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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116章

靳言一時怔住,

“……什麼?”

靳言不懂什麼是“前男友”,更不懂為什麼林澹要說“前男友”“不是個東西”,但他大概猜到,這笨蛋講的這些奇怪的話, 是他穿越之前的世界的用語——

就像“老婆”這個詞, 靳言至今仍舊不知道是何意, 他猜測,大概應該是“夫君”的意思,所以欣然接受。

不過,靳言能看出來, 這笨蛋現在在生悶氣。

至於為什麼會突然生悶氣,靳言不明白,他正想開口再問, 背後的洞府內, 傳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響。

靳言臉色一沉。

林澹也聽到那聲音了, 但是沒意識到那是什麼,仰著脖頸,視線越過靳言頭頂,朝洞府內看,

“裡麵怎麼了?”

靳言橫向跨一步, 抬起手, 掌心捂住林澹的眼睛,

“彆看。”

“嗯?”

林澹有點懵,但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 沒動了

和洞府外側琳琅滿目花團錦簇的紅豔熱鬨相反, 靠裡的這處洞室,陳設冷冷清清。

這是魏書彥平時打坐修煉的地方, 洞室裡,除了隱約從石縫下頭透出來的岩漿的橘光之外,一片漆黑。

唯一僅有的擺設,是靠最裡側的石壁邊上放著的一個石台。

那石台做的細窄,平時隻用來打坐入定,並不能躺平休息。

因而此刻,魏書彥仰麵躺在石台上,上半身便被迫弓起來,頭肩抵在嶙峋滾燙的石壁上,身體像海浪一般,被迫一下一下有規律地拍打在石壁上,腦袋發出“咚”“咚”的悶響,發髻都被撞散,黑發披散開。

從積素悄無聲息地進來洞府找他,到他現在這樣,像一條烤魚被冰涼的劍刃捅穿身體,然後放在烤架上來回煎熬,隻用了短短一炷香的時間。

他倒是毫無怨言,甚至從頭到尾一個字也不曾吐露,隻默默地配合對方。

他早已經習慣了。

他抬頭,視線緊緊盯住頭頂的一根石柱上,將落不落的岩漿,後槽牙都快咬碎了,才勉強讓喉嚨裡漏出的喘息聲不那麼明顯。

每次都是這樣。

但總會結束的。

一個時辰不夠,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不夠,一夜過去,也終究會結束。

他每次都將雙唇緊繃成一條線,在漫長的沉默中,心中默默計數,算著結束的時間。

身前那個清瘦、冰冷的白色身影,絕大多數情況下,都和他一樣,保持沉默。

隻有偶爾心情不好時,會故意加重力道,聽到魏書彥難耐的聲音漏出來,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冷冷說一句:

“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魏書彥以為,今晚也不過是和以前那許多個夜晚一樣的,再尋常不過的一次“深入交流”。

可是,沒想到,這次身前那人,卻不知為何,變得十分反常。

那人突然伸出手臂,撐在魏書彥身側,然後俯|身|下|來,將臉無限貼近到魏書彥眼前。

積素的身形消瘦,皮膚白皙,細瘦的手臂搭在魏書彥肌肉緊實的麥色肩膀上,形成鮮明對比。

他將魏書彥的臉強行掰正,逼迫魏書彥和他對視。

接著,積素冷笑,冰冷的吐息拍打在魏書彥滾燙的耳廓上,激得魏書彥身體不自覺輕顫。

“燃天,你到底在想什麼?”

魏書彥神情漠然,牙關緊咬,並不打算回答積素的問題。

積素又冷笑一聲。

並不需要魏書彥回應他,他自顧自把話講下去:

“這麼多年過去,對於那一晚的事,你還是耿耿於懷,是麼?

“那晚你拿著冷月寒玉石,跪在寒玉宮偏殿門外,求見掌門,中途被我劫走。

“至今,你還是認為,那晚如果不是因為我從中作梗,你應當已經與掌門雙宿雙飛,最差,也至少能與他神識雙修一場,是麼?”

魏書彥仍舊一言不發,但是從他微微蹙起的眉頭,積素可以確定,他認可了自己的話。

積素冷哼一聲,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麼愚蠢,又這麼天真。”

……什麼意思?

魏書彥的眼瞳終於聚焦,困惑地看向積素那雌雄莫辨的雋秀的臉。

積素臉上仍舊掛著濃濃的揶揄嘲諷的笑,講出的話,讓魏書彥遍體生寒:

“你不會真的以為,那一晚,是掌門要召見你,卻被我中途截走令牌,騙你離開,導致你錯過了召見時機?

“掌門的召見令,有古茗嚴加看守,哪怕掌門自己不屑於盯防,可古茗常年駐守寒玉宮,我如果當真中途更換令牌,他怎麼可能毫無所覺?

“再者說,掌門若是當真想要召你入偏殿,與你做那雲雨之事,那應當是把你當做未來的道侶看待的,若果真如此,我將你騙走那麼多日,為何回來之後,他卻隻字不曾過問此事,也從未命人追查真相?”

