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至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這麼快?!”
“現在情形不好,高家那邊怕再拖著拖著就黃了, 你姐這麼個好苗子, 他們當然稀罕得緊!”劉金玲笑。
“可是, 大姐的嫁妝啥的還沒備齊呢,三轉一響啥都沒有。”
“你操啥心,高家那邊明兒送彩禮過來,裡頭就有三轉一響!還彆說,這家子人做事就是敞亮,結婚的時候有這麼幾樣東西擺在房裡頭, 看著也體麵舒服, 你姐將來在彆的女人麵前也能抬起頭走路。”
“那你和爸給大姐啥陪嫁呢?光有彩禮, 嫁妝跟不上,大姐將來也抬不起頭。”程冬至提醒劉金玲。
“就你鬼心眼多, 你姐不是我親生的?我還能見不得她好咋地。放心, 她的嫁妝我和你爸早就準備好了,以後就專心準備你的了!”劉金玲故意羞程冬至。
程冬至不接她的茬兒, 哼了一聲繼續卷毛線。
雖然覺得有點倉促, 可程冬至不得不承認, 高家的主意是很有遠見的。
越往後越亂, 不至於不讓人結婚,可這種事還是儘量彆挑亂的時候比較好。
沒多久王春枝就回小兩間來住了, 無論是按照斷尾村還是省城的風俗,都沒有讓即將出嫁的新娘子一個人住夜校單間的道理,都要回家準備嫁妝等事。
王春枝剪了一頭精神的短發, 大概是即將結婚的喜悅和羞澀,整個人看著沒有以前那麼辣俏辣俏的了,多了幾分溫柔似水。她吃驚地看著幾乎要被塞滿的裡間,目瞪口呆地問自己妹兒:“這些都是啥玩意?”
“我給姐你添的嫁妝。”
“你打哪弄來這麼老些東西的?”
“買的。”
“你哪來的……”王春枝忽然想到了什麼,捂住了嘴。
她摸了摸床上嶄新的直麵床單被套,幸福得直歎氣:“彆人都是爹娘給準備嫁妝,我倒是鬨笑話了,叫自己妹兒掏錢!你給我這麼多乾啥,我也拿不過去,挑幾樣用得上的就得了。我知道你能賺錢,那也彆花得這麼狠,難道你以後不結婚成家嗎?”
程冬至笑:“咋,以後結婚成家了,咱們就不是親姐妹了嗎?這還沒結婚呢,就開始和我見外了。”
王春枝眼圈兒紅了,一巴掌拍在了程冬至腦袋上:“誰和你見外了,這不是心疼你的錢嗎!你把這些都給我了,到時候你自己結婚用啥?越往後東西越不好買!”
“我也心疼錢,不過比起錢我更心疼大姐,所以姐你就彆推了,高高興興地全帶到新家去。以後姐夫和你吵架了,你就罵他——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你和我橫啥?我還不知道猴年馬月結婚呢,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程冬至說。
“放心,給你姐夫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和我吵架!你今年也不小了,是個大姑娘了,再過兩三年就能看人家了。想著到時候你也要成家,我這心裡頭就堵得慌。時間過得真快!你小時候在我臂彎裡把屎把尿的情景好像還是昨個兒……”王春枝陷入了回憶之中。
“停停停,彆說這個了,我都多大了!”
姐妹倆哭一陣笑一陣,好不容易才把房裡的嫁妝給點完了,花樣和數目都讓王春枝咋舌。
“乖乖,你從啥時候起這個心的?”
“你和姐夫處對象的時候就開始準備了,遇著啥搶啥,可算是叫我湊齊了。”程冬至很驕傲。
王春枝把程冬至摟進懷裡,在她的腦門兒上響亮地親了一口:“這些我不能全帶走!新房子就那麼點地方,哪裡塞得下去?再說了,你姐夫家裡人還不錯,可這親戚一多,架不住總會有幾個不省心的,讓那些撈貨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惦記上了,那我這日子可就不清淨了。”
程冬至說:“那這樣,你先帶一部分過去,剩下的我慢慢兒給你弄過去。”
王春枝知道妹兒是鐵了心要把這些東西給自己,點點頭:“那行,姐記著你的好了。”
她打定了主意,把能久放的先給妹兒挑出來,放在箱子裡鎖著,然後自己再儘可能多湊些好東西,等妹兒結婚的時候一起送給她,讓她也風風光光地出嫁!
婚禮辦了兩場,一場中午的,請的是紡織廠的領導同事們和高愛國那邊的領導同事,辦得十分簡單樸素。沒有酒席,新人們穿著半舊的勞動布衣裳,搪瓷盆裡放著花生瓜子糖果,輪流在參加的人手裡傳著,每人都象征性地抓一點點,誰也不敢抓多了。那麼多人傳了一遍,堆起來的小山也隻是塌下去一小半而已。
領導致辭,家長講話,新人發表勞動宣言,再對著牆上的畫像三鞠躬便完事兒了。兩邊的廠子的代表都送來了新婚禮物,無非是些毛巾茶水杯啥的,重在心意。
晚上的一場就熱鬨多了,是在一個平房院兒裡的辦的,據說是借的高家一位親戚的老閒房。兩層的小樓帶著前後院兒,這樣的建築在省城有很多,但是住人的不多,用來辦婚禮倒是挺合適的。
王春枝換上了大紅呢子大衣,臉上塗了點胭脂,總算有了點兒新娘子的模樣。高愛國今天已經樂傻了,無論什麼裝扮都很難讓人注意到,大家第一反應永遠是他那口大白牙。
關起門來,又都是自己人,婚禮上的氣氛便熱鬨了許多。大家敬酒聊天吃菜,笑嗬嗬地起哄,每個人都有一種難得的愉悅和放鬆感。
婚宴結束後,程冬至隨著王衛國夫婦回了紡織廠,三人談論了幾句今天的婚禮後,便先後洗洗睡了。
和王春枝一起睡了好些天,忽然床又空了出來,程冬至總覺得有些空蕩蕩的,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