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第 369 章(2 / 2)

讓王爺們去封地,不過是宣和帝的突發奇想,根本就沒有仔細想過後續當如何。

現在,幾個王爺是回了京,但大皇子身負重傷,不便上朝,而其他幾個王爺身上有重大嫌疑,也不適合再擔任要職。

為了避險,在事情被查個水落石出之前,宣和帝乾脆不提讓幾個王爺複職的事了,倒讓幾個王爺全都賦閒在王府裡。

現在的大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端得上是國步艱難。

皇室裡頭的事情還沒有搞清楚,而京裡又人心惶惶之,薊州的災民居無定所,外頭還有雅礱在虎視眈眈當真是內外交困。

朝臣們便向宣和帝提議,讓幾個王爺官複原職,

宣和帝不可能一直按著幾個兒子,否則,隻會讓他們以為自己在懷疑他們。

就算是尋常百姓家中,父子之前互相猜忌,也會使得家宅不寧,更彆說這會兒他們身在皇家,要考慮的事就更多了。

再加上,宣和帝雖然發落了暢貴君,卻沒有罰二皇子什麼,這一次的官複原職自然也少不了二皇子的份了。

很快,除了受了傷在宮中養傷的錦碩王之外,餘下的所有王爺都重新開始上朝了。

這個消息是宣和帝親口跟錦碩王說的,錦碩王知道了之後,隻說是自己身體不好,沒能為父皇分憂解難。

這事兒就這麼被揭過去了。

等到宣和帝一走,錦碩王就在皇貴君麵前笑出了聲兒。

“兒臣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皇貴君頷首,“倒也是。”

錦碩王所說的“因禍得福”,不單單指的是這次借機讓繁楚王在宣和帝麵前吃了落掛,當指的是這一次避開了朝廷裡的政務。

然而,皇貴君並不知道錦碩王心中所想,隻以為他是因為二皇子的事在開心。

錦碩王笑得有些狠了,直把傷口笑得有些不舒服了,他才稍稍平靜了下來,對皇貴君說“父後覺得,這行刺一事的幕後元凶,會是誰呢”

皇貴君瞥了大皇子一眼,“你父皇不是查出來了,是暢貴君。”

“父後覺得,行刺一事,當真是暢貴君所為嗎”錦碩王冷笑了一下,眼神也有些陰測測的。

皇貴君瞥了他一眼,倒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不是,那就證明幕後黑手是另有其人。”想到這裡,錦碩王笑容漸漸詭異了起來,“我們還需得小心防範才是。”

皇貴君表情不變,對兒子突然變了神情視而不見,反而提醒道“刑部說了是兩撥人,就算暢貴君真的有份,那不也還有一個”

“父後所言極是。”錦碩王忙應了下來。“那父後覺得,另一個會是誰”

“沒有證據,不好妄加猜測。”皇貴君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在沒有確鑿的證據擺在麵前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對象的。現在,在皇貴君的眼中,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大皇子知道他父後的性子,在宮裡循規蹈矩,不肯行差踏錯一步,就是嘴也比彆人嚴實,想從他口中聽到一些猜測,確實有些難了。

皇貴君並不是有意在自己兒子麵前隱瞞,而是擔心自己如果把心裡真正的懷疑人選告訴了兒子之後,他會隻專心地盯著那些人,從而忽略了其他的旁枝末節。

知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熾焚。

現在正是緊要關頭,絕對不可以疏忽大意。

“父後難道連我都瞞嗎”錦碩王不知皇貴君的用心,隻以為他隻是單純的不想跟自己說。

父後不隻有自己一個皇兒,還有老四

錦碩王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幽光,麵上倒是不顯。

皇貴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這個兒子,年紀大了,心思也跟著多了。“我不是連你都瞞,而是在我心中,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父後的意思是,老四也有嫌疑”

皇貴君眼神一凜,眉頭瞬間蹙了起來,“你胡說什麼老四可是你的親弟弟”

錦碩王見父後表情嚴肅,眼裡也隱含著怒氣,便隨意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開口道“是兒臣的不是,兒臣著相了。”

皇貴君直勾勾地盯著錦碩王看,並沒有聽信他這一句不痛不癢的解釋。錦碩王會在這麼個節骨眼子上說出這樣一番話,根本不是什麼著相不著相的,而是在試探自己的態度。

無非就是要讓皇貴君在錦碩王和赤幾王之間,擺出一個明確的態度來。

皇貴君不知道他的這個大兒子究竟是怎麼被養成了現在的性子,明明大皇子小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皇貴君有些懷疑,大皇子這個性子怕是遺傳自宣和帝。

