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能像瀧如夜這樣符刀雙修的修者少之又少。
“白師妹這一次是碰上硬茬兒了。要是瀧師弟是個普通輔助符修,沒準她還有取勝的機會,可惜了……”
可惜好不容易得了突破,拿到了這個舉薦名額,這還沒捂熱乎就被人給搶了。
紀妙妙也是這般想法,瀧如夜本就實力強勁,就算不修符,修刀也有一席之地。
她眯了眯眼睛,看著被符陣困住無法掙脫的白茶,一時之間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
這本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試,可真正在紀妙妙看到她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唏噓。
看吧,天靈根又如何?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也還不是照樣被壓製得死死的。
正在紀妙妙這麼想著的時候,餘光無意間瞥見了一旁的謝九思。
青年的視線一直落在白茶身上,即使她被困在陣中即將落敗,他的神色也如常。
不悲不喜,雲淡風輕。
他是相信白茶有脫身之法嗎?
“不是相信,隻是在我看來結果並不是最重要的。”
聽到謝九思的回答,紀妙妙這才猛地發現她剛才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他勾唇笑了笑,聲音似三月春風輕柔。
“紀師妹,你知道劍修最怕的是什麼嗎?”
紀妙妙皺眉思索了半晌,而後試探開口。
“最怕輸?”
“不是。”
謝九思見紀妙妙愕然的神情,薄唇微啟,神情平和地解釋道。
“輸並不可怕,害怕輸才可怕。在與人交戰的時候,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要動搖。”
紀妙妙瞳孔一縮,謝九思的話讓她猛然想起了當日和祝靈塵的那一戰。
她當時的狀態是很不好,連劍都沒拿穩。可是沒了劍之後她還是能動的,隻是她知道沒有勝算,先一步喪失了鬥誌而已。
她沒有堅持到最後,她輸給的不是祝靈塵——是她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紀妙妙心中的鬱氣消失殆儘。
她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剛想要和謝九思道謝,謝謝他點醒了自己,解開了自己的心結的時候。
青雲台之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爆破聲,震耳欲聾,夾裹著颶風,把觀戰的眾人猝不及防逼退了好幾步。
紀妙妙猛地循聲開去,隻見先前還把白茶壓製得無法喘息的符陣不知怎麼被劍風撕裂成了碎屑,紛亂之中少女的眉眼肅殺。
好似一把出鞘的寶劍。
“?!這怎麼可能?你做了什麼?這可是專門用來壓製劍修的符陣,紀妙妙都沒辦法這麼快破陣,你是怎麼做到的?!”
不怪少年震驚,這符陣已經不是之前用在紀妙妙身上的那一版,是他二次加固過的。
他在符陣上頗為自信,凝心期以下的修者想要破陣極為困難。
上一次紀妙妙也還是強行用的劍氣。
可白茶此時除了氣息紊亂了些,周身靈力並未耗費多少,可見她用的不是蠻力,而是技巧。
先前被封在陣法裡空氣都稀薄,此時白茶出來了才能稍作喘息。
她抬起手擦了擦臉頰上被劍鋒劃破的那道血痕,扯了扯嘴角說道。
“的確,要是換作一個月前,彆說破陣了,你這符陣活生生把我靈力吸收殆儘估計我都沒法掙脫。”
白茶一邊說著一邊握住手中靈劍,劍光森然,讓她清麗的麵容沒有一絲暖意。
“隻是很可惜,我最近領教了太多陣法。和那些陣法比起來,你這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一想到被鶴不群關在山河卷的那些被妖獸追,被火海烤,海水淹的痛苦回憶。
對比起來,連眼前的瀧如夜都硬生生看順眼了。
瀧如夜俊美的麵容因為白茶的話覆上寒霜,他薄唇抿著,手中的靈筆肉眼可見凝聚著靈力。
那些被劍風破開,散落在風中的符紙被靈力牽引著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
“不是,你剛才是不是沒聽到我說什麼?你這符陣對我沒用,你就彆再白費力氣了。”
白茶看到那些符紙碎片慢慢聚攏,以為他又要故技重施。
她倒是無所謂再破一次陣,隻是這實在浪費時間。
台下的人看到這一幕也有些詫異。
在他們看來瀧如夜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人,既然符陣對白茶沒用就應該立刻拉開距離另尋他法才是。
正在眾人都以為少年是被白茶給逼急亂了分寸的時候,那符紙碎屑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個恢複如初。
而是被他合在一起,成了一張與人一般高的巨大黃符!
那黃符懸在半空,立於瀧如夜麵前。
白茶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感知到周遭風驟急,威壓重,連忙執劍往後退去。
這般變故,實在蹊蹺。既不像是布陣也不像是畫符。
人群之中有修為較高的師兄反應了過來。
“!是天賦!這是天賦使用的跡象!瀧師弟打算用天賦對付白師妹!”
紀妙妙心下一凜,仔細感知了一番發現當真如此。
瀧如夜的天賦是前不久剛覺醒的,繞是她和對方交過手也不得知。
可單單是從這逼仄的威壓來看,便也知道絕不是尋常天賦!
