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2 / 2)

宋俞業伸手拉住宋映白的手,將他扶住,“快起來快起來,為父就是找你說說話,你不要多禮。”

他發現宋映白的手很暖,全不像是從外麵剛回來,難道剛才真的是野貓打架?

宋映白假惺惺的道:“請父親收回成命。”

“好好好,那就從長計議,今日不談了。”宋俞業做出慈父的模樣,將兒子從地上扶了起來。

兩人都演得辛苦,又寒暄了幾句,比如“天冷,父親要多保重。”“天涼了,兒子也要多加衣服。”之類的話,宋俞業就告辭了。

他走出院門的時候,回頭瞄了眼采楓,拉下臉走了。

轉天,等宋映白去了錦衣衛衙門,他派人將采楓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采楓怯生生的站在書房中央,“老爺……”

宋俞業眼神冷然的抬眸,慢慢起身來到他跟前,“你幾個主子?”

“回老爺的話,隻有一個,就是您。”

話音剛落,宋俞業掄起一巴掌,狠狠打在采楓臉上,“叛主的賤|人!”

采楓吃痛,不敢吭聲,低著頭挨罵。

“真是奇了怪了,你既然跟我說你沒把他變成裙下之臣,為什麼又如此袒護他?”宋俞業另一隻手捏住采楓的雙頰,逼迫他抬頭,“我把你送到他身邊,難道真是為了讓你給他洗洗涮涮,做飯做菜的嗎?”

采楓聲音細弱蚊蠅,“宋映白……疑心很重……而且他對我毫不感興趣,我不敢輕舉妄動。”

宋映白是第一個肯為了維護他,替他打架的人,不管怎麼樣,他不想把他往歪路上拐,害他一輩子。

“是他對你不感興趣,還是你毫無作為?”

“我試過了,但是能看得出他很反感,我就不敢再妄動了,怕引起反感,被他徹底嫌棄。”

宋俞業冷笑兩聲,抄起桌上的鎮紙摔在他身上,“嫌棄?你怕被他嫌棄?你是看上他了吧,畢竟他年輕。”

是啊,年輕,年輕就是一切,年老了,縱然美味珍饈,卻沒牙口去吃了,再看好的美人,也沒法滿足。再大的權力,甚至也沒精力使用。

采楓挨了一下,疼得直倒氣兒。

他聽說這個要過繼的侄子是錦衣衛出身,考慮到他疑心病重,所以提前想用采楓迷惑他,叫他掉以輕心。

之所以不送婢女,而送男仆,是擔心送婢女太過顯眼,且宋映白沒成婚,怕婢女弄出孩子,他不親近,結果采楓這個廢物,什麼都沒做成。

采楓不敢多言,默默忍著疼。

宋俞業本來身體就不濟,眼下動了氣,隻覺得喉頭發甜,喘了幾口粗氣,“滾!”

等采楓下去了,他叫人把管家叫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采楓回到自己的耳房,掀開衣服一看,方才被鎮紙打到的地方,淤青了一大塊,輕輕一按,疼得他直咬唇。

他察看完了,才將衣裳放下,眼看時間不早,到了給少爺準備晚飯的時候,他已經習慣他的手藝,越來越少在外麵吃了,想到這裡,采楓露出了一抹羞澀的笑容。

突然間,兩個小廝衝了進來,一個抓住他的發髻,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個按住他的胳膊,將他硬生生拖到了臉盆旁,將他的臉使勁的往裡浸。

采楓拚命掙紮,但他力氣小,完全不是這兩人的對手,任他怎麼抓撓,也不能將臉抬起來,水隨著呼吸鑽進他的胸腔,像火燒一樣的疼……

按著他腦袋的手一直沒有鬆懈,許久許久,直到他抓撓的手漸漸放開,最後軟軟的垂下……

這兩個人相視一眼,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布袋,將人裝進裡麵,扛著向門外走去。

——

宋映白本來打算今天去看幺零幺的,但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壞心情,弄得他隻想早點回家繼續琢磨伯父和謝中玉。

黎臻今天還問他伯父喝了鮫麟水,是否好點了,他實在沒臉說人家給倒了,隻說好像是喝了。

以後都沒臉求黎臻了,冒著風險幫他一回,就換來了這麼對待。

另外還有馬永言,幺零幺,謝中玉,伯父,他們幾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映白一邊想著一邊踏進了府門,他一進垂花門,就見一個小廝火急火燎的跑來,“不、不好了,少、少爺……采楓他……他……”

“他怎麼了?”宋映白登時警覺起來。

“他失足掉進荷花池淹死了,管家已經叫人把他撈上來了。”小廝指了下花園的方向,“屍體聽說還在那邊。”

宋映白臉色一變,撩起衣擺,徑直跑進了花園。

池塘邊圍著一群人,見他來了,自動分開,讓出一條路,在視線的儘頭,采楓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水淋淋的,臉色慘白,已沒了生命跡象。

宋映白有點恍惚,他早晨離開的時候,采楓還跟他告彆來著,怎麼一轉眼,就天人永隔了?

