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這一家的五口人究竟是什麼仇什麼怨
怎麼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將這一家五口人殺死
自打過年之後,大周災禍頻發,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根本就沒有給朝廷一個喘息的時機。
所有臣子都緊繃著,稍微有那麼一丁點兒風吹草動,都宛如驚弓之鳥一般。
一家五口給朝廷了線索,這人才剛領了賞金離開府衙不多久就全家死在了京裡
不管怎麼想,都覺得是被殺人滅口了。
滅門慘案的卷宗沒有遞到大理寺,墨珣也就是在早朝的時候聽了一些,而後又聽了越國公補充,這才將整個事情理清楚。
那一家五口的死,確實有可疑之處。
如果暢貴君是被冤枉的,那麼凶手既可能是那個給暢貴君下套的人,也有可能是二皇子。
前者殺人滅口,後者則是因為咽不下這口氣。
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想把京裡的水攪渾。
墨珣心中對此事有很多種假設,但是如果蔡炎恩沒能抓到凶手,就算墨珣的假設是事實,卻也隻能以假設的名義存在。
而且,這個假設還不能為外人道。
墨珣琢磨了一下,還是覺得這些事應該不是那個安排死士行刺大皇子的人辦出來的才對。
墨珣不過是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就覺得後續這麼一大串多此一舉的事除非是為了掩飾之前犯的某些錯誤,才會一二再再而三的修補。
有什麼錯呢
一開始,刑部根本查不到什麼。
現在可好了,泥菩薩尚有那麼點兒氣性,更遑論是宣和帝。
幕後之人在天子腳下這麼做,這就跟挑釁宣和帝、挑釁朝廷是一樣。
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墨珣就不信,幕後之人當真有這樣的能耐與魄力,敢跟宣和帝公然作對。
除了問起中年哥兒的鄰居之外,蔡炎恩還派人仔細詢問了中年哥兒一家來京裡投奔的那個親戚。
中年哥兒畢竟不是懷陽本地人,在京裡統共也就那麼一戶親戚,如果有陌生人找來,想必應該很容易辨認。
親戚本來就不樂意接待中年哥兒一家,見他們搬出去,才剛鬆了口氣,就迎來了官府的人。
不樂意歸不樂意,但怎麼都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乍一下聽得他們一家五口人慘死,也是嚇得不行。
官府來人問,親戚一家直說不知道,說是沒有見過什麼生人找來。
而問了鄰居,鄰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中年哥兒一家是新搬進來的,兩家人也不熟,自然就沒什麼往來。
原先被派去看著中年哥兒一家的兩個衙役也被提審,他們大概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當成犯人一樣被盤問。
蔡炎恩的問題很簡單,隻問他們在中年哥兒於京中置業的這段時間,可有見到什麼人在院子外頭徘徊。
蔡炎恩是事先問過了親戚一家,知道中年哥兒自從進了府衙的大門之後,就隻有在領了賞錢的那日去過一趟,而後親戚一家都沒有再見過中年哥兒,也從未踏足過中年哥兒新置辦的小院。
兩個衙役互相對視了一番,倒還就真的低頭思索起來。
中年哥兒置辦的那個小院其實並不在熱鬨繁華的地方,反而是在一個深巷之中。
畢竟是京裡的地界兒,就是個小院子那也是貴的。
如果不是因為得了朝廷的賞錢,中年哥兒想在京裡落戶,那是絕無可能的。