為何……

魏書彥垂下眼,被積素的話題牽動,連身下的痛楚都顧不上了,全副心思,都放在那幾個問題上。

直到積素又刻意將力道加重,逼得魏書彥吃痛,回過神來,重新看向積素。

積素滿意了,直直地回望著魏書彥的雙眼,

“因為,根本沒有什麼召見令。

“那天晚上,你強行壓製修為,想要與對方雙修,最終與對方同時提升一個境界,並且趕在那個最好的時機,請求他與你結為道侶。

“可這事,掌門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同意。

“那晚是他讓我找你的,他讓我告訴你,你誤會了,他對你從未有過那樣的感情。

“又因你對他有了不該有的感情,所以他先前給你的那冷月寒玉石,他也要收回來。”

“什麼……”

魏書彥內心激蕩,艱難吐出兩個字,卻因為喉嚨嘶啞,沒能發出聲音。

積素繼續道:

“我那晚不是來給你發召見令的,我是來替掌門,從你那裡要回他的冷月寒玉石的。

“他根本,從來就沒喜歡過你。”

魏書彥臉色慘白,喉頭滾動,

“我不信你……”

積素看著魏書彥,眼中流露出同情神色,“你不會還陷在過去你二人做同門師兄弟的回憶裡吧?

“你知道那時候,你每次邀他同進同出弟子堂,他為何從不拒絕你?

“並非他對你生出情愫,隻是因為,我爹爹曾告訴過他一則預言,一則有關他未來道侶的預言。

“那預言中說,他的未來道侶是至陽道體、偏愛紅色,你剛好吻合,他便給了你接近他的機會。

“並非他待你有什麼特殊的好感,單純隻是因為他想確認你究竟是不是那人。

“那一晚,他確認你不是那預言中的人,便毫不猶豫,將你推開。”

魏書彥一口濁氣積壓在胸口,悶痛得厲害,他胸腹抽搐兩下,一口瘀血湧上喉嚨。

積素依舊咄咄逼人:

“這樣便受不了了?隻是聽到過去的真相,便氣得靈力紊亂,要吐血了?

“你那一晚,強行壓製修為,正值突破的關鍵時候,如果知道了我現在告訴你的這些,恐怕會直接跌落境界,甚至重傷不治吧?

“你可知道,我那時曾經替你求情,希望掌門可以念在同門師兄弟的情分上,不要對你那樣決絕。

“我甚至搬出我爹爹來,希望他兌現曾經答應我的一件事——讓他騙你一晚,待你渡劫成功,修為穩固下來,再拒絕你。

“可他不願意。

“他對你沒有感情,哪怕是讓他逢場作戲,給你一晚上的假象,他也不願意。

“孤月真君,本就是這樣生性冷漠的一個人。

“你若走不進他心裡,他便連一絲一毫的感情,也不會分給你。

“哪怕是施舍一些同情,他也不願意。

“你,從來,沒有一刻,走進過他心裡。”

魏書彥用力閉上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積素笑了,“原本,我也沒打算告訴你。

“讓你以為是我騙你,是我害你無法和心上人兩情相悅,這也沒什麼。

“反正,我想要的也隻是你的肉|體,你的心放在哪,我不在乎。”

積素說著,將掌心按壓在對方健碩的胸膛上,心口的位置,目光冷下來,

“可我現在改主意了,這顆心,我得不到,那便讓你徹底死心。”

魏書彥感覺到對方冰冷的手指在他心口處收緊,仿佛要將他跳動的心臟都挖出來似的。

那一瞬間,他聽到“啵”的一聲,仿佛某個脆弱的氣泡破裂的聲音。

是他的心碎了?

不是,是他壓在心頭,許多年的,那一點惡念,那一點心魔,徹底熄滅了。

而就在那惡念熄滅的瞬間,他聽到刺啦一聲,有什麼東西被強行抽離出他的身體。

魏書彥驀地睜開雙眼,就看到積素已然從他身上退出去,站在不遠處,掌心托著一團黑霧。

那黑霧急促地朝魏書彥的方向流竄,像是還想要再回到他胸口去,然而被積素的靈力困住,無法脫離他的掌心。

魏書彥撐著手臂坐起身,“這是……引魂魔?”

積素歪著頭,冷冷盯著掌心那團黑霧,“以前是,現在……恐怕叫混沌的分|身,更合適一些?”

“你打算……如何處置?”

“還能怎麼處置?當然是一劍斬了!”

積素說著,腰間佩劍出鞘,直直地朝著掌心那黑霧揮去。

劍刃尚未觸到黑霧,一股極強的寒氣襲來,將他的佩劍直接打飛出去。

下一刻,那黑霧從積素掌心脫離,被一柄劍鞘托至空中。

積素朝那劍鞘看去,眉心蹙起,

“……恩賜?

“……掌門?”

魏書彥和積素同時露出驚詫神情,齊齊朝著洞府入口處看過去。

第117章 第117章

兩人剛在洞府裡做完那擋子事, 此刻二人都是身體赤|裸,洞府內氤氳著某種極為曖昧的氣息。

看到恩賜劍奪走混沌的魔氣,意識到靳言不知何時已經悄然來到這洞府內,魏書彥心頭一緊。

他麵色蒼白, 踉蹌著從石台上滾落下來, 想要用靈力, 卻發現此時靈力紊亂,難以控製,最終隻能手忙腳亂地去夠散落在腳邊的,那一紅一白兩團衣物。

積素直挺挺地立在洞府內室的正中央, 冷眼看著魏書彥狼狽的模樣,在心中冷笑。

每次都是這樣——

他和眼前這個男人哪怕做過再多次,都走不進對方心裡。可隻要掌門一抬手, 一個眼神, 這個男人就立即要像隻舔狗似的, 搖尾乞憐地追上去。

如今又是這樣。

他們才剛結束,對方灼熱的身體裡,還殘留著他的一片冰涼,可對方卻要想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慌慌張張地去見他心心念念的那人。

原來無論做到哪一步, 都走不進對方心裡, 是這樣的滋味……

嗬。

積素在心中冷笑, 笑自己口口聲聲罵對方愚蠢又天真,可是實際上,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他收斂心思, 抬腳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一件法衣披在了肩頭。

他微微側頭, 猩紅的顏色灼得他眉頭擰起來,

“你……”

魏書彥剛才那樣急著滾下床,慌張地去夠那紅色衣衫,並非是要自己穿,卻是要披在他身上?

