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間,塔內靜默,塔外嘩然。
因這一劍,白茶不但斬了那頭黑龍的頭顱,絕了它的氣數,更是劍指老者。
終南老祖是誰?
是沈天昭之後秀修真界唯一一個半步飛升的劍修大能,更是正道魁首,劍塚老祖。
“……她這是乾什麼?是在挑釁終南老祖嗎?”
“她怎麼敢?就算白傲天她是沈劍仙的真傳,如今沈劍仙神魂未聚,肉身不再,她沒有庇護,這樣囂張挑釁一位劍中老祖,這可是大不敬!哪怕老祖要對她上魂骨釘,受雷刑也是無人敢質疑的!”
修真界尊卑有序,等級森嚴。
三千仙門裡也有上仙門和下仙門之分,曾經有個散修因對一位桃源尊者言語輕佻,都被一樹桃枝斷了雙臂。
白茶隻不過是一個凝心修者,論起輩分,即使是沈天昭也是在終南老祖之下。
在眾人以為終南老祖會動怒,哪怕不動手也會釋放威壓,給她一個教訓的時候。
老者隻是輕輕將手中的杯盞放下,餘光從那把染血的命劍移開,落在了塔中的少女身上。
“這是把好劍.彆染了臟汙“
終南老祖指尖微動,那劍身上的龍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再看過去之時,已然光潔如新。
還沒等白茶的反應,一記指風彈在了劍身。
“啪”的一聲,劍刃彎了幾分,似滿盈的弓箭般直勾勾朝著她所在的位置飛回。
白茶接過入坤,再抬頭看去之時,老者的身影已然不再。
不單如此,鎮妖塔內因為被術法反噬倒地昏迷的少年,也在黑霧縈繞之中不見了蹤影。
是終南老祖把君越鳴帶走了。
那頭真龍本就不是君越鳴如今能夠驅使的,就算她不把它斬殺,他之後也會靜修許久才能恢複如初。更彆提她破了她的術法,他必然受到很重的反噬,再耽擱下去恐怕傷到根骨。
也難怪終南老祖這般著急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收了劍從塔內踩著廢墟走了出來。
這一場比試白茶雖贏了,她卻也討到什麼好處,靈力耗儘,身上也被龍火燒得厲害,疼得厲害。
白茶剛出去,蘇桃連忙上前。
“傲天,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內裡?”
她搖了搖頭,“隻是點皮外傷不礙事。”
“嘖,就是便宜了終南老祖了,我這還沒來得及當眾嘲諷他幾句,他就帶著君越鳴走了,實在沒勁兒。”
蘇桃聽到白茶這話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的。
“不是,我說你腦瓜子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朝著他扔的那一劍,他當眾毀了你的根骨都沒人敢說上半句。人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和你這個小輩計較你就該偷著樂了,你還嘲諷?我看你是當真初生牛犢不怕虎,不要命了。”
“他不敢。”
她氣極反笑著反問,“他怎麼不敢?他一個太虛境大能有不敢的?”
白茶擦拭著手上的血跡,聽到蘇桃這話後抬起頭咧了咧嘴,笑得惡劣。
“因為君越鳴就在我旁邊。”
“他要是敢對我出手,我第一時間就引命劍斷了君越鳴的氣數。我的天斬劍比聲快,入坤劍氣更是長達九萬裡,哪怕他是半步神仙也攔不住厄命的閻羅。”
蘇桃一開始隻以為白茶是和之前在佛塔時候中了天賦那般打到上頭亢奮,才在最後沒控製住將劍投擲到了終南老祖的麵前。
沒想到她竟是有意為之。
“所以你是從入塔之前就打算這麼做了?”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心下還有些後怕。
“你瘋了嗎?君越鳴就算了,你怎麼敢對他動手,你……”
對於終南老祖之前對謝九思動過手,蘇桃是知情的,倒不是白茶主動告知,而是從林之那裡知道的。
當時林之有事去找無妄,好巧不巧看到謝九思也入了佛塔。
他想著這時候進去不方便,就準備先回去之後再來,結果剛走了幾步,身後一道威壓驟然落下,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且那道威壓還不是針對他落下的就有這般威力,可見此人的修為高深。
再後來從靈山弟子那裡打聽到終南老祖上了靈山,根據前後,林之也猜測到了大概。
大約是之前佛塔白茶傷了君越鳴一事,終南老祖借此警告了一番。
這種事情要是換作其他人肯定敢怒不敢言,偏白茶不樂意就這麼揭過。
蘇桃一開始聽到白茶和君越鳴約戰的事情並不驚訝,白茶的性子如何,之前在佛塔時候也能窺見一二。
她不服氣,想要再戰一場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畢竟劍修十個有九個都好鬥,勝負欲極強。
隻是蘇桃沒想到的是白茶不單不放過君越鳴,連終南老祖也一並算上了。
“有什麼不敢的?就準官兵放火不準百姓點燈?我不僅敢朝他扔劍,他下次要是再敢欺負我師兄,我就用劍戳他腦門!”