既是在小院裡,排除了鄰裡鄰居,又排除了親戚
還真有人
其中一名衙役像是想到了什麼,飛快地抬起頭來,朝著坐在案前的蔡炎恩看了一眼。“稟大人,卑職草,草民有話要說。”
“說。”蔡炎恩也挪了挪身體,坐正了些。
“草民曾見到過一個五大三粗的,帶著鬥笠的漢子路過那個院子前頭。”衙役當這是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便趕緊跪著朝蔡炎恩跟前挪了一小步。
“你可還記得那個漢子長得什麼樣”蔡炎恩本是不抱希望的,這個被革了職的衙役都說了,對方戴著鬥笠。既是戴著鬥笠,想來應該是刻意想遮擋自己的容貌,又豈會這麼容易就被人看見
但蔡炎恩這次顯然是料想錯了,衙役還真看到了
就是因為他被派去守著的那個小院子在個巷子裡頭,那地方他是守了好多天都沒見到除了附近的鄰居之外有彆的人往裡頭走的。這猛地見到個生人,衙役也是費了心仔細看過的。
但那個漢子就像是走錯路了一樣,進了巷子之後在各家都轉了一圈,嘴裡嘟囔著什麼,之後就離開了,什麼事都沒做。
因著鬥笠漢子的一番表現,衙役便也真當他是走錯了路,沒有深究,自然也就不會將此事報告給府尹大人知曉了。
“隱約還記得一些。”衙役忙點頭。也幸好這段時間,蔡大人沒有下令叫他撤回來,他也就一直在那邊盯著。巷子就那麼大,統共就那麼些人,對那個鬥笠漢子還真存有那麼點兒印象。
蔡炎恩下意識鬆了口氣,待反應過來之後,又將氣提了起來,對身邊的師爺道“去請畫師來。”
這段時間,京城裡頭是嚴防死守,就擔心有人蓄意混入京城,造成京城百姓恐慌。
進城的人大都帶了路引,倒是不難追查。
起初,這兩個負責監視的衙役根本不知道中年哥兒一家五口死於非命。他們在知道中年哥兒一家不知所蹤之後,便直接回到府衙向蔡大人彙報了。而後就是順理成章的被革職、關押,外界的消息是一概不知的。
但等到仵作驗屍結束,府衙裡頭的衙役全都撤回大半之後,他們在牢裡便也都聽說了。
所以,蔡大人還沒來問他們之前,他們就已經在心裡努力回憶起那個鬥笠漢子的長相了。
哪怕對方戴著鬥笠,生怕被人瞧見,但這兩個衙役也不是搬著板凳、躺椅就那麼大剌剌地坐在路中間的,而是躲在了一邊偷偷摸摸地監視。
衙役可以肯定,那個鬥笠漢子一開始是沒發現他的。但後來,那個漢子轉了一圈,兩人的視線倒是對上了。
而後對方便假模假式地四處找尋了一下,就跟走錯路了似的
衙役現在想起這些,都想給自己甩上一個大耳瓜子。他當初怎麼早沒覺得奇怪,早沒把這件事報告給蔡大人呢
畫師可了衙役的描述,塗塗畫畫,倒是真將鬥笠漢子的畫像給畫出來了。
畫完了之後,畫師還將畫像遞到衙役手中讓他確認了一下是否就是此人。
衙役連連點頭,隻說這個畫得極像,若有人見過,定是一眼便能認出來的。
旁邊的衙役聽了,也探頭過來看了一眼,“咦”好像真有那麼點兒眼熟。
衙役知道他們這會兒應該戴罪立功,便也努力想了想。
蔡炎恩沒有錯過衙役的疑惑,立刻問道“怎麼你也見過”
衙役想不起來,但卻也不肯就此作罷,隻一邊盯著畫像一邊答道“瞧著有些眼熟。”
蔡炎恩倒也不催,隻讓畫師加緊照著這個畫像再畫幾幅出來,讓衙役們認一認,而後到各個集市口等等,人流量多的地方張貼一下告示,好叫百姓們幫著辨上一辨。
衙役緊盯著畫像看了好半天,最後猛地一拍腦門兒,“我想起來了”
還未覺察到自己已經吸引了大多數人的視線,衙役張口便道“我以前看見過這人進了四王爺府的後門”
蔡炎恩立馬超前探了探身子,“快細細說來”