魏書彥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嗓音嘶啞,

“你打算就那樣出去?”

積素沒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轉頭問他:

“法衣給我,你打算如何出去?”

魏書彥緩緩地搖頭,身體一鬆,仰著頭,看在石台上,歎息說:

“我不去了,以後……都不會再去了。”

積素冷哼一聲,隻丟下兩個字:“隨你。”

魏書彥看著對方決絕離開的背影,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而積素離開內室洞口之後,在魏書彥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忍不住揚得很高。

他追隨著恩賜劍劍鞘和那團魔氣,走到洞府外側,遠遠地看到一身白衣的靳言。

“掌門!”

積素向靳言恭敬稽首,餘光瞥見正被恩賜劍結界層層保護起來的林澹,怔住。

“嗯。”

靳言無視了積素看向林澹的詫異目光,將積素那一身火紅的衣衫,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積素任由對方打量,甚至輕輕攏了攏衣襟和袖口。

靳言倒是一句話也沒有多問,隻是說:

“這團魔氣,交給我便是。”

積素看一眼林澹,又重新看向靳言,應了聲是,恭敬退下。

靳言這時轉身,看向林澹,

“這是自魔域逃竄出來的魔氣,原本是引魂魔的神通,混沌撕裂空間,將引魂魔植入自己體內,繼承了引魂魔的神通。

“如今這團魔氣之中,嵌入了混沌的分|身,相當於混沌神魂的一部分。

“你說想要隨我一起去魔域,想要幫我?

“那現在,先試試這混沌分|身,你是否能應付?”

林澹到現在總算明白了靳言的意圖——

不是專程領著他來看前男友,而是想要找一個混沌的分|身,拿來練手。

林澹點點頭,身體下蹲,將渾身靈力彙聚於丹田處,預備將自己的神通“吞噬萬物”釋放出來。

“來吧!”

林澹低喊一聲。

靳言手指輕抬,恩賜劍劍鞘朝著林澹飛過去,像一根細長的魔杖拖著一隻透明的氣球,氣球裡此時充滿了黑色的霧氣。

劍鞘歸入林澹手中的恩賜劍中。

兩張結界合二為一。

那團魔氣,懸浮於林澹麵前。

“嗷——!”

一聲野獸的嚎叫響徹洞府。

林澹幻化出深淵巨口,巨口張開,仿佛黑洞一般,朝著麵前那團黑霧猛撲過去。

黑霧像水流似的,在深淵巨口正要將其吞噬的時候,立即向兩側分開。

林澹撲了個空,並不氣餒,迅速調動體內靈力,重新擺出進攻姿勢,調轉頭,再次朝那黑霧飛奔過去。

混沌魔氣的可怕之處,在於可以侵蝕神魂,可此時在體外,它雖變幻莫測,但速度並不快。

而“吞噬萬物”那張深淵巨口,乾飯的速度卻是十分驚人的。

就見那張黑漆漆的大嘴裂開到最大,全速朝著那黑霧飛撲過去。

“啊嗚”一口,在黑霧尚未回過神之前,已然將其整個包進嘴裡。

頃刻之間,原本被魔氣侵染成漆黑一片的結界,重新變得澄澈透明。

林澹將自己的深淵巨口緊緊閉著,生怕將那魔氣泄露出去一絲一毫。

他轉過頭,看向結界外的靳言,緊抿的雙唇朝上翹起來,像個倒掛的月牙。

如果他屁股後頭有尾巴,靳言懷疑,那隻尾巴現在已經不停地左右搖擺起來。

靳言忍不住跟著對方一起,勾起唇角。

然而那唇角剛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餘光瞥見結界角落處,靳言的目光重新沉下來。

靳言注意到靳言神色的變化,順著他的目光,朝那角落裡看過去,就見那裡的空氣仿佛被劃開了一條極細的缺口。

從那缺口處,絲絲縷縷的黑色魔氣散逸出來。

是那混沌分|身的第二個神通——撕裂空間!

剛才“吞噬萬物”的那一口下去,魔氣瞬間消失,林澹滿心以為是他成功將那混沌分|身吞進了肚子裡——

他的神通,他有信心。世間萬物,一旦被他吞進肚子裡去,都再不可能逃脫。

可是,那混沌分|身此時卻從那撕裂的縫隙裡重新出現,那就隻有一種解釋——

從一開始,那團魔氣就沒有被林澹吞噬,而隻是在林澹張嘴的一瞬間,利用自己的[撕裂空間]神通,讓魔氣短暫地消失,從而打造出林澹將其吞噬的假象。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障眼法?

為什麼……要配合林澹的表演?

林澹的頭腦飛速運轉著,很快想到了答案,然後心頭一緊——

這混沌分|身,在利用這種方式,拖延時間!