他們冷家,鮮少出現這種兄弟鬩牆的情況。

反正,在皇貴君出嫁之前,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

冷家幾代人全都住在一起,既沒有分家,也沒有爭奪家產一事,這在一些勳貴世家之中已實屬罕見。

有些世家不過是頂著世家的虛名,外表看著光鮮亮麗,內裡頭早就已經爛透了的。

皇貴君靜靜地看著錦碩王,心裡隻覺得自己在對皇兒的教導這方麵實在是太失敗了。

不過身在皇家,皇貴君也知道大皇子有許多的身不由己。

如果皇上當初直接立皇長子為太子,也就沒有現在這麼多的麻煩事,老大和老四自然也不會為了爭奪皇位而同室操戈。

想當年,皇上與他同胞的弟弟也正是因為大行皇帝反反複複冊立太子地冊立太子而兄弟反目

所以,皇貴君才會覺得眼下,不過是在重蹈覆轍罷了。

大皇子和四皇子都是他的親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非要讓他在兩人之中選擇,他真的很難做決斷。

饒是他一碗水端平,老大和老四都會覺得他更偏袒另一個。皇貴君夾在兩人之間,確實十分為難。

大皇子為宣和帝的嫡長子,按照祖宗家法來說,那必定是繼承大統的最好人選。偏生,宣和帝搞出了一個秘密立儲,倒讓所有的人心思都跟著浮動了起來。

四皇子雖不占長,但卻是嫡出,比大皇子差些,但卻比其他皇子更正統。

要叫皇貴君來看,他其實是覺得四皇子根本就沒有想要爭奪儲君之位的意思。現在起了一爭之心,也不過是被他大哥逼出來的罷了。

至於暢貴君

皇貴君也說不上他究竟是真的冤枉,還是隻是死不認罪。反正後宮之中的哥兒年輕的時候圖皇帝的寵愛,年紀一天天大了起來,圖的不過是所生的皇子的地位而已。

就算暢貴君是真的淡泊名利,視皇上的寵愛為無物,那皇貴君是打心眼裡不信的。

後妃不都是這樣,在皇上麵前披上一層“皮”,皇上喜歡什麼樣兒,他們就是什麼樣兒。

所以,如果說暢貴君為了二皇子鋌而走險,出此下策,那皇貴君是信的。

如果換作是皇貴君處在暢貴君那樣的情況之下,他或許也會跟暢貴君做出一樣的決定。

現在根本就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是暢貴君所為,但皇上已經認定了是他,那皇貴君也就隻能就此恨上他了。

“父後可真是冷靜得可怕。”錦碩王絲毫不在意皇貴君的心理活動,在將自己略帶抱歉的話說完了之後,他便單方麵地將這件事翻篇了。

他受了重傷,這段時間一直在宮裡養傷,明明父皇見到了他的傷之後勃然大怒,可父後卻隻是在每次看到他換藥的時候,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便將此事揭過了。

現在暢貴君已經被打入了冷宮,於情於理,父後作為他的爹爹,作為宮裡的皇貴君,怎麼都該去冷宮裡磋磨暢貴君父皇尚且會為了自己和兒子徹查此事,但父後卻是這麼不痛不癢的。

錦碩王想著想著,就在心裡冷笑了起來。父後這麼冷靜,不過是因為,如果這一次,他和皇長孫真的死了,那父後還有個老四。

就是因為還有後路,所以才會這麼冷靜的吧。

因為有老四在,父後不會傾儘整個冷家來為自己謀劃,也不會將自己放在第一位

錦碩王看著皇貴君的臉,越看越覺得心寒。

“隻有冷靜下來才能更好地分析問題。”皇貴君聽著錦碩王的話,知道他現在是犯軸了,恐怕在心裡,又把怨氣全都撒在了老四身上。

皇貴君覺得自己對兩個兒子都一視同仁,可落在了哪個兒子眼中,都覺得他是偏心的。

“現在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切記不可衝動行事。”皇貴君知道錦碩王是陷入了魔怔,這會兒怕是自己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的。但是,就算他聽不進去,自己也要說。

皇貴君拍了拍錦碩王的手背,“你是父後第一個兒子,也是你父皇的嫡長子,這個王位本來就該是你的。”

皇貴君很少這麼明確地跟錦碩王說出這種話,可此刻,如果他再不開口,反而會讓自己與兒子之間心生嫌隙。

大皇子被皇貴君的話說得一怔,隨即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思考皇貴君這句話的真實性,“父後當真這麼想”

皇貴君在大皇子的審視下點了點頭,“不單是我這麼想,許多人都這麼想。”

皇貴君的這句話說的就是那些大皇子黨們。

正是因為大皇子既然占了嫡,又占了長,那些人才會心甘情願地依附在大皇子身邊。

叫皇貴君摸著良心說句公道話,如果大皇子沒有了這個嫡長子的身份的話,那他在宣和帝的一眾兒子之中,其實並不出彩。

皇貴君的這句話在宣和帝立儲之前,錦碩王確實是已經聽過許多人說過無數遍了。

皇貴君曾經也用這句話安慰過錦碩王。

隻是,錦碩王才剛剛跟皇貴君說到了赤幾王

皇貴君現在說出這樣一番話,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他已經在自己和老四之間做出了選擇