“稟告大人,我草民曾看見過此人進了四王爺府上。”衙役這才回神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立刻就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蔡炎恩有些懷疑,這個衙役在府衙裡頭的時間比他都長,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小心總沒有大錯。“你怎麼能肯定是此人”
也不乖蔡炎恩會懷疑,主要是這個衙役,剛才明明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的,現在卻能能篤定了怎麼想都有些怪異。
而且,這衙役一張口就扯到了皇室,扯到了王爺,怎麼能不小心謹慎
參演恩和刑部已經將此事與大皇子遇刺的事並案處理了,如果這個衙役說的是真話,那麼是不是就意味著四皇子也有行刺大皇子的嫌疑他們可是親兄弟啊
而且,王府後門,那等地方,哪是閒雜人等可以去的
就算衙役頂著衙役的身份,稍稍靠近恐怕也會被人發現。屆時,不要說靠近了,就是在遠處駐足恐怕都會被王府的侍衛警告一番。
想到這裡,蔡炎恩臉上的表情變了變,這才目光如炬地緊盯著堂下衙役。他猛地一拍驚堂木,一聲脆響震得整個大堂之中所有人都跟著驚堂木震顫了一下。
“還不如實說來”
“我,我,草民說。”衙役一時間也是額上冷汗涔涔,“是,是這樣的。四王府的後門離崇武街近些,而又因為草民家離崇武街近,平日裡巡邏、歸家、閒逛,都會往崇武街那邊走。”
“正是因為王府不是什麼閒雜人等能靠近的地方,所以草民幾乎是沒有靠近過。但草民會注意到此人,主要是因為此人身著粗布麻衣卻能靠近王府的後門。”
是了,他穿著衙役服都不能靠近,可此人非但能靠近,甚至還能進府
蔡炎恩聽著這個衙役說得言之鑿鑿,就跟真的似的,一時間也愣了一下。而後才命人將他們好生關押起來,取了畫師繪製的畫像又進宮去尋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覺得自己最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本來滅門案就該由懷陽府尹去查,但現在被並到了大皇子遇刺的案子裡頭,那就有他們刑部一半的責任了。
現在倒好,蔡炎恩又給他了這麼一條線索
刑部尚書盯著手中的畫像,恨不得將這個畫像給瞪穿了。
然而,不管他怎麼瞪,這個畫像也不可能消失,那個人也不可能消失了。
刑部尚書像是認命了一般抖了抖自己手裡的紙,“你這是要讓我去問四王爺”
刑部尚書在“我”字上咬了個重音,語氣聽起來也頗有那麼點兒咬牙切齒的味道。
蔡炎恩聞言,立刻滿臉堆笑道“哪呢啊我這不是想先跟於大人先商量一下嗎”
刑部尚書聽了蔡炎恩的話,倒是稍稍氣順了些,“此事還是需得先稟明皇上,交由皇上定奪才是。”
四王爺貴為王爺,刑部尚書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問的。如果他沒有事先跟宣和帝知會一聲,到時候被四王爺告到皇上那兒,倒是他的不是了。
蔡炎恩連連點頭,“是該先稟明聖上。”
宣和帝知道了此事,麵露愕然,更是再三詢問了一遍,又將蔡炎恩呈上來的供詞、畫像反複翻看,嘴上有些抖,似乎是在斟酌措辭一樣。
刑部尚書和懷陽府尹不敢掉以輕心,亦不敢多話,隻安靜地垂頭盯著自己的官靴尖尖。
宣和帝如果一聽完了他們的話,當即勃然大怒那倒也罷了,可這麼沉默下來,倒讓人難以琢磨他的心思。
刑部尚書與蔡炎恩兩人不敢再這個時候對視,就擔心宣和帝會突然對他們發難。
本來大皇子遇刺,宣和帝的心情就已經很差了,刑部這邊又一直沒能破案事情涉及到皇家,本來就非同與一般的案子。
今日,如果蔡炎恩所呈上來的卷宗和供詞屬實,把四皇子也扯進了這樁案子裡,那京裡就沒剩幾個“乾淨”的皇子了。