它現在剛從前一任宿主身上被強行拉出來,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它並不希望和林澹的“吞噬萬物”神通正麵抗衡。

所以它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打消耗戰——

它知道“吞噬萬物”是有一個時效的,隻要拖過這個時間,林澹就會恢複成正常人的模樣,之後很快就會陷入昏睡。

它在等這個時間到來。

這個混沌凶獸,何其狡詐。

林澹心中憤憤,可又不得不承認,這條戰術,他毫無辦法。

就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澹頂著一張深淵巨口,不斷在結界中橫衝直撞,想要將那黑霧吞噬。

可那黑霧卻每次都能在林澹快要觸碰到他的時候,立即消失不見,短暫地躲在一個狹小的空間縫隙裡,儘可能地拖延時間。

這混沌分|身,畢竟隻是混沌的千千萬萬個分|身中的一個,它的靈力和法力也是有限的,並不能不停地使用[撕裂空間]的神通。

但它根據林澹體內靈力的波動情況,精準地預估出“吞噬萬物”的神通耗儘的時間節點,並且讓自己的[撕裂空間],剛好維持到那個時刻。

林澹是絕望的,他明明離成功很近了。

最後那一次進攻,他的深淵巨口裡的那排小牙齒,都感覺到魔氣的味道了,隻差一點點,他就能把那團魔氣吞進肚子裡去了。

可是,他的“吞噬萬物”到時間了。

他的深淵巨口消失了。

他恢複成了普通人模樣,站在那團魔氣旁邊,氣喘籲籲。

那魔氣的靈力也快耗儘,幾乎無法幫它再用出下一次[撕裂空間],但它贏了。

現在站在它麵前的,不過是個靈力幾乎消耗殆儘的,剛剛突破金丹境的修士罷了。

要對付這樣一個修士,太容易了。

魔氣那黑漆漆的一團身體上,浮現出一個有些陰邪的笑容。

現在,輪到它轉守為攻了。

林澹站在原地,看著那團黑色魔氣朝他一點點靠近過來,最後像一隻黑色的長毛靴子似的,緊緊纏繞在他腳踝上。

那混沌分|身,試圖侵入林澹的神魂了。

意識到這一點,站在結界外頭的靳言,神色一冷,掌心翻轉,解脫劍頃刻間飛入手心。

然而解脫劍尚未出鞘,就見那結界中……

林澹滿臉嫌棄,一抬腳,直接將那纏在腳上的黑霧踢飛了。

靳言:……

“嗤。”

在一旁看戲的積素,沒忍住,笑出聲來。

靳言擰著眉,轉頭看向積素。

積素朝他傳音入密:

“壯壯,實在是有趣。他雖然很弱小,可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混沌魔氣毫無反應的修士。

“混沌魔氣侵蝕的是修士最薄弱的那一縷神魂。

“它嗅到修士心底埋得最深的那些負麵情緒,將其無限放大,成為一個缺口,最終得以從那缺口進入。

“可是,現在看起來,壯壯他……沒心沒肺的,好像,根本沒有任何壓在心底的煩惱。”

聽到積素的話,靳言的眉眼也忍不住緩緩地舒展開。

看著結界中,林澹將那一團黑色霧氣像皮球似的踢來踢去的滑稽樣子,靳言的唇角,忍不住又重新勾起來。

是啊,他的道侶,就是這樣一個笨蛋——

沒心沒肺,無憂無慮,像隻路邊的小土狗似的,簡單到一眼就能看穿,可是又純淨到連心底最深處都沒有任何雜念。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林澹能擁有那樣一顆頂級的金丹吧。

靳言正想得出神,身邊積素卻忽然變了臉色,沉聲喊:

“林小犬!”

話音未落,就聽“撲通”一聲,林澹的身體,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第118章 第118章

林澹最終, 還是沒能成功吞掉那隻混沌的分|身魔氣。

他的“吞噬萬物”的神通,在太長時間沒有進食之後,時效到了。

深淵巨口消失的瞬間,他因為消耗太多靈力, 瞬間便進入神通副作用的“宿醉”狀態。

身體重重栽倒下去, 在徹底陷入昏睡之前, 他看到靳言收起恩賜劍的結界,看到積素長老衝過來,一劍斬滅了那團魔氣。

林澹睡了一個很長很長的覺。

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身處那間熟悉的偏殿, 此刻正仰麵躺在那熟悉的寒玉石床榻上。

“啊——”

林澹騰的一下坐起來,記憶停留在和那混沌分|身魔氣戰鬥的過程中,下意識張開嘴, 還想再去吞噬對方。

“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靳言盤腿坐在林澹身側, 原本正在打坐, 看到林澹起身,抬起手臂,輕輕將林澹鬢角有些淩亂的黑發撫平。

“嗯……”

林澹的意識逐漸回籠,這才發現戰鬥已經結束了。

他有些泄氣地將肩膀耷拉下去,眼底低垂, 輕聲說:“我還是……沒打過。”

就像靳言說的那樣, 林澹之前堅持要跟去魔域腹地, 說自己可以將那混沌吞噬進體內,這想法, 太天真了——

不要說混沌的本體, 以林澹現在的境界修為,哪怕對付一個混沌的分|身魔氣, 他都辦不到。

要知道,那團混沌的分|身魔氣,可是剛剛才剛侵蝕了玉焱峰峰主的神魂,被強行剝離出來,正處於最虛弱的狀態的。

這種狀態的魔氣,積素長老都能一劍輕鬆斬滅的,可林澹拚儘全力,用出“吞噬萬物”,卻仍舊乾不過,

靳言說得對,他現在的修為境界太低了,想吞掉那隻混沌,簡直癡心妄想。

他乖乖待在寒玉門,才是對靳言最大的幫助。

意識到這一點,林澹感到很無力。

一股濃濃的挫敗感將他裹挾。

下一刻,靳言俯身靠近過來,在他臉頰上輕輕親吻。

林澹怔了一下,抬眼看向靳言。

靳言輕笑,說:“以你的修為境界,吞不下那混沌分|身,實屬尋常。

“可也不算打輸,你吞不下它,它也無法侵蝕你的神魂,頂多算是平手。

“一個金丹境初期,能和那上古凶獸的分|身,打得有來有回,已經十分難得。”

被靳言這樣安慰,林澹眼裡又重新有了光亮,“……真的?”

