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瀧如夜的畫龍點睛是將尋常符修的能力,從符紙延伸到了天地萬物。
就拿剛才那一道落雷來看,少年的力量已經不單單被符紋局限,而是以符為媒介引了雷霆之力。
這對於隻能借用自身靈力來畫符籙的大多符修來說,是要耗費十年,百年,甚至一輩子才能跨越的瓶頸。
瀧如夜的天賦可能和其他頂級天賦相比不是最好的,然而於符修來說卻是可遇不可求的。
有了這樣好的天賦,哪怕是作為輔助的符修也能很大程度上彌補近戰的不足,不再有短板。
他有了能和劍修抗衡的底氣,至少在築基期以下的劍修不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因此在瀧如夜使用天賦引了落雷朝著白茶攻擊的時候,眾人都沒有想過白茶能夠從這一下中脫身。
然而讓他們震驚的是,白茶不僅沒有被擊敗,甚至還召喚出了這樣的龐然大物。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有些恍惚,不單單是恍惚這條憑空出現的金龍,更是恍惚——到底這【畫龍點睛】是誰的天賦?
那天賦不該是瀧如夜的嗎,為什麼白茶也能用?
甚至還是真正意義上的畫龍點睛,因為少女最後用手指點在的地方正是龍的眼睛。
觀戰的眾人從目睹真龍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過神來,良久才有一個弟子打破了這靜默。
“不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瀧師弟以符做媒介畫了雷符引了真雷也就算了,畢竟這是他的天賦,為什麼白師妹以劍畫龍也可以召喚真龍?她剛才也是用了天賦嗎?”
那個弟子修為低一些,感知不出來術法和天賦使用時候靈力波動的區彆。
“是用了天賦,隻是他們兩者使用天賦的靈力波動很相似……或許白師妹的天賦也和瀧師弟類似?”
世上修者眾多,覺醒的天賦相似的情況並不少見。比如劍宗前些年有個小峰弟子覺醒了天賦是千裡眼,能看到千裡外的事物,另一個弟子的天賦則也是遠視。
雖然兩者可視的範圍遠近不同,可本質上是一樣的天賦。
再加上他們並不知道白茶的天賦,會這麼猜測並不奇怪。
“我不這麼覺得,畫龍點睛所借用的是萬物之力。瀧師弟所用的雷霆是金屬性的變異,也在五行之中,可龍呢?”
“她的龍在五行嗎?”
這裡的五行指的是金木水火土,修者所召喚的無論是契約獸還是其他物什,大多都是和自身靈根相契合的。
可白茶是個例外。
她是天靈根,屬性在五行之外。
也就是說她所召喚的那條真龍也在五行之外,並不符合瀧如夜的天賦使用條件。
正在眾人思考的焦頭爛額的時候,一旁一個弟子看向風停雪。
“風師姐,我記得先前在長老堂是你陪著白師妹排隊登記天賦的,你可知她的天賦到底是什麼?”
此話一出,眾人的視線全然落在了少女身上。
風停雪被他們灼熱的目光看得不自在。
雖然白茶的天賦已經當眾使用了出來,可也不過隻是冰山一角,對此她並不清楚。
“應該是言靈吧。”
“?!言靈,是召喚類的言靈嗎?”
“那這就說的通了!真是讓人吃驚,一般來說言靈類的天賦威力並不大,白師妹竟然能召喚出這樣的東西出來,真不愧是天靈根!”
召喚類?似乎並不止。
她皺了皺眉,想起之前白茶在後山的那一劍,似乎也是用了言靈。
但是那是增幅力量類的言靈,並不屬於召喚類。
風停雪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要反駁,然而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罷了,誤會就誤會吧,與他們解釋這麼多乾什麼?
這一場比試白茶若是贏了自然最好,若是不慎輸了,她這裡還有鶴不群的名額。
反正無論輸贏她都能參加擇劍考核。
照白茶如今和瀧如夜打得不分伯仲的情況來看,通過宗門考核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擇劍考核就不一定了。
每年參加擇劍考核的弟子在整個劍宗都是出類拔萃的,尤其是上仙門那群弟子,各個都是仙門大家出身。要想從這一群天之驕子裡搶到擇劍資格,其難度比宗門考核要難上數倍。
而通過擇劍考核隻是擇劍的第一步,再之後白茶去了無量之地,所要與之競爭的便是三千仙門的弟子。
先不說三大劍宗之二的昆侖和終南山,光是其他大宗的弟子就夠嗆她能應付了。
因此在風停雪看來,在此前白茶的天賦除了她主動暴露的召喚能力,其他的旁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和眾人猜測的一樣,瀧如夜也這麼以為。
他手撐著地麵,哪怕靈力消耗殆儘虛弱到麵無血色也沒有低下頭。
“召喚類言靈嗎?”