宣和帝的子嗣本就不算多,將皇子和翁主分開,那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了。
更何況,四皇子與大皇子,同是皇貴君所生,比起其他皇子之於大皇子來說也更為親厚。
蔡炎恩暗自在心裡揣度,如果今日供詞上麵的不是四皇子,而是其他幾位皇子,恐怕皇上早就暴跳如雷了,又何至於會像現在這樣沉默著,不知該不該再讓他們查下去呢
若是宣和帝今日點了頭,那他們可就要光明正大地到四王爺府裡例行詢問了。
叫蔡炎恩來看,衙役既然敢點名道姓,點到了四王府,那就定是已經瞧見了的。否則,他難道是向天借了膽子,才敢汙蔑四王爺
在刑部尚書和懷陽府尹看來,宣和帝拿著卷宗一聲不吭,是在思考著還要不要再往下查。
其實不然。
他在聽完了蔡炎恩的話之後,就已經覺得腦袋發脹了。更遑論是看過了卷宗之後,宣和帝更是連整個胸腔都脹得厲害。
宣和帝一時也無從分辨,這個“脹”,是他主觀感知還是客觀上便是如此。
老大和老四,那可是至親的兄弟
宣和帝說不準自己究竟是氣的,還是驚的。他隻覺得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飄遠了,周遭靜謐得厲害。
他張張嘴,想發出聲音,可不論他怎麼用力,話就像是被卡在了喉嚨裡一樣,怎麼都發不出聲響來。
宣和帝的一張漲得通紅,在旁人看來仿佛是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本來站在宣和帝麵前的兩個大臣,等了半天不見皇上說話,便偷偷抬起頭瞄了一眼。
不瞄還好,這麼一瞄,就發現了不對勁
宣和帝這哪是憤怒到了極點,這擺明了是呼吸困難啊
刑部尚書也被宣和帝翻白瞪眼的樣子嚇住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來人,快傳禦醫”
因為刑部尚書的聲音太過驚恐,直接就將在禦書房外間候著的內監們都“驚”醒了。
禦書房裡立刻人仰馬翻,馬公公趕緊吩咐人去外頭尋禦醫,又上前扶著宣和帝躺下。
等到這些動作做完了之後,整個殿內的人都心有餘悸,看向宣和帝的視線也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這麼個大熱天裡,竟是如墜冰窟,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經了一番等待,所有人都勉強鎮定了下來。
“禦醫來了。”
被馬公公派出去的內監這會兒帶著太醫院裡所有禦醫回來了。
太皇貴君和皇貴君等一些內命夫也都得了消息,一個兩個都往禦書房趕了過來。
這下可好,刑部尚書和蔡炎恩立刻被擠到了邊角。
好在,太皇貴君趕到的時候,禦醫已經到了,這會兒正在為宣和帝診脈了。
等禦醫輪番為宣和帝把過了脈了之後,彼此對視了一眼,才由禦太醫開口道“皇上這是怒急攻心了。”
“怒急攻心”太皇貴君看了一眼此時正躺在軟榻上的皇帝,又轉過頭來厲聲問起了宣和帝身邊伺候的內監,“怎麼回事皇帝怎麼會怒極攻心”
齊公公不敢遲疑,立刻答道“皇上是見了於大人和蔡大人之後,這才怒極攻心。”
刑部尚書和蔡炎恩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麼彆的,立刻就跪下了,將剛才對宣和帝所說的話又闡述了一遍。
這會兒宣和帝失去了意識,那宮裡最大的就是太皇貴君了,他們自然不敢有所隱瞞。
兩位大人話音剛落,皇貴君腳下一軟,險些站不住。虧得身邊的宮人眼疾手快,這才將人支了起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