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1 / 2)

第46章

黎臻也握緊他的手, 爽快的笑道:“好兄弟, 本就義字當先!”說著, 還將另一隻手包在外麵,鄭重的震了震, 才都放開。

宋映白覺得黎臻夠義氣,雖然他之前挺一言難儘的, 但現在真稱得上好哥們了。

泡鮫麟的時候, 閒著沒事,兩人又對弈了幾局,宋映白仍舊輸多贏少。

期間黎臻跟他閒聊,“你伯父被大夫斷定就剩一年壽命,他會不會讓你趕緊成婚, 實現他閉眼前看你成家的願望,最好他離開前,還能看到你媳婦大了肚子。”

黎臻說這話的時候, 隻覺得心裡怪怪的,說不上什麼滋味。

“會嗎?”

“會啊, 我祖父就常念叨。隻是我不理他, 但伯父就剩一年壽命了, 你能拒絕嗎?”

“他應該沒這個心思,上次他那些同窗想給我介紹婚事, 他都替我拒絕了。”

說來奇怪, 黎臻心裡好受些了, 但仍舊發現了奇怪的地方:“你不覺得不正常嗎?他正因為時日無多才過繼你, 為的就是延續香火,但是居然不催你成婚。”

“嗯……大概是不想給我出娶媳婦的錢吧……”宋映白打了個哈哈,將話題岔開,伯父的確有點奇怪,但是成不成婚這種事,還是不要再談了,聊多了心煩,他還這麼年輕,結什麼婚哪。

等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黎臻將鱗片收好,把茶盞裡的水灌進宋映白找來的水袋中,叮囑道:“千萬不要說是怎麼來的。”

宋映白不住的保證,“絕對不會泄露半個字。”

“那就趕緊拿回去吧。”黎臻催促道:“病情耽誤不得。”

宋映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拿著水袋大步踏出了門,趁著晌午休息的時候,直接回到了家中。

他回家的時候,伯父已經蘇醒了,人好多了,由下人喂著喝清粥。

宋映白見狀,上前將水袋遞上,“父親大人,這是我上次外出搜集來的仙水,您喝一口吧,一定可以緩解您的病症。”

宋俞業瞭了他一眼,溫笑道:“你有心了。”示意丫鬟將水袋接過來,然後放到了一旁。

宋映白見他不喝,重申,“這個水曾經救過我一個病重的錦衣衛同僚,您快喝了吧。”

宋俞業欣慰的笑道:“我的兒,為父真的沒事了,休息幾天就好了,你還有事要忙吧,先退下吧。”

宋映白一腔熱情就這麼輕易動被一盆冷水澆滅了,“這仙水,父親如果用不著,我拿走了。”

宋俞業忙擺手,“不必,不必,為父還是會喝的。”

“那您好好休養,兒子不打擾了。”宋映白退了出去,臨出門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伯父。

等他走了,宋俞業將水袋擰開,麵無表情的把裡麵的水全倒進了痰盂中。

宋映白跨出門的瞬間,聽到了水流聲,不禁一愣,但是目光一凜,低著頭走了出去。

——

仲秋的天氣,晚上氣溫已經很低了,尤其夜風一起,若是穿得衣衫薄,不消一會就被吹得透心涼。

但就在這樣的低溫中,宋映白一動不動的趴在屋頂的瓦片上,他為了不驚動下麵的人,輕手輕腳的爬上來,足足費了差不多兩刻鐘,每走一片瓦都輕的像貓一樣。

為了行動方便,他不敢穿得太厚,隻穿了一層單薄的夜行衣,這會趴在冰冷的瓦片上,隻覺得渾身透風。

但為了刺探情報,哪有不吃苦的,尤其還是為了自己的事情。

他以極輕的動作慢慢移開一塊瓦,儘量在寂靜的夜中不發出一點聲響。

緩緩的,他慢慢看到了屋裡透出的光亮,他將眼睛放到了縫隙中,窺探裡麵的情況。

屋子內已經設壇鑄爐,乍看之下,跟一般道人的煉丹場所無異。

而謝中玉坐在丹爐前,丹爐內烈火熊熊,照亮了他的麵龐,他盤腿入定,好似靈魂出竅了一般,一動不動。

拚耐心的時候到了,宋映白在屋頂觀察著他,就看他下一步如何行動。

突然,有人敲門,宋映白呼吸一窒,身子放得更低,全貼在了瓦片上。

謝中玉出定後,睜開眼睛,起身開門,接著,宋映白就看到伯父走了進來。

宋俞業先巡視了一圈屋內,沒發現異樣,才道:“丹藥煉得怎麼樣了?我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怕是等不了很久了。”

“馬上就要成了。”謝中玉自信滿滿的道:“不過,你的好兒子給你求了藥,你為什麼不吃呢?說不定真的能讓你再頂一段日子。”

“我雖然隻剩一年壽命,但選擇在他麵前昏迷,其實隻是想麻痹他,讓他掉以輕心罷了。而且他啊,隻不過是個百戶,整個錦衣衛裡像他一樣的蠅子小官何其多,他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神藥。”宋俞業不屑的道:“再說他指不定安的什麼心,給我一劑催命藥也不好說。”

謝中玉附和著笑道:“也對,你死了,家產就都是他的了。”