“畫龍點睛。”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風停雪直勾勾注視著青雲台上少年的身影,沉聲說道。
紀妙妙一愣,而後反應過來她說的應該是瀧如夜的天賦。
起初風停雪是沒打算說的,畢竟天賦是個人的隱私,在對方沒有主動暴露之前提起並不合適。
隻是現在瀧如夜已經被白茶逼得使出了天賦,她見眾人疑惑才開口解說。
“瀧師弟的天賦名為【畫龍點睛】,是我偶然去後山采摘靈植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他使用的。”
當時少年應該是剛覺醒天賦沒多久還不大熟悉,便找了個無人的地方磨合修行。
“他的這個天賦能落筆成真,隻要他在符上寫上字,或者畫上符紋,在靈力範圍內都能變幻出來。”
按理說這種能力成長到後期,天地萬物都能變幻出來。
隻是如今少年的修為有限,剛到築基,能畫出來的隻在五行。
瀧如夜原本是沒打算使用天賦的,在他看來對付白茶並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
他的能力應該在擇劍考核,或是無量之地取本命靈器的時候,作為殺手鐧才最合適不過。
——隻是他沒想到白茶竟能破陣。
少年在禦空在高處,鴉青色的頭發被風猛烈吹拂著。
若是旁人這般必然醜不堪言,隻是瀧如夜生的好看,看上去不但不難看,反倒有一種淩亂美。
“陣法你能破,那這個呢?你又如何能破!”
他話音剛落,一道金色的靈光閃爍。
那支靈筆以靈力為墨,奪目的光亮耀眼,全然落在了那張巨大的符紙之上。
光芒太甚,白茶根本看不清他畫了什麼。
緊接著那被霞光籠罩著的天邊黯然無光,蒼穹之上突然凝聚起了烏雲,黑壓壓一片,壓抑又詭譎。
在濃如黑墨,不透天光的雲層裡,“轟隆隆”的雷聲隱約,電光似裂縫破雲清晰可見。
是雷符!
不,他畫的是雷符,卻又不是普通的雷符!
尋常符修所畫的雷符隻能聚於符中,而瀧如夜的雷符不同,他動用了天賦。
他畫的雷符能變幻一時氣象,借用的五行之力,是真真正正的天雷!
“以筆為靈,聚雷之力,風起——”
“雷落!”
“轟隆”聲響破山動海,那巨大的落雷從千萬丈的高空陡然落下。
重重砸在了青雲台上!
那動靜大得將峰中的林鳥都被驚得四散而逃,一時之間萬鳥齊飛,遮天蔽日,讓本就昏暗的環境更加昏暗。
這一下威力是驚人,卻也耗了瀧如夜大半的靈力。
他也不想這樣冒著被反噬的風險引雷,隻是白茶比他想象之中要難對付得多。
符修最自傲的便是符陣,可他的陣困不住她,要是比近戰就算他會刀法也很難在一個劍修手中討到好處。
與其這般耗著,倒不如速戰速決。
雷落的瞬間那張巨大的符紙也被雷劈成了灰燼,少年緩緩落了地。
他手撐著地麵,蒼白著臉色。
額頭和鼻尖也不知什麼時候沁了一層薄汗,可見剛才那一下對他身體負荷有多大。
緩了一會兒,瀧如夜抬眸看向雷落的地方。
塵埃散去之後,那青雲台才顯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樣。
光潔平滑的台上被劈得四分五裂,在他前麵不遠處的地方一個明黃色的身影靜默躺著。
在她身下一片殷紅血跡淌了出來,在白玉的台麵似紅梅落雪般綺麗。
人是避不開落雷的速度的,哪怕是以快著稱的劍修也不例外。
不過這也隻是看著嚴重。剛才那一下他避開了要害,白茶隻需要靜養幾日就能恢複。
瀧如夜眼眸微動,看著倒在地上氣息微弱的少女,心下並沒有取勝的暢快。
一個築基贏了一個練氣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還是以這樣狼狽的方式。
他說不出是羞惱多一點,還是不甘。
在瀧如夜好不容易回複了點氣力,支撐著身子準備站起來的時候。
又一道巨響傳來,那動靜很大,和剛才少年引雷時候一般無二!
“怎麼回事?白師妹不是已經倒下了嗎,瀧師弟為何還要再落一道雷?!”
“不是落雷,那動靜不是從天上傳來的,是從青雲台!”
準確來說不是青雲台,是從白茶身上。
本該被落雷砸中無法動彈的少女手緊握著靈劍,“刺啦”在青雲台上重重劃上一道溝壑。
“!你們看,白師妹周圍的那些血跡!”
其中一個弟子發現了什麼顫顫巍巍指著青雲台上。
“血跡有什麼好看的……?!”
紀妙妙和風停雪猛地抬眸看去,在看清楚了那血跡形成的紋路後瞳孔一縮。
那血跡看上去雜亂無章,可在她以血為墨劍為筆,劃上的最後一筆之後,他們這才看清楚了那上麵的畫麵——是一條龍!
寥寥幾筆,並不精細。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並沒有把它認錯其他什麼東西。
那隱約升騰的威壓之中那金光閃爍,好似龍氣。
殷紅的血順著她的手腕落在指尖。
白茶抬眸看向對麵和自己一樣不能起身的少年,在對方驚愕的神情下勾了勾唇角。
“你的天賦我好像也會。”
“什麼……?!”
瀧如夜話剛說到一半,看到白茶將指尖那點血跡點在了那龍身上。
“言靈——”
“畫龍點睛。”
金光乍起,雲湧風動,一條巨大的金龍緩緩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它用龍尾將少女盤在身邊,上半身挺拔如鬆,屹立於天地之間。
金龍居高臨下,俯視著瀧如夜。
還有這萬物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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