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進來的那人連忙跑到韓驍的麵前說道:“韓將軍,是我,我是之前向少主投誠,給你們送信的楊大。”
“原來就是你給我們傳遞了假消息。”韓驍一聽頓時目露凶光,把楊大嚇得雙腿一抖。
本能讓他立馬想逃出去,可裴千雪的話又像是一把時刻懸在頭上的刀,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道:“韓將軍,這件事小人也是被騙過去了,小人真的不知情,更不是故意傳遞假消息害將軍淪落至此的。”
韓驍冷哼一聲:“那你不好好躲起來隱瞞你所做的一切,還跑來我麵前做什麼,就不怕我把你通敵的事說出來?”
他最討厭背叛,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彆人,這種事若是放在他的軍營裡,他定不會饒過這種叛徒!
楊大按照裴千雪給他準備好的台詞說道:“是少主聯係了我,讓我這麼做的,不然就要在衛將軍麵前揭穿我,您知道的,這種事一旦做了就回不了頭了,我不想被衛將軍殺死,所以我隻有繼續投靠少主。”
見他提起孫平,韓驍忽然又升起一些希望:“是少主讓你來救我的?”
“是啊。”楊大臉上露著憨笑,可這笑在此刻昏暗的環境下怎麼都看著有些詭異。
韓驍的本能讓他立即察覺到了危險,猛地側過身子,果然避開了楊大刺過來的一刀。
看著他手上透著森森寒光的匕首,韓驍瞳孔驟縮:“你要殺我?為什麼!”
他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衛琅,畢竟這是衛琅的地盤,對方又是衛琅的人,可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衛琅如果要殺他之前直接在戰場上殺了就是,又何必費了這麼大一番功夫勸他投誠,然後再私下派人來殺他。
難道是因為他三番兩次地拒絕投誠讓衛琅覺得他沒了利用價值?
可他還是覺得不大對。
楊大看著他雙手被綁,心裡輕鬆了很多,再次舉起匕首陰狠地說道:“對不住