“嗯。”

靳言認真點頭,眼中含笑,輕撫林澹臉頰,

“將境界修為提升上去,若你抵達元嬰境,我相信,你必定能在與混沌的對戰中,助我一臂之力。”

靳言的三兩句話,讓原本失落的小狗,立即變回了從前的歡快小狗。

林澹眼中燃起光亮,“那我……我現在就去修煉!”

他恨不能第二天就能飛躍一整個大境界,直接抵達元嬰境。

然而,林澹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修道之路,何其漫長,根本沒有捷徑的,怎麼可能一蹴而就。

哪怕他的靈根,稱得上極品中的極品,從築基境到金丹境,也耗費了數月時間。

從金丹到元嬰,想必肯定不會比這個時間短。

林澹想說一句,你等我,等我升級到元嬰境,我陪你一起去魔域腹地。

可是,如今混沌魔氣已經覆蓋整片北鬥大陸,火燒眉毛了,哪來的時間給林澹慢慢升級呢……

想到這裡,林澹的腦袋又耷拉下來。

靳言卻輕笑著,在他耳邊說:

“我有一整座仙山的臻品靈植,可助你修煉升級。

“接下來這段時間,你乖乖留在陽靈花園,什麼也不要想,隻管將那園子裡的靈植儘數吃了。

“你若有能耐,將那一整座仙山都搬空了,也無妨。

“何時升至元嬰境,何時再來找我,如何?”

林澹雙眼放光,“當真?”

還有這樣的好事?這要求也太簡單了。

他這人沒什麼特長,就是特彆能吃!

沒想到,他心心念念,饞了那麼久的仙山靈植,竟然就這麼被老婆拱手推到了他麵前來?

早知道這樣,他之前還那麼大費周章地,又是應聘園藝師,又是跑去寒玉宮演戲的,豈不是太蠢了。

明明,就隻需要躺平了,喊一聲“老婆,餓餓,飯飯”,一整座山的靈植不就被送到嘴邊了嘛?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澹一頭紮進陽靈花園裡,再也沒有離開那片山頭半步。

從日出到日落,從月升到月落,林澹不是在乾飯,就是在乾飯的路上。

那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整座仙山,都被一個身影籠罩住。

誰能想到,整個修真界都被混沌魔氣嚇得瑟瑟發抖的時候,陽靈花園裡的園藝師們,卻被一張深淵巨口,嚇得退避三舍。

“太可怕了,我園子裡上百株上品靈植,不出半個時辰,就被吞吃得乾乾淨淨!

“我這上品靈植,可是專挑的靈氣最濃鬱的品種種植的,尋常修士,哪怕是到了元嬰境,吃上十幾株,也鐵定飽了,再吃不下了,他是怎麼做到,一次性吃掉上百株的?

“這個吃法,肚皮不會爆嗎?筋脈不會被靈氣撐炸嗎?”

“你那上品靈植,算的了什麼?

“我園子裡隻種臻品靈植,而且是最滋補的那一類,不要說金丹境了,哪怕是咱們掌門這種修為天花板,一次吃下超過十株,也消化不了,要被迫閉關調息的。

“結果呢?這位大胃王倒好,一下午時間,把我這整個園子,掃蕩一空!”

“整個園子?!上百株臻品靈植?

“嘖嘖嘖,太可怕了,他的肚子,是無底洞嗎?”

每天白天,園藝師們就排排坐在陽靈花園邊上,嗑著瓜子,聊著大胃王林壯壯的可怕事跡——

當然他們聊得火熱,實際倒沒有多怨恨壯壯。掌門交代過了,凡是被林壯壯吃空了園子的園藝師,都可以被破格提拔為長老,峰頭任選。

這可是園藝師們做夢也不敢想的待遇。他們現在,巴不得自己的園子,是第一個被林壯壯吃空的——

早吃空早做耍手掌櫃,去外麵峰頭做領導去!

而每天到了晚上……

“嗷——!”

他升級了!

“嗷——!”

他又升級了!

“嗷——!”

他又雙叒叕升級了!

一聲接著一聲的野獸嚎叫,不絕於耳,讓園藝師們在打坐調息或是睡夢中,都恍惚懷疑自己不是在寒玉門仙山上,而是被丟去了某處遍布凶獸的荒山野嶺。

“吳大哥,我又升級了!”

一個晚上,林澹看著自己掌心如風暴般極速竄動的靈氣,興奮地朝著隔壁床上喊。

吳超頂著兩個黑眼圈,衝對方擺擺手。

他現在都麻了,早就對同鋪的哥們升級這事,見怪不怪了。

尋常修士,升級難如登天,可林壯壯這兄弟,升級,簡直易如坐滑梯!

不,比坐滑梯還簡單,他這升級速度,是直接跳崖了吧?墜崖都沒他快!

可怕,太可怕了!

