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絕色謀士(1 / 2)

滄涴與臨淵到棲鳳宮時,命婦與世家嫡女已是到齊,連被禁足的臨涵都被放了出來,陪在皇後身邊,逗她開心。那位名聲儘毀,許了府邸閽者的尚書家嫡小姐陳茵想必也在列,隻是她完全沒有印象罷了。

如是想著,滄涴甫一踏進殿門,便覺殿內殿談笑聲瞬間安靜了下來,目光似乎都聚集在她與臨淵身上。她微斂下眼底的神色,跟在臨淵身旁走進大殿,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端莊得體的微笑:“兒臣祝母後萬壽無疆。”

皇後不過四十餘,又因保養得宜,竟似三十無異,尤其她那一身端莊雍容的氣度,著一襲正紅色鳳袍,居高臨下地俯瞰眾位命婦嫡女時,她竟感到了幾分臨淵身上的氣勢,寡情睥睨。

皇後輕笑著頷首,向滄涴伸出了手:“涴兒來了,快上來母後看看。許久未見你了,聽淵兒說你近來身子不適。”

站在皇後身側的臨涵見皇後喚了滄涴上玉階,眼裡極快地掠過一絲似驚懼又似抗拒的神色,卻又不敢開口讓滄涴不上來,隻得自己退後了幾步,避開滄涴的靠近。

皇後察覺到了臨涵的動作,沒說什麼,依舊笑著朝滄涴伸著手。

滄涴假裝沒看見臨涵的神色,從容地撚起裙角,緩步步上了玉階,旋即遞手到了皇後手裡,歉疚地道:“兒臣不孝,勞母後操心。”

大燕習俗,太子妃需三日一次前往皇後宮中請安,但前些時日她與臨祈一同墜下隆山斷崖將近十來日,回來後卻沒有半分她失蹤的消息走漏,想是臨淵隱瞞了下來。

皇後溫和的聲音裡隱隱透著威嚴:“淵兒未曾照顧好你,讓你身子不利爽才未來給母後請安,母後如何會怪你?”

臨淵站在下側,聞得皇後似有若無的斥責,恭敬應道:“是兒臣之過,這才耽擱了涴兒來向母後請安。”

坐在陳尚書夫人餘氏身後的陳茵見自己愛慕已久,高貴若神祗的太子殿下竟那般維護太子妃滄涴,心中的妒嫉不斷發酵,手中的錦帕都險些被攪碎。

她仰望著臨淵,眼中的愛慕幾乎難以隱藏,從她有記憶起,太子殿下似乎就是這般高高在上而又清冷神秘,如今多年過去,他似乎變得越發尊貴睥睨。她自小的願望便是能嫁給太子殿下。

可是……

嫁給太子殿下的竟是滄涴。

這也就罷了,哪怕是為妾,能夠嫁給太子殿下便足矣。可是太子殿下在娶了滄涴之後竟然立下了今生隻此一人的承諾。哪怕是她讓滄涴失了清白之後,太子殿下也依舊寵愛她。

陳茵的目光轉到在上座與皇後談笑風生的滄涴時,眼中的愛慕被瘋狂的嫉妒吞噬。

一個清白已失的人有何資格繼續做太子殿下的妻子?

滄涴在那道入骨的目光投過來時便感受到了,但她卻似恍若未見,從容地應著皇後的囑咐,連唇角的弧度都沒鬆一分。

臨淵見滄涴與皇後相處融洽,便要行禮離開。千秋節並不是在棲鳳宮舉行,而是在雍明殿。但皇後卻要在棲鳳宮先接受朝廷命婦與世家嫡女的朝拜。及至巳時,再攜命婦嫡女前往雍明殿。臨淵身為太子,自是不能與女眷隨行,而是需要先去禦書房,而後隨文桓帝前往雍明殿。

皇後揮了揮手讓臨淵早些去,便又轉頭與滄涴說話,坐在皇後下首的薛淑妃不時插兩句討皇後的歡心。

臨淵臨走之前,輕笑著凝視了滄涴片刻,見滄涴轉過視線來對他回以一笑,他唇角的笑意更濃,又警告似地瞥了縮在角落裡的陳茵一眼,這才邁步離開。

薛淑妃看見兩人的小動作,揶揄似地問道:“姐姐可是看見太子殿下適才看太子妃的眼神了?”