她現在可不是白茶,而是鈕祜祿白茶,鈕祜祿傲天了。
彆說終南老祖了,就算再加上個去塵他也是敢動手的。
倒不是白茶和白傲天意念合一隻有膽子沒有腦子了,而是因為她現在有後台了。
有沈天昭在,他們不敢隨便動她。
不過這些和蘇桃不方便說,畢竟沈天昭能夠凝聚靈體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
“唔,反正你放心,他不敢拿我怎麼樣的。”
白茶話說到一半,餘光瞧見了不遠處那抹白色的身影。
她心下一動,忙對蘇桃說道。
“那個,比試也結束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大晌午的天在外頭站著又累又熱的。”
也不管蘇桃什麼反應,她腳底生風,如離弦之箭朝著謝九思方向衝去。
謝九思怕她摔倒,下意識要去扶。
不想他剛伸手,白茶慌忙側身避開了。
“彆彆彆,我身上臟。”
她緊急刹車,在距離謝九思一步位置站定。
白茶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想要去把臉上的臟汙擦拭乾淨。
青年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方手帕,遞到了她的麵前。
“用這個吧。”
謝九思的聲音很輕,如拂麵的春風。
夏日的炎熱,還有剛才與君越鳴比試時候的煩躁也在這一瞬被撫平殆儘。
白茶抬眸看向謝九思,見神情如初,似乎真的對之前的事情不計較了。
她鬆了口氣,接過手帕胡亂擦了把臉。
而後想起了什麼,歪頭詢問。
“師兄,你剛才看到我那一劍沒?”
謝九思眼眸一動,如果是旁人聽到這話一定會以為白茶問的是投擲向終南老祖的那一劍。
可他知道,白茶問的是斬龍的那一劍。
於火海引劍而去的時候,白茶回了頭。
謝九思明白,她是在確定他有沒有在看。
“看到了,很漂亮的一劍。”
白茶聽後彎著眉眼,笑得饜足。
“我就知道我那一劍很帥。”
“啊對了,差點把這個忘了。”
謝九思順著看去,隻見白茶把那條金色的龍筋拿到了他的麵前。
“師兄,這個給你。我也不知道這個有什麼用,不過既然連入坤都斬不斷那應該是個好東西,也有可能是我修為不夠。唔,我跟了你這麼久也沒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給你,你要是不嫌棄就把這個收……”
“咳咳?!”
“!師兄你怎麼了?”
白茶話還沒說完,青年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白皙的麵容染上緋色,眼尾也有些泛紅。
她也顧不得手上臟汙,忙拍著謝九思的背給他順氣。
“我,我沒事……”
謝九思是被白茶後麵那句“跟了你這麼久”給嗆到了,這話實在太有歧義。
哪怕她沒彆的意思,周圍還有人在,要是不及時製止,指不定她還會說出什麼話來。
“……你身上還有傷,我們先回去。”
白茶見謝九思臉色緩和過來,沒什麼大事後這才鬆了口氣。
從鎮妖塔到白茶的居所距離並不算遠,卻也不近。
謝九思禦劍在前,白茶踩著劍保持著一步距離緊隨其後。
先前時候有人在謝九思才沒問,如今這裡隻有他們兩人,他斟酌了下語句。
“……所以你斬龍就是為了取出龍筋送給我?”
白茶點了點頭,而後想到了什麼又搖了搖頭。
“是也不是。我是想把龍筋送給你,不過這個主意是斬殺它之後冒出來的。我之所以斬殺它是因為這是入坤的意誌。”
謝九思一愣,“入坤的意誌?”
“對。其實從火焰覆上我的時候我也以為我無法脫身了,是入坤飛到了我手邊。”
和天斬不同,天斬雖也不畏火焰,但是它不能帶白茶突出重圍。
而入坤因為身有鳳紋,鳳凰本就是浴火而生,能夠抵擋世間一切真火。
“可能是鳳凰本就和龍是死對頭,被龍火一刺激,本能釋放出了劍氣。我這才借機催動了鳳紋,取下了那龍的首級。”
說到鳳凰的時候白茶不自覺將視線落在謝九思身上,青年的眼眸微動,神情有一瞬的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