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至清脆地哎了一聲, 強忍住笑意點了點頭。
她等的, 可不就是這句話麼?
龔老師和謝老師把身上的錢和票子都交給了程冬至, 程冬至接過, 和謝老師一起扶著龔老師到了車站,然後分彆各自離開了。
糧油供銷社有熟人這件事是真的, 隻不過這熟人拐了道彎,是高愛國的熟人,她不是很想真的去麻煩對方,欠個雙道兒的人情。
糧油一向是最要緊的物資,特彆是油, 哪怕是等級最低成分也最差的四級豆油或“衛生油”也經常供不應求, 遑論那些澄亮飄香的“高級油”了, 基本上屬於有牌無貨。雖然要的是最低級的豆油, 可程冬至開的口是十幾斤,那得多麻煩人家啊,一時半會兒也現湊不出來這麼多,至少得等個好幾天。
十幾斤油放在現代並不算多大的事情,像那種做菜放油比較重的家庭, 這點兒油用不了多長時間。平常主婦們為了省事兒省錢,都會在做活動的時候直接買幾桶那種大幾十斤的一次性運回家,小瓶裝的很少有人去動。
可現在不同, 在普遍家庭每個月隻有幾兩左右油的情況下, 程冬至和龔老師說有十幾斤油可以領, 他純粹是抱著碰運氣的心情跟著來, 和聽到說某某百貨能買到的確良是差不多的性質。買不到也正常,買到一點就得在心裡阿彌陀佛,全買著?他不敢想。
程冬至拎著龔老師和謝老師給她的三個油壺坐車到了夜校大姐那裡,才一進門,王春枝便問:“今兒咋這麼晚?”
“沒啥,路上逛了逛就耽擱了。”程冬至不想讓大姐知道這些糟心事,沒得白操心,她一個人又不是搞不定。
“你提著這麼多油壺來乾啥?”
“不是我的,彆人代放我這裡,明兒還得給帶過去。”
“這樣啊。”王春枝並沒有放在心上,很快注意力就移開了,興致勃勃地和程冬至談論起了彆的話題,這件事就這麼被糊弄過去了。
次日早上,王春枝給程冬至打好早飯,自己則隨便啃了幾口餅子去了紡織廠那邊。
程冬至聽著大姐輕輕關門出去後才起身,從係統裡拿出一壺豆油和一個漏勺,剛準備往這三個油壺裡倒,忽然發現不行。
她拿出來的這壺豆油是係統裡目前能搜到質量最差的豆油了,可還是和預期想的差很多,反而感覺與之前供銷社買的二級豆油有點接近,拿給龔老師不太好。
程冬至撓撓頭,忽然靈機一動。
她進入係統裡,精心挑選了好久,最終選中了一瓶質量和成色都非常好的精品特級香油,撕去了上麵的包裝隻留個空玻璃瓶,塞進挎包裡後出了門。
程冬至坐車來到了之前那家高價小飯館。由於時常會和大姐以及高愛國來這邊打打牙祭,她和這邊的人已經很熟悉了,裡麵的服務員一看是她就笑:“就你一個呀,你姐呢?”
“我姐去廠子啦!姐姐,大師傅在哪?”
“他在後頭,這會兒沒啥人不忙,你直接進去。”
大師傅不僅僅是這個飯館的廚師之一,更是主負責人,采購記賬啥的也是他在管。門麵裡人少事少的時候,他會出來坐坐,抽根煙,也是因為這個契機和程冬至搭上了話,雖然不是特彆熟,但也算是認識的關係。
程冬至進去的時候,大師傅正在洗一大盆空心菜呢,盆子裡的水被泥巴弄得黃黃的。看到她,大師傅來有點詫異:“咋了丫頭?”
程冬至神神秘秘地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問大師傅:“這會兒沒彆人?”
“沒,咋?”
程冬至從挎包裡拿出那瓶精品特級香油,遞給了大師傅:“您品品,這油咋樣?”
大師傅是識貨的行家。從程冬至掏出玻璃瓶的那一瞬,他的眼睛就亮了。
接過香油後,大師傅並沒有急著打開,而是先舉起來對著光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一下瓶身,然後才慢慢擰開蓋兒,輕輕地嗅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點笑意:“真香!”
程冬至繼續循循善誘:“光聞哪夠,大師傅你嘗嘗。”
大師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抵不過這誘惑,倒了一小滴在指尖上舔了一下,細細地回味著,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好,真好!”
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好的香油了?定是選取了上等的芝麻精榨,還有非常精湛的提純工藝,感覺不太像是省城能買到的。難道是南平那邊商店的?
“你哪兒弄來這麼好的香油?”雖然明知前麵可能會有套,大師傅還是忍不住問。
“是我姐的一個朋友跑卡車弄來的,大師傅你要嗎?”
“你打算賣多少錢?”大師傅心裡開始飛快地估價,甚至做好了找人借錢的打算。他以為程冬至會提一個很高的價,沒想到答案和他預想的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