趕上的,所以男方不是正式工的話,孩子都是隨母親的戶口留在鄉下,非常難轉過去。
王春枝迅速地把這幾條在心裡過了一過,心裡頓時模模糊糊有了個譜兒,忙拉著高母不住地問細節部分。高母心疼她和冬枝兒,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把自己所了解到的包括不方便對外頭說的內部消息,也全都一股腦告訴了王春枝。
王春枝聽完,心中即是歡喜又是憂慮,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哪種情緒更占上風。
她心裡存了事,怎麼都坐不住了,也等不及高愛國回來就直接告罪回去了,高母怎麼留吃飯都留不住,隻好囑咐她下次早點過來。
王春枝回村子的時候天色還早,程冬至正在太婆家後院兒喂雞,看到她這樣風塵仆仆地回來就知道她肯定也打聽到些啥了。
“咋了大姐?”
“你在省城的時候學過東西,對不?”王春枝滿懷希望地看程冬至。
程冬至並沒有隱瞞自己認識字的事情,問她的時候推說是在省城學會的,便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這些時你彆老做家務活兒了,好好在家把你會的那些東西練一練,等過幾個月我帶你去縣城!”
“好!”
王春枝並不知道自己妹兒肚子裡有多少墨水,也不知道考試有多難,純粹憑著對自己妹兒的一種純天然的信任和驕傲,決定走一走招生考試那條路。
程冬至知道姐姐的打算後,有點哭笑不得。
這和她打算的路線不一致呀。
不過好歹是個辦法,她就先依著姐姐的法子試一試,實在不行再用她自己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