宋映白在黑暗中,隻覺得心臟冷得仿佛都不跳了一般,原來伯父是這樣看他的,他和黎臻冒那麼大風險弄的鮫麟水,得到的就是這樣的評價,真是不識好人心。

他,已經仁至義儘了。

“他倒是想得美。”宋俞業冷笑道:“老夫辛苦一輩子積攢的家業,豈能落到他手中。”

“那是,一分一厘他都拿不走,哈哈哈。”謝中玉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仰頭大笑。

宋映白隻覺得毛骨悚然,因為按照道理,他身強力壯,就算伯父沒有癆病,根據生老病死的正常規律,他熬死他搓搓有餘,為什麼說他一分一厘都拿不走,除非他們肯定自己會死在伯父前麵。

這時,宋映白突然聽到自己前方的瓦片有響動,他一驚,慌忙抬頭,就見兩隻貓正在互相追逐奔跑。

因為兩隻貓都是成年體型的肥貓,加上打鬨,踩翻了一片瓦,弄出了聲響。

而屋內的謝中玉也察覺到了動靜,“什麼聲音?”

宋俞業同樣警惕的看著屋頂。

宋映白移開的瓦片隻有一條縫隙,他不認為他們會發現這點小孔洞,但是如果貓繼續打鬨下去,將他們引到外麵察看屋頂,那就說不準了。

他忙解下自己的腰帶,正好那兩隻貓打到他附近,他身體前探,揮臂用腰帶狠抽了一下,正好打中一隻貓的身子,那隻貓喵的一聲,跌下了屋簷。

同時他順勢一翻身,趴到了屋脊另一側。

而此刻,謝中玉跟宋俞業出門查看,那隻貓正好掉在他倆麵前,嚇得宋俞業後退了一步,罵道:“死畜生!”

“貓打架?”謝中玉仰頭看屋頂,正此時,另一隻貓跳了下來。

他側身一躲,那隻貓沒撲中他,掉到之前落地那隻貓旁邊,兩隻貓呲牙,再次鬨成了一團,竄了幾躥不見了。

謝中玉嫌棄的掃了掃衣衫,“原來是野貓打架,叫人受不了。我看你這院子也不清靜,不如我搬到馬永言之前給我找的院子裡去吧,那裡清靜。”

“不要說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了。”宋俞業不留情麵的道:“時候不早了,你繼續忙吧。”說罷,轉身走了。

謝中玉折返回了屋內。

趴在屋頂的宋映白這時才慢慢起身,馬永言?他沒聽錯吧。

躡手躡腳的下了房頂,腳踩在地上,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等泄完,他突然一個激靈,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伯父會不會並沒有因為那兩隻貓打消疑慮,反而去探自己的虛實?

想到這裡,宋映白快步往自己的院子奔跑,翻身跳進後院牆,從走時留的後窗鑽了進去。

才進去脫了衣裳,就聽外麵院門咣咣作響。

他忙脫掉夜行衣塞起來,突然他發現,雖然自己一腦門子的汗,但兩隻手因為一直晾在外麵,加上貼著瓦片的關係,冷得像冰。

他趕緊不停的搓著,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暖和過來,效果有限。

他隻能將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身上,當即冰的直抽氣,涼涼涼。

“老爺,您慢點,奴婢給您掌燈。”

“你們怎麼開門這麼慢?”

宋俞業的聲音越來越近,顯然已經走進了院門,正往屋子來。

這邊,宋映白的手還沒捂熱,跟正常的溫度還有差距,至少不是一個在溫暖的被窩裡剛起床的人的手溫。

突然,這時就聽宋俞業生氣的罵道:“你是怎麼走路的?”

“老爺,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本想將剩粥倒掉的,沒想到撞到您身上。”是尤楓的聲音,充滿驚恐,“奴才給您擦乾淨。”

如此拖延了一會,宋映白覺得恢複了不少,主動打開門,語氣“不悅”的道:“大晚上的鬨騰什麼?我白天站班快累死了,能不能讓我睡個好覺?啊,是父親大人。”

宋俞業腳邊一攤米粥,而采楓正跪在那裡,給他擦鞋麵的殘粥。

“為父來看看你,沒想到你睡下了。”宋俞業嘴上這麼說,但行動卻沒半點退出去的意思,等采楓將粥抹乾淨,大步朝他走來。

宋映白隻能請人進來,“父親大人裡麵坐。”

宋俞業走到外間小廳坐下,招呼宋映白坐到他旁邊,歎道:“我本來也睡下了,但是突然想到如果我去了,你那個不省心的三哥怕是會為難你,想搶奪你的家產,所以我想,趁著我還能動能寫,寫一份遺囑給你,將家產繼承的事情徹底定下來。到時候不管怎麼鬨,都不會撼動你的繼承權。”

他說得言辭懇切,眼中飽含“父子深情”。

宋映白聽了想笑,這純屬胡扯,他三哥除非吃了雄心豹子膽,否則敢上京跟錦衣衛百戶搶一份名正言順的遺產?瘋了?!

但他聞言,馬上露出不忍的表情,起身作勢要跪:“請父親大人收回成命,謝真人在幫您煉丹,他日丹成,您一定會恢複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