饕餮道體,天生擁有“吞噬萬物”的神通,又是極品金丹,找了這修真界最有錢、靈植儲備最多的掌門做道侶,這是什麼運氣?

咱們整個北鬥大陸,現在陷入水深火熱中,怕不是就因為氣運都被你小子吸走了吧?

該說一句,這小子,傻人有傻福嗎?

“知道知道,”吳超酸溜溜地問:“這次是雙黃蛋,還是三黃蛋?”

林澹現在這升級速度,一晚上連升兩級,甚至連升三級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隻升了一級,不過……”

林澹將神識探入識海之中,查探一番,很快發現了異樣。

他看向自己丹田處,那枚覆蓋滿細密紋路的金丹,等了一陣。

就見金丹像個不倒翁似的,搖晃起來。

這是……

哢!

一聲清脆的聲響。

金丹碎了!

先是頂部裂開一個細小的縫隙,緊接著,縫隙像樹葉脈絡一般,朝外蔓延出去,很快,整個金丹的外殼都布滿細碎的紋路。

丁零當啷。

金色的外殼,散落滿地。

仿佛雞蛋被孵化,外殼剝落的那一刻,一隻通體漆黑的四腳小獸,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是……他的元嬰?

那小獸渾身皺皺巴巴的,腦袋上有兩根小小的羊角,滾圓的身體,乍一看有點像老虎幼崽,但又比小老虎醜得多。

感覺到林澹的氣息,那小獸四肢小短腿艱難地往林澹靠近過去,滾圓的身體蹭了蹭林澹的元神那黑漆漆的雙腿。

小獸喉嚨裡發出一聲吠叫。

聽不清是“嗷”,還是“爸”。

林澹的元神伸出手,準備摸一摸自己的崽子。

手剛要碰到對方腦袋,倏然之間,一張裂開到耳朵根的巨大的嘴巴,張開來。

那嘴巴實在太大了,幾乎占據了這小崽子整個身體,讓它瞬間從四腳獸,變成一個類似吃豆人的東西。

緊接著——

“啊嗚。”

在林澹尚未回神之前,小崽子一口吞掉了他伸出去的手臂。

林澹:!!!

所以剛才崽子喊的那一聲,根本不是“嗷”也不是“爸”,而是“餓”?

“什麼崽啊,餓起來,連自己親爹都啃?!”

這真的是他的元嬰嗎?

他怎麼可能有這種滿腦子隻想著吃的笨蛋元嬰呢!

雖然不太願意接受,可林澹知道,這就是他的元嬰。

他……到元嬰境了?

沒想到,隻用了這麼短短幾天時間,他竟然飛躍一整個大境界,從金丹境,直達元嬰境了?!

林澹的唇角翹的很高。

老婆的靈植,效果就是不一般!

想到老婆,林澹想起來,靳言之前說的,等他到元嬰境,就去找他。

“老婆!我到元嬰境了!”

林澹騰的一下從藤屜床上跳起來,先朝著頭頂喊了一聲,接著在吳超震驚的目光中,箭矢似的,往門外衝去。

“厲害厲害!這麼快到元嬰境了?”

剛到小院子裡,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來。

緊接著,就看到那條小銀龍一躍來到林澹麵前。

“……雲公子?”

林澹看向雲螭,眼底寫著:你怎麼會在這?

雲螭無視了他的目光,抬起手,用力捏住林澹肩頭,一縷靈力渡入林澹筋脈中,探入他的識海,感受那裡頭磅礴的氣息。

“果然是元嬰境,果然,是隻小饕餮啊,厲害厲害……嗷!”

雲螭說到一半,觸電般將手收回來了,擰著眉頭看向林澹丹田處,

“你這元嬰,不講道理,怎麼咬人?”

看到雲螭也被咬了,林澹就放心了——至少這崽子不是隻坑他爹,而是一視同仁,見誰都咬。

“你那是什麼表情?”雲螭憤憤看向林澹。

林澹慌忙把笑容收斂了,“沒、沒什麼。”

又問:“雲公子,找我有事?”

“當然了,”雲螭道,“我可是在這園子裡等了你大半天了!就等著你突破元嬰境呢!”

林澹聽出來對方話裡的意思,“你……知道我今天突破元嬰境?”

“嗯。”雲螭晃了晃腰間的卦簽,“算出來的,具體時辰算不出,但是突破的日子倒是精準無誤。”

說著,他將靈力渡入自己的儲物戒裡,在裡麵翻找著,“我是來給你送升級的賀禮的。”

“……升級賀禮?”

林澹從來沒聽說過,升級還要送賀禮的。而且之前他練氣境和築基境,也沒見給他送什麼賀禮啊,怎麼唯獨元嬰境要送?

正想著,就見雲螭伸出手臂,橫著遞出一把寶劍。

那寶劍的劍鞘,看起來非常奇怪,不像是青銅或是玄鐵一類的普通鑄劍材料,倒像是……一片又一片的堅硬的鱗片堆疊出來的。

“這是……?”

“我娘的劍。”

“你娘的劍?”

“嘖,不要罵人。”

林澹:……

“不是,我升級成功了,你把你媽的劍送給我?雲公子,這,這不合適吧?”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這劍我反正也用不……”

最後一個“了”字險些脫口而出,被雲螭及時收住,改口道:“用不上,不如送給你。”

林澹想了想,好像雲螭確實從不用劍,他的本命法器也是卦簽,不是劍。

可能真的是覺得他自己用不上,浪費了,才想著送給林澹?

