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零嘴(1 / 2)

[]

每逢賀旗鎮大市的日子,最熱鬨的地方是靠山一側的清水河口。

大大小小的筏子停靠在河口邊上,那些筏客子除開嚴冬初春外,偶爾夏季汛期不行筏子,常年都飄在河流上。

他們的筏子有羊皮筏和牛皮筏子,底下用充滿氣的羊皮囊和牛皮囊十幾二十隻綁在一起,上頭再用木質排架固定。

單個皮囊古語叫渾脫,製作複雜,保養得當能用五六年。

灣裡人有誰要去鎮上,要去其他村都在河岸口等,等筏客子趕著筏子來。沒有駱駝、牛馬的人家都願意掏兩個麻錢,坐小半個時辰到鎮上,不然得走一個半時辰才能走到。

蔓蔓不是第一次坐筏子,她依舊很驚奇,筏子上沒有凳子,上去後隻能盤腿坐著,有點晃蕩。

她戳戳排架下頭的羊皮囊,很硬,又覺得那皮囊很像一隻隻飽滿的小豬崽,尤其紮口的地方,很像尾巴,就捂著嘴笑起來。

想著晚點回去見到小草姐姐,要跟她說,又耷拉眉頭,可惜婆婆不讓小草姐姐和姨姨出門。

說大夥要說閒話,她苦惱地皺眉,她不懂。

蔓蔓坐在上頭是一點不怕,還想伸手去摸水。薑青禾雖說坐過一次了,可照舊心慌慌,這一點安全措施都沒有,全靠筏客子手頭的杆。

攬著蔓蔓讓娃坐在她和徐禎中間,徐禎給了筏客子十一個麻錢,他們帶了不少東西去鎮上,占掉一個位置要額外給兩個麻錢。

筏客子從上遊的亞口村已經載了五六個人,加上薑青禾一家就夠小筏子的載重,筏客子喊一聲號子,蹲在船頭撐槳漸漸離開岸口。

清水河這一段河麵很寬闊,吹著濕潤的河風,薑青禾漸漸放鬆下來。

徐禎說:“在筏子上釣魚肯定很舒服。”

“少來,你打個窩都釣不到,”薑青禾才不信他的釣魚技術,沒瞧去北海子坐在半個時辰,沒一條魚上鉤,徐禎摸摸鼻子。

又各自眯起眼,任河風吹亂頭發,聽筏客子喊號子,蔓蔓跟著瞎喊,漸漸追上前麵的筏子。

路上還在另一艘筏子上碰到棗花嬸,裹著花布頭巾,箍著旁邊黑臉娃羊蛋的手,不讓他去摸水。

棗花嬸也看到了,坐在那喊:“禾阿,等俺一起去嘞。”

“好嘞姐,”薑青禾跟她隔著數米,大喊回她,喊得太大聲,喊完還有回音。

她都不覺得羞恥了,這地方的人都是大嗓門。

清水河路段的河水還算清澈,可一行到主河烏水江,蔓蔓指著那水說:“黃色的,有點紅,”她又搖頭,“黃的,好黃,跟土一樣。”

筏客子都見慣不慣了,他用褐布短褂子擦了把臉,大聲地朝後說:“烏水江夏天上遊漲水,每年河水都是黃的。”

薑青禾想,就跟後世的黃河一樣。

烏水江特彆寬闊,一眼望不到岸,水流有點湍急,吹來的風就不那麼舒服,怪味嗆人。

等到了河岸口,徐禎剛把草帽拎起來,棗花嬸牽著羊蛋就到了,還沒到就開始抱怨,“這筏客子急頭白臉的,差點把人掀下去。”

又吐糟這烏水江,她說:“鎮裡有啥好,你瞧瞧這水,黃不拉嘰,一舀一瓢沙。”

所以到了烏水泥沙淤塞的時候,明礬賣得最盛。鎮裡人家總要買些,投到水缸裡用高粱秸夾著明礬順著邊慢慢攪,黃沙沉到底下,水才能澄得清蕩蕩的。

棗花嬸眼下就挑眉呲牙樂,她曬得黝黑的臉團起兩抹紅,叉著手誇耀清水河的水清,才不用加明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