采楓之前還去找他,讓他去救幺零幺。

可輪到他的時候,沒人來救他。

宋映白慢慢走過去,咬緊牙關,俯身摸了摸他的臉頰,冰冷透骨,又試他的鼻息,什麼都沒有。

“這天冷路滑的,采楓不小心踏空,人就這麼沒了。”管家這時候走上來,哭喪著臉勸道:“老爺也已經聽說了,吩咐給他家雙倍的安葬費,他啊,真是個好孩子,可就這麼沒了。”

宋映白咬唇,深吸一口氣,冷冰冰的回眸,“踏空?你看到了?”

管家沒料到少爺會這麼說,“我、我沒看到,但是最近潮濕,路滑嘛……推斷的……”

宋映白見采楓鼻腔內乾淨,全沒有淹死在池塘該有的淤泥堵塞情況,心裡已經很清楚了。

他站起身,看著眼前這些仆人和管家,抬手數道:“一、二、三、四……九!很好。”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這是乾什麼去啊?”管家有點摸不到頭腦,預料中的暴跳如雷的質問沒出現,他連抵賴的說辭都想好了,居然沒派上用場。

還以為采楓照顧了他這麼久,多少有點在乎,肯定要發火的,沒想到就這麼輕輕揭過去了。

“給采楓蓋張席子,移到彆處去,一會叫義莊的人來。”管家吩咐完,大搖大擺的走了。

但是半個時辰後,他終於明白宋映白乾什麼去了——叫人去了!

管家正往門外走,猛地就見宋映白繃著臉邁步走了進來,他身後呼啦啦跟著幾十個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他不禁一怔,呆在了原地,“少、少爺,您這是乾什麼呀?”

宋映白沒搭理他,隻是高聲宣布,“所有進出的門全部封鎖,任何人不許外出!賊人定還在府中!”

接著,這些錦衣衛分彆列成幾隊,其中一隊又各自散開,將大門角門垂花門全部把守上了人。

這時候,宋映白才將視線放到管家身上,一指,“你!”然後看向周圍,又指向了一個仆人,“你!”然後又指了幾個人“還有你們!程東一,統統給我帶來!”

說完,大步往自己的後院走。

管家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兩個高大的錦衣衛校尉左右一架,拖著往前走。

“少、少爺——這是怎麼回事啊?采楓是淹死的啊——”

到了宋映白自己的院子,他坐到客廳中央,將屋內伺候的丫鬟也一並留下來,叫程東一等人把管家他們扔到一邊。

對自己屋內的丫鬟道:“采楓是什麼時候離開咱們這院的?”

這院裡一共八個丫鬟,居然都說沒看到,宋映白就笑了,“沒看到是吧,很好,我會讓你們想起來的?”指了領頭的大丫鬟,“從你開始。”然後朝手下使了個眼色。

立刻就有兩個校尉左右抓住她,拖她到屋簷下救火的水缸前,按住她的後腦,將人浸在了裡麵。

大家能看到大丫鬟兩條騰空的腿不停的掙紮,屋內蔓延著令人窒息的恐怖。

水刑是最基本的酷刑,錦衣衛駕輕就熟,很快,濕淋淋還剩一口氣的大丫鬟被拎回來,扔到了地上。

宋映白麵無表情的問:“想起來了吧?或者還得再幾次,你才能想起來?”

“奴婢,想起來了,采、采楓他……出去過一次……然後回了耳房……奴婢就再沒見到他出去……”

宋映白點點頭,“然後呢,你們見誰進了院子?”他說著,冷眼看被看押的其餘幾個仆人,“是不是就在這些人中間?”

管家不寒而慄,“少、少爺……您不能動私刑啊……”

話音剛落,宋映白就朝其中一個校尉努了下嘴,那校尉上前,照準管家心窩就是一拳,當即打得他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臥在地上不能說話了。

“映白!映白!你在乾什麼?”宋俞業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接著他氣喘籲籲的推門而入,看著滿屋子的人,急道:“你這是做什麼?!院裡院外全是錦衣衛的人!哪有帶人抄自己家的?”

“父親大人,這不是抄家,而是擒凶。”宋映白起身道:“你有所不知,采楓鼻腔內沒有淤泥,一看就不是淹死在荷花池中,而是死後被人拋屍的。這還不止,他很得我的信任,我將他培養成了一個暗樁,我最近交代了一個機密讓他辦,可是他才經手就被人害死了,我懷疑反賊混進了咱們家中!此凶不擒,禍患無窮。”

所謂的機密全是胡扯的,但他是錦衣衛百戶,他說有機密就有機密。

宋俞業又想咳血了,對方分明在胡說八道,他卻沒辦法,“那你這也太過分了!”

“過分?!我已經很低調了,難道想我把這些人都抓回詔獄去嗎?如果您同意,我無所謂,但就怕額外問出點您什麼事兒,牽連到咱們家。”宋映白冷聲道:“老爺身體不舒服,送老爺回去休息。”

說罷,就有兩個錦衣衛出列,作勢要上前,宋俞業一拂袖,盯著宋映白氣道:“你真是我的好兒子,真是我的好兒子!”然後,轉身出了門。

徑直來到後罩房,對著還在煉丹的謝中玉道:“你快想個辦法罷,那個畜生作興起來,快把家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