正想著,雲螭直接上前一步,一把將那寶劍塞進林澹手中。

那劍看著小巧,實際上竟然比那開山斧還重,乍一下塞進林澹手中,他險些沒拿穩,丟出去。

慌張地調整姿勢,把那寶劍穩穩托在手中,林澹有點懵,“這……真的送我?”

那寶劍表麵的鱗片,堅硬無比,觸手冰涼,帶著十分濃鬱的靈氣,在林澹的指腹觸摸上去的時候,甚至還會微微泛起波紋般的光澤,像是在回應林澹。

這劍,一看就不簡單。

“這是龍鱗寶劍。”

雲螭道,“是上古龍母,在隕落之前,以她周身的龍鱗煉製的法器。”

一聽這來頭,林澹瞬間又不淡定了。

這麼厲害的寶貝,簡直跟大聖找龍王搶的定海神針似的,真的能送給他這麼個剛到元嬰境的小修士嗎?

“這太貴重了,我,我不能收……”

雲螭恨鐵不成鋼地搖頭,

“阿壯,你這人怎的這樣老實?我都送你了,你還要拒絕?

“你可知道,以往,有多少修士為了爭這龍鱗劍,打得頭破血流?”

林澹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懵懵地看向雲螭。

雲螭抬手,把那龍鱗劍往林澹懷裡又推了推,

“快點,彆磨蹭了,拔|出|來試試!”

“啊?哦。”

林澹也沒想太多,抬手握住劍柄,用力往外一抽。

鏘——!

劍刃劃過劍鞘,帶出一聲清脆長鳴。

緊接著,寶劍出鞘。

和劍鞘那低調的青黑色不同,這劍刃,竟然是帶著熾熱的橘色烈焰的。

乍一看,像個劍形的小太陽,把周圍的夜色都照得亮如白晝,刺得人睜不開眼。

林澹眯縫著眼,看著手中劍。

下一刻,他手腕被對麵緊緊攥住了。

雲螭死死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到摳得他骨頭都有點疼。

睜圓了一雙眼,緊緊盯住寶劍上的烈焰,雲螭恨不能口水都要流出來,

“竟然……真的拔|出|來了?

“原來是火屬性,至陽之物?

“看來,我族龍母,是條火龍。”

聽著雲螭的話,林澹一臉懵,

“你……你從來沒見過這劍長什麼樣?”

雲螭搖頭,

“我娘離開之後,這世間,便再無可以拔|出這龍鱗劍的修士了。

“我娘,在我生下來不久,便消隕了。”

“啊?”

林澹難以置信,“你是說,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其他人把這龍鱗劍拔|出|來過?”

雲螭搖頭,

“這龍鱗劍,需要足夠純淨的龍族血脈,方能使用。”

“龍族血脈代代相傳,這寶劍也一代一代傳下來,交給血統最純正的那一條龍。

“可惜,到我娘那一輩,隻剩下兩條母龍,再不能維持住龍族血脈的完整了。

“我母親與雲笈真君結合,生下我。

“我雖然名叫雲螭,可卻不是真龍,我身上流著半人半龍的血脈,這寶劍,不認我。

“這麼幾百年來,我試過各種方式,無論如何,都拔|不|出這龍鱗劍。

“沒想到……

“果然!我沒有算錯,也沒有看錯你!

“阿壯,你是饕餮道體,至陽至純。

“饕餮本就是龍子,你身上,流著比我更純正的上古龍血。”

雲螭的話,一字一句落在林澹耳中,讓他心潮澎湃。

隻有這世間最純正的上古龍血,才能抽出這把劍?

恍惚之間,林澹覺得自己手中握著的這把龍鱗劍,變成了那雷神之錘,隻有心思最純淨的男人,才配拿起它。

聽起來,就很熱血了。

他的男主光環,真的要覺醒了嗎?

他現在是元嬰境,手握龍鱗寶劍,他要守護他的老婆,去魔域斬妖除魔了!

這樣想著,林澹不自覺將那劍柄握得更緊,至純至陽的靈力,絲絲縷縷渡入劍身。

劍身立即便吸收了他的靈力,沒有任何阻礙地,認可了他的主人身份。

重達千斤的劍刃,開始劇烈地顫抖,發出陣陣嗡鳴,周身熾烈的光芒,倏忽變得越發刺目,投射到萬丈之外,將整個寒玉門都照亮。

“認主了!”

雲螭激動得高聲道,“龍鱗劍,認主了!

“阿壯,此後,你便是龍鱗的主人,龍鱗,便是你的本命劍,你可願意?”

林澹現在整個人都被那龍鱗劍的光芒籠罩住,仿佛置身在一座巨大的火爐中,烤得他腦袋發脹,思維都有些遲滯了。

鼻息之間,傳來熾熱的龍鱗寶劍的靈氣。

這靈氣實在是太濃鬱,太香甜了,像一塊肥美多汁的肉排似的,熏得林澹口水瘋狂分泌。

真想吃一口啊……

真想直接一口吞掉啊……

上次遇到這麼濃鬱的靈力,導致自己時空,還是在他老婆的識海中……

沒想到,這一把劍,竟然能散發出比他老婆那樣的渡劫境大佬的識海,還要強大的靈力……

不行,要克製。

這是人家小銀龍他娘的寶劍,剛送到他手裡,他怎麼能吃呢。

這是他的本命劍,他要拿著這劍出去斬妖除魔的……

“阿壯?阿壯?你怎麼了?”

