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絕色謀士(1 / 2)

臨淮的目光似不經意間掠過已經走遠的滄涴,最終定格在一襲墨色長袍的臨淵身上:“皇兄。”

臨淵微頷首:“扶楚進宮可是有何要事?”

扶楚是臨淮的字。

瑾王臨扶楚自十五年前那場意外之後,便鮮少出現在人前,素日裡進宮更是少見。

臨淮修長蒼白的手輕攏在寬大的天青色廣袖下,沉吟道:“過些時日便是母妃的忌日,扶楚想回淮州一趟,祭拜母妃,故而今日來請示父皇。”

十五年前,季貴妃歿了之後並未葬在文桓帝的秦陵,而是得到了文桓帝的恩準,送回了她的故鄉淮州安葬。

“既是如此,本宮便不耽擱扶楚了。”臨淵走過臨淮身邊時,微頓了片刻,“夏日至,父皇近來心情不虞,扶楚還是思慮清楚再去請示不遲。”

季輕瞧著臨淵墨色的身影消失在小道儘頭,方才壓低了聲音對臨淮道:“主子,太子殿下可是起疑了?”

臨淵話裡的提點意味顯而易見。

臨淮指尖摩挲過古樸的輪椅扶手,指腹下的觸感冰涼而又紋路分明,耳畔颯颯的風聲還未止息,他斂眸笑道:“臨淵並不多疑,更何況他很清楚,我不可能威脅到他。”

忽而,臨淮掩唇輕咳了兩聲,風聲戛然而止,那輕微的咳嗽在一片寂靜中便顯得尤其刺耳。

季輕捏緊了手中的竹骨傘,眉峰攏起:“這趟南下可要攜滄姑娘一道?”

主子身中的“胭脂雪”無解,但每月十五可以服用藥人心頭血之法緩解疼痛,延長壽元。隻是藥人的製成太過不易,這其中的不易並不在於煉製藥人的藥師,而是在於藥人本身。入藥者,不僅需要骨骼經脈合適,更是需要有堅韌的心性,隻因被製成藥人的過程極其痛苦,入藥者的意誌稍有動搖,便可能死於劇毒遊走經脈骨骼之中。十多年來,真正養成的藥人,也不過太子妃滄涴一個。

主子身上的胭脂雪也僅有太子妃滄涴心頭血可以暫時緩解。

胭脂雪,一個極美的名字,然而卻是真真正正,世所罕見的劇毒,因中毒之人毒發時麵色蒼白如雪,吐出之血卻嫣紅嬌豔,恰似染上胭脂的雪而得名。

“不必。”臨淮看了眼高懸的日頭,那一輪刺目的光亮斜斜地藏在重重竹翳之後,須臾,他古井無波般開口,“月圓之日方過,你派人去取一些太子妃的血即可,我自有法子存放。”

季輕正欲開口,又聽得臨淮囑咐道:“切不可驚擾了東宮十率。”

東宮十率平日裡負責保衛東宮安全,戰事起時則可直接披甲上戰場,便是對上邊疆蠻夷,也能以一敵百,乃是真真正正的精銳之師,直接由太子臨淵統轄。

“可滄姑娘若是不同行,主子您身旁根本無人照料。”季輕猶豫。

主子平素並不喜旁人近身,便是太子妃滄涴,也不過是在他毒發時才得以與他靠近幾分,因而也是由她照料神智不醒的主子。

“我自有分寸。”臨淮指尖輕扣在輪椅上,狹長的鳳目裡是無情無緒的冷,“記住,她已是太子妃,再不是你口中的滄姑娘。”

季輕對上那樣一雙眼,背脊立時躥起一股涼意,那涼意頃刻之間遊走至全身,凍得他渾身發寒,他不敢猜測心裡那個念頭,顫抖著跪了下去:“主子,滄……”在臨淮漆如玄夜的眸光裡,他不得已改了口,“太子妃自幼在您身邊長大,敬您為父,你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太子妃多加思慮啊,如今太子殿下雖是不願納新人,可再過些年呢?誰人能保證太子殿下不對第二個女子動心?太子妃那般要強,與丞相府又並不親近,定是不願意借助丞相府的勢,介時,誰又能為太子妃做主?”

季輕眼中的驚駭太過明顯,臨淮看得分明,卻並不點破。初夏的風拂過,微涼,他攏了攏寬大的雲袖,緩緩道:“我會親自為她掃平一切可能的障礙。”這是他對她當藥人苦痛多年唯一能給予的補償。

婆娑的竹影斑駁在臨淮天青色的衣擺上,倚疊如雲,光影交錯的邊緣,臨淮臉上的神色疏冷如許,一葉綠竹墜落而下,隱匿了他眼裡交織的闇色。

季輕心裡的涼意更甚,身中胭脂雪者,便是得到藥人,也從未有活過三十之人,主子如今已是二十有六。

……

宗親大牢

臨祈微闔雙目背對牢門而立,眉宇緊鎖,宗親大牢是關押皇親貴胄之所,自是乾淨整潔,比京兆府大牢好上不知凡許,然而他卻依舊無法忍受。

眼不見心不煩,他索性閉上眼不看便是。

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臨祈緩慢地睜開眼,宗親大牢歸太子臨淵管轄,並不允許閒雜人等進入,臨淵也一向克己律人,從不縱容徇私。

滄涴在臨祈看過來時,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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