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絕色謀士(2 / 2)

入目的是明黃色如意雲緞裙擺,臨祈眉心的褶皺更深,隻整了整因為轉身而略微皺起的衣擺,便重新闔上眼,並未開口。

臨祈著一身淺色常服立於牢獄之中,雖是在牢獄裡,他的身上卻分毫不顯得狼狽,連攏在玉冠裡的長發也是順服而一絲不苟地垂落在他背後,乾淨整潔得令人發指。

滄涴淡淡地收回視線,示意獄卒為她打開牢門。

獄卒得到過吩咐,自是不敢猶豫,麻溜地拿出鑰匙,打開了牢門。

滄涴拎著漆盒便要踏進牢房。獄卒見狀,立刻攔在她身前,低頭凝視著那抹明黃色,諂媚地道:“娘娘,牢房臟亂,進不得,驚擾到您可怎生是好,太子殿下追究起來,小的砍了腦袋事小,娘娘您受驚事大。”

他雖是愚笨低微,但到底是在宗親大牢當差,多少聽過一些太子殿下對太子妃娘娘的喜愛看重,又如何能讓太子妃進那臟亂不堪的牢房。

聞言,臨祈複又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睨了兩人一眼。滄涴似有所覺,微抬眼眸,便撞進了那雙漂亮乾淨的桃花眼中。

臨祈唇角的輕嘲微微一滯,便聽得滄涴嗬斥獄卒:“宗親大牢臟亂?怎麼?本朝律法也敢陽奉陰違了?”

滄涴雖是訓斥獄卒,目光卻並未從臨祈身上錯開半分,臨祈雖是年少,還未長開,但五官已經是精致完美至極,並非美得雄雌莫辨,而是一種睥睨大氣的美,便是身陷牢獄之中,也未能折損他半分完美。

臨祈眸色漸深,他如何不懂,她在告知他,宗親大牢並沒有他想象之中臟亂,宗親大牢畢竟是關押皇親貴胄之所,便是簡陋,也絕對乾淨。

但他不過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罷了。

獄卒被滄涴嚇得臉色一白,又看見牢房內臨祈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頓時僵硬著身體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一邊掃自己耳光,一邊求饒道:“小的嘴笨,小的嘴笨,請娘娘恕罪。”

滄涴本不欲多理會獄卒,奈何他擋住了路:“還不讓開?”

獄卒不敢再逗留,也完全忘記了最開始的諂媚討好,請罪後,哆哆嗦嗦著便跑得沒了影。

滄涴仔細地留意著周遭的動靜,獄卒逃命的腳步聲淩亂而急促,不過須臾便消失在牢房儘頭,她又站了片刻,確定真的已經沒人藏匿在附近才抬步走進了牢房。

滄涴逐漸靠近,臨祈一直在以目光丈量兩人之間的距離,等她走至麵前不過五步時,他陡然後退一步,驟然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皇嫂如何來了宗親大牢?”臨祈蹙眉,他不以為滄涴的到來能不驚動太子臨淵。

滄涴在矮桌前蹲下身,卻並沒有立刻打開漆盒,而是拿出一方素白的錦帕,仔細地擦拭著一塵不染的矮桌,緩聲道:“那日是我錯怪了子佑。”

臨祈略帶疑惑地看著滄涴細致的舉動:“是子佑太過大意,方才給了有心人可趁之機,以致牽連了皇嫂。”他歉意地微屈身,“還望皇嫂見諒。”

臨祈的禮儀便如他的容貌一般完美,讓人挑不出分毫錯誤,亦是疏離得恰到好處,是小叔子與嫂子之間應保持的距離與分寸。

滄涴隻掃了一眼,便繼續擦拭矮桌。

擦拭完第一道,她疊起手中尚且雪白的錦帕,擱在一旁,又拿起一方新的錦帕擦拭,直到換過六張錦帕,她才停下了手:“知道子佑你素來愛潔,但現如今也隻能暫時委屈些。”

她又用一方乾淨的錦帕擦淨拿過擦矮桌錦帕的手後,才打開漆盒,把漆盒中擺滿糕點的碟子一一端出來擺放在矮桌上。

牢房以厚重的方正石塊鑄成,為了防止犯人越獄,僅在高高的石牆上開了一個褊狹的小窗,那光線穿過方正的窗欞便鋪陳開來,細細碎碎的光落在滄涴溫婉的眉目間,她卻恍若未覺,安靜地垂眸將漆盒裡的碟子一盤盤端出來,似賢惠的妻子在為丈夫布菜一般。

臨祈的目光凝聚在滄涴身上,恍然想起滄涴方才擦拭矮桌的舉動,心裡陡然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滄涴如此細致的舉動的確令他驚訝,他並非生來便如此嗜潔,不過是每每接觸肮臟之物便會憶起一些往事罷了。

滄涴擺好一應碗筷,提起漆盒挪至一旁:“已經是第二日了,我猜你並沒有用獄卒送來的膳食,這次多少用一些。”

臨祈並沒有立刻應聲,滄涴倒也未曾催促,僅是微抬眸凝視著他。

遲疑片刻,臨祈複又看了矮桌半晌,方才挪動腳步靠近:“勞煩皇嫂操心。”

但方才挪動分毫便感覺一陣又一陣的酥麻感蔓延至四肢百骸。臨祈緊蹙眉心,進宗親大牢多日,他因無法忍受牢獄之中的臟亂,已經好幾日未曾合眼,更沒有動過分毫。

臨祈的步伐淩亂而又僵硬,滄涴沒再遲疑地站起身,似是不經意地握住了他微微發麻的手臂,溫聲囑咐道:“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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