耳邊傳來雲螭的聲音。

林澹用力甩了甩頭,想要努力拉回思緒。

他眯縫著眼,屏住呼吸,“我……”

然而,剛開口,吐出一個字,一股灼燙的至陽靈力,立即從他嘴裡噴吐而出。

“嗷——!”

在他背後,一隻肥嘟嘟、想著兩隻小羊角,像隻胖虎崽的四腳獸,幻化出來。

那四腳獸是林澹噴薄而出的靈力凝實而成,雖然隻是一個虛影,卻在夜色中帶著熠熠奪目的橘金色光芒。

虛影逐漸膨脹,遮蔽整片夜空。

“嗷——!”

它張開深淵巨口,不由分說,一口將那龍鱗寶劍,吞吃入腹。

“嗝~”

揉了揉圓鼓鼓的肚皮,元嬰小獸,滿足地眯起眼睛,搖頭晃腦地,重新鑽入林澹體內。

靜靜地躺進林澹的丹田處,元嬰小獸將身體蜷縮成一團,美美地鼾睡起來。

菜園子裡,重新陷入一片漆黑的夜色中。

林澹和雲螭相對而立,一時之間,都震驚地講不出話來。

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

許久之後,林澹先開口:

“那個……我……實在抱歉啊……雲公子,你娘的劍,被我的元嬰吞了。

“這劍多少錢,我……賠給你?”

雲螭這時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擺擺手,

“已經送給你了,就是你的,不用賠。

“吞了……那便吞了吧,或許這便是這把龍鱗劍的命數了。

“無妨無妨。”

嘴上說著“無妨”,雲螭的笑容卻很勉強——畢竟是龍族代代相傳的寶劍,就這麼被吞吃得乾乾淨淨,他哪能一點都不在意呢。

林澹也很難過。

他那麼大一把本命劍呢,握在手上,還沒捂熱呢,就被那小崽子吃得渣都不剩。

這什麼崽啊,淨坑爹呢?

林澹不停地搖頭,正想要開口說什麼,這時,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從頭頂傳來。

林澹和雲螭都是一怔,同時抬頭,朝頭頂看去。

就見那寒玉門結界外頭,布滿的黑色混沌魔氣,倏然之間,像掀起狂風海嘯一般,瘋狂地衝撞著那層護山大陣。

原本固若金湯的護山大陣,頃刻之間,便有了細小的裂痕,眼看便要抵擋不住那可怕的攻勢……

按照之前六大門派和廣成真人的說法,以寒玉門的實力,現在外麵的這張護山大陣,按說可以抵擋混沌魔氣,長達百年之久的。

為什麼,現在混沌魔氣卻突然變得這麼強?

看這架勢,恐怕要不了幾個時辰,整個寒玉門,就都要淪陷在這黑霧之中了……

“是混沌,它激發了自己的癲狂狀態。”

雲螭輕聲解釋一句,語氣聽起來,十分沉重。

“……癲狂狀態?”

林澹茫然看向雲螭。

知道林澹的穿越者身份,雲螭向他解釋:

“這上古凶獸,可以通過一種非常可怕的自殘行為,強行激發自己體內的魔氣暴漲,進入癲狂狀態。

“這種狀態下,它的修為和神通,甚至比原本那接近無敵的境界,還要再強悍上三倍。

“以現在寒玉門的這張護山大陣的防禦力,會抵擋不住,也很正常。”

“怎麼會這樣……”

雲螭眼底布滿陰翳:

“這癲狂狀態,對混沌的神魂損傷極大,像蠟炬燃燒,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

“一旦用出來,那便是做好了要和對手同歸於儘的打算了。”

“為什麼……”

林澹心底一沉。

“這整個北鬥大陸,能讓混沌凶獸,用這樣同歸於儘的方式去殊死一搏的,還能有誰?”

“尊上……”

林澹一顆心沉入穀底。

他抬起手,捏住發髻上的墨玉發釵,啟動傳送陣,不管不顧地重回寒玉宮偏殿。

“老婆!老婆!”

他瘋了一般,繞著那玉石床榻轉了幾圈,在每一個角落尋找靳言的身影,然而一無所獲。

說好的等他元嬰境呢……

他沒日沒夜地瘋狂乾飯,儘快讓自己升到元嬰,以為終於夠資格陪在靳言身邊了。

可是,靳言根本沒有等他,獨自去了魔域腹地……

“阿壯!”

雲螭從仙山頂上追過來,氣喘籲籲追到他麵前,

“兩天前,混沌突然發難,整片北鬥大陸中原腹地,幾乎全軍覆沒。

“六大門派向阿言施壓,中原萬千修士和凡人,同時懇求靳言出手相救。

“他被逼得萬般無奈,才選擇提前出山,前往魔域腹地應戰。

“並非他不願意等你,是這北鬥大陸,等不起了。

“阿言坐在那個位置,有那樣的境界修為,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林澹搖頭。

他看出來了,這小銀龍,就是靳言派來安撫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的。

現在這整個宮殿空了,不見古茗,不見左右護法,連一個守護宮殿的侍衛都看不到了。

恐怕,寒玉門所有境界修為高一些的長老峰主們,全部都一起去了魔域腹地了吧。

靳言帶了自己最精銳的下屬,深入最危險的地方,卻唯獨不願意帶上他……

想到這裡,林澹覺得喉嚨發緊,胸口發悶。

他不想聽雲螭解釋,隻是一把捉住對方的手腕,

“他在哪?阿言現在在哪?

“你領我去魔域腹地!我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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