不是錦碩王不肯相信皇貴君,而是因為在他眼中,老四確實也不差什麼。

“不知道老四是不是也這麼想。”錦碩王這句話聽起來倒像是在自言自語,然而,皇貴君卻知道錦碩王這是在讓自己去跟老四說,叫老四也表個態。

皇貴君沒有正麵回答大皇子的問題,反而反問了一句,“若有朝一日你登上帝位,會如何對付你那些手足兄弟”

皇貴君這不單單是在問錦碩王對赤幾王的態度,也問了他對其他幾個王爺的態度。

原本幾個王爺雖然是被宣和帝封了王,但卻一直都沒有封地,而是居住在京城裡的王府之中。可前段時間,宣和帝突然給幾個王爺都封了地,時至今日,宣和帝都沒有收回成命,沒有將聖旨作廢,沒有將封地收回這也就意味著,等到宣和帝百年之後,所有沒有登上王位的王爺都可以帶著一家老小前往封地。

如果說一開始,皇貴君也覺得宣和帝是老糊塗了,但仔細想來,那又何嘗不是在給他其他的幾個兒子留一條後路呢

錦碩王沉思片刻,最後才道“那就要看他們了。”

本來登上王位的這一條路上都是腥風血雨,自古以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寇”的下場,就不用明說了。

皇貴君知道錦碩王說的不錯,倒也沒有再在他麵前為赤幾王開脫。反正他們兩兄弟之間,本就沒必要鬥得你死我活。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如果他們肯聯起手來,那麼繼位之事,不是更有成算了嗎

皇貴君定定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大兒子,就算表麵上表現得再怎麼恭敬謙卑,性子再怎麼敦厚,都改變不了他骨子裡是宣和帝的兒子的事實。

這整個周家,從血脈裡就透著一股冷情冷性。

錦碩王也回望了皇貴君,兩人對視了一陣,錦碩王才略顯詫異地開口問道“父後難道是在可憐暢貴君”

皇貴君被錦碩王的這個問題問得滿臉莫名,“我可憐他做什麼”

錦碩王細細打量了皇貴君的表情,見他確實是奇怪,便隨意笑笑,不再說了。

直到皇貴君離開了錦碩王的寢宮才漸漸從錦碩王的那句話裡琢磨出味兒來難道刑部會查到暢貴君身上是因為大皇子插手了

如果大皇子真的插手

皇貴君在心裡暗道一聲“糟了”。

本來大皇子與皇長孫被行刺,那他們就是受害者。現在大皇子將此事栽贓嫁禍到暢貴君身上,一旦尾巴沒有收拾乾淨,被人查出了什麼端倪就連前麵被行刺的事,也都會被一起推到大皇子身上。

到了那個時候,遇刺也會變成大皇子自導自演,為了拖其他皇子下水而不擇手段

皇貴君想了想又折回去問錦碩王,然而錦碩王自然沒有承認。

儘管皇貴君說了,自己是嫡長子,本就該繼承皇位,但在自己心裡還是覺得皇貴君更偏心四弟。而自己做的這個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皇貴君是自己的親爹,親自來問,那錦碩王也是不會承認的。

其實用不著錦碩王親口承認,皇貴君已經從他的態度裡品出了事實的真相。

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已經長大了,而且事已至此,自己再念叨他,也都改變不了什麼了。

皇貴君隻能祈禱,錦碩王真的做好了善後工作,這件事不會再被刑部的人查出什麼端倪才好。

不管是刑部,還是懷陽府尹,都是皇上自己的人。

皇上用了十年時間,才將先帝留下來的那些老臣,宗室、世家、貴族這些都料理乾淨。

現在大家大概是沒想到錦碩王會順著前來刺殺他的人又反手布了一個局,將對自己有著最大威脅的皇子都一並拖進水裡,將池水攪渾。

等到其他的皇子慢慢反應過來之後,自然就不可能束手就擒,讓大皇子把屎盆子往他們頭上扣了。

為了自保,也為了扳倒政敵,那些皇子們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皇貴君知道錦碩王此舉,圖的無非就是富貴險中求。

一味的畏首畏尾,恐難成大業。

這麼想著,皇貴君便也不再糾結此事,隻到佛堂之中,焚香為兩個皇兒和皇孫祈福。

大皇子與皇長孫蒙此大難,這段時日,皇貴君為兩位祈福也是常事。

若是錦碩王真能憑借此事,將其他幾個比較出挑的皇子都扳倒,那倒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

宮裡哪來的朋友全都是敵人了。

彆看宮裡的那些內命夫,平日裡相處融洽,其實背地裡哪個不是恨對方恨得牙癢恨不得將對方一腳踩進泥裡,碾作塵泥。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皇貴君看著佛龕之中的慈眉善目的觀音像,隻覺得自己心中一派平和。

他跪在蒲團之上,輕聲道“信眾恭請觀音菩薩聖安。”

觀音菩薩正在處在煙霧繚繞之中,半睨的雙眸像是看儘了人間百態一般。

皇貴君拜了拜,內心虔誠。

隻盼他日,皇兒能得償所願,榮登大寶。

160,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