“嗯?”皇後本在拉著滄涴說話,陡然聽見薛淑妃開口,微分了些心,看向她。

薛淑妃打趣似地看了端莊而立的滄涴一眼,以團扇輕掩麵,對著皇後笑道:“太子殿下果真變了許多,之前太子殿下雖是仁德恭儉,對女子卻是不假辭色,如今百煉鋼也化為繞指柔了。”

皇後微眯了眯眼,薛淑妃卻僅是溫婉地笑著。少頃,皇後笑了笑:“妹妹可是糊塗了,涴兒與淵兒自幼便有婚約。”她拍了拍滄涴的手,又道,“自古以來,妻為夫輔,妻賢,夫敬。涴兒這孩子又是個頂好的,淵兒如何會不更加疼惜自己的妻子。”

滄涴羞報地微低下頭:“母後謬讚,兒臣如何敢當。”

“母後可沒說假話。”皇後拉過滄涴的手,笑眯眯地帶著她坐在側座上。

薛淑妃被皇後的話一堵,團扇下唇角的笑意僵了僵,皇後無非是罵她是個上不得的台麵的妾,在座的便是身份比她低,那也是正妻。

這是她這些年來最不想聽見的一個事實,皇後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她蔑視地瞥了一眼被太子警告就縮在一團的陳茵,眼中的諷刺越發明顯,妾有何好?便是皇帝的妾,那也不過是一個死後無法與自己夫君合葬的可憐人罷了。

皇後沒再管安靜了下來的薛淑妃,拉著滄涴敘了會兒話之後便有伺儀官來了棲鳳宮。

滄涴心領神會地在皇後站起身來時退開一步,為伺儀官讓出了位置。

棲鳳宮離雍明殿不遠,不過須臾便到了。皇後在伺儀官的摻扶下去了東側殿,等候午時與文桓帝一起入正殿。一應命婦與嫡女卻需在她的帶領下先去正殿恭候皇後和文桓帝的駕臨。

女眷浩浩蕩蕩地步入正殿之時,宗親貴胄早已入座。見女眷進來,不少人的目光都向走在最前方的滄涴投去。朝臣不可失禮地直視君上之妻,但隱晦掃一眼也無人知曉。

畢竟太子寵妻之名雖盛,但也不過才新婚半載,而且之前太子妃因為被大師批命,需送至隆山寺將養,直到年芳十五才送回來。之後三年太子妃滄涴又在府邸將養,幾乎足不出戶,再後便是迅速嫁給了太子,見過太子妃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

莫彧懶散地坐在臨祈身側飲酒,聽見宦官唱太子妃攜女眷入殿,鬆散的神色稍有收斂,一雙勾人的眼裡泛起興趣盎然的光澤。他離京多年,未曾想不近人情到冷酷的太子殿下都娶妻了,竟還成了京城寵妻典範。

太子的冷酷無情他深深地領略過,京城閨秀無數,估計無一人不想嫁給臨淵,不僅是因為他尊貴無雙的身份,更是因為他的容貌氣勢。臨淵那樣的人,便是褪去那層身份,前赴後繼的女子也隻多不少。但偏偏臨淵麵對女子從來不假辭色,哪怕再美的女子投懷送抱,他也無動於衷。

他倒是好奇太子妃是何等神聖,竟然能讓太子動情,承諾今生隻娶一人。他略微一側眸,便看閨秀與命婦們逆光而來,似乎根本不用思考,便能知曉走在最前方的女子便是太子妃滄涴。不是因為她那一身象征太子妃身份的朝服,而是她身上獨一無二的絕世風華。

她似乎踏空而來,每一步都劃開一道清淩豔逸的弧度,踩在韻律的弦音上,撼動人心。越走進殿內,越能看清,她的身上盛開的是千秋無絕色的風姿,便似大燕盛世風景,絕世無雙。

莫彧舉起酒爵的手微頓,懶散的笑意一收,太子愛上的竟是這般女子。

坐在下側的臨祈看見滄涴一襲明黃掐海棠絲緞雨太子妃朝服,溫婉笑著走到了臨淵身側,半分目光都沒分給他,仿佛在隆山斷崖下那些時日隻是他一個人的錯覺,連她溫婉的笑都從未給他過,心裡便如有綿綿密密的針紮一樣疼痛。

他執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清冽的酒液貼合地順著壺口滑入酒爵,淺淡的幽香蔓延開來,仿似她身上的幽蘭香一般,令人迷戀沉醉。

他不是不想去找她,可是臨淵把東宮守得和鐵桶一般,他根本無從進去。

臨祈微側過頭,目光眷戀地焦距在乖順地靠在臨淵身側的滄涴身上,他很想她。

明知道違背人倫,明知道一開始就是錯的,可他無法放下。若是愛能如此容易放下,便也不是愛。半晌,他斂下眼中的紛雜,仰首飲下了腥烈的酒液。

滄涴從踏進正殿便察覺到了臨祈糾結複雜的目光,但卻假裝未曾感受到,溫婉地笑著走向與高位僅有一步之遙的臨淵。

臨淵站起身步下了台階,去迎滄涴。

臨淵一站起身,文武百官皆是站了起來,恭敬地叩首在地,不敢再對滄涴有分毫的不敬。太子不僅是太子,更是權傾朝野的尚書令,將來的大燕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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