白茶沒過多解釋,她和對方現在是對手,她沒愚蠢去糾正。
“你彆管什麼言靈,你還是先關心下你自己吧。先前那一招威力是大,可是也耗損了你大半的靈力了。”
“再加上你的屬性是火,哪怕引了雷霆於你自身或多或少也有一些反噬,你現在應該動一下都疼痛難忍了吧。”
的確,瀧如夜在使用天賦的時候是想要用最強的招式結束這場比試,為了確保能夠百分百擊中白茶,他選擇了引雷。
而他也受到了反噬。
儘管被白茶看出來了,少年麵上不顯分毫。
“那你呢?你又好得到哪兒去?”
他扯了扯嘴角,直勾勾注視著白茶,然後視線從上往下落到了她那被血跡染紅的手上。
“你以為自己關鍵時刻使用了天賦召喚出了這麼個東西,就能扭轉乾坤嗎?”
瀧如夜一邊說著一邊手撐著地麵慢慢站了起來,那俊美的麵容涼薄,沒有一點溫度。
“你和我如今都靈力耗儘,以你的修為,你的那條金龍應該也撐不住多久吧……我們隻是重新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罷了。”
“這場比試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白茶原本是看他動彈不得,自己召喚出了金龍後靈力耗損過多,不好掌握力道。
這不過隻是一場比試,萬一出了意外傷到了對方的根骨,彆說擇劍了她估計要被驅逐出宗門。
——畢竟傷人根骨如同斷人前途。
她隻是想勸他放棄掙紮,點到為止,結果這番話落在瀧如夜耳朵裡和嘲諷他並無區彆。
隻見少年起身禦空往後和白茶拉開了距離,這是要動手的跡象。
白茶見此也沒過多猶豫,手腕一動,驅使著金龍朝他攻擊了過去!
和瀧如夜所說的一樣,金龍的威力是大,可以她的修為至多也隻能驅使它攻擊三次。
三次過後,她再無對付他的機會。
瀧如夜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咬了咬牙,忍著疼痛側身避開了破風而來的龍尾。
“轟隆”一聲,巨大的龍尾好似海域翻湧否巨浪,一動驚起萬千風動。
少年雖然躲開了,卻也還得被烈風給逼到了青雲台邊上。
他強行運轉靈力覆在腳下,在快要被推到台下之前才堪堪停了下來。
白茶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她忍著身體的疼痛,一個翻身躍到了龍背上。
金色的光亮如灼日,她眯了眯眼睛,想要一鼓作氣將瀧如夜給直接撞下青雲台。
掉落擂台他便敗了。
瀧如夜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圖,就像是之前他引雷的時候怕傷到她的根骨一樣,她也顧忌著不敢放開手腳。
他薄唇抿著,回頭看了一眼高台之下。
那金龍的速度和威力不比先前他的落雷小,青雲台就這麼大,這麼近的距離是不可能避開的。
想到這裡他深吸了一口氣,手腕一動,掌心向下。
一團橘黃色的火焰驟然出現在了他手中。
“?!瀧師弟這是打算乾什麼?他為什麼不躲!”
先前那一招神龍擺尾他們看得真切,不光是把台上的少年給推到了高台邊上,圍觀的眾人也被生生逼退了好幾步。
而這一下白茶更是將劍氣凝在了金龍周身,若是不躲隻怕會被重創。
“不是不躲,是沒辦法躲。”
“那既然沒辦法躲就自當認輸才是!真是太胡鬨了,隻是一場比試而已,就算不甘輸給白師妹,這麼硬抗簡直有勇無謀!符修哪裡能正麵承受的住這樣重的劍氣?”
白茶對天賦的掌控還欠火候,先前金龍使了一招消耗了些力量,這麼直接撞過去傷到瀧如夜的根骨倒不至於,卻足夠讓他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
換作平常時候倒沒什麼,養養就好,可馬上宗門考核在即,他這樣做擇劍資格拿不到也就罷了,運氣不好沒準還得掉到內門去。
簡直是芝麻沒撿到,西瓜也丟了,實在不劃算。
認輸?瀧如夜要是是那種輕易認輸的人,也不至於去修什麼刀法。
用刀的骨子裡都傲,如果不是他真正認可的結果和人,他是絕對不可能低頭的。
就像是現在,明明已經窮途末路,困獸之爭,他也毫無退卻之意。
紀妙妙看著高台之上那兩個黃色身影,兩人的眼神皆是不敗的戰意,耀眼得不可思議。
他們的衣袖被風吹得烈烈,瀧如夜的屬性是火,那火焰橘黃,金龍也是這般顏色。
明明距離並不算遠,卻分不清是火是龍還是人,在相靠近的刹那萬物似乎融為了金黃一色,辯不清楚。
瀧如夜兩隻手臂張開,掌心的火焰“轟”
的一下變成了兩個與人相當的巨大火球。
在金龍快要攻擊在他之前,猛地用力兩那兩個火球扔了出去。
宛若龍戲珠一般,白茶控製著金龍尾巴一擺,“砰”的將火球擊打了過去!
少年的眉眼被火球的光亮映照著,他站在原地未退半步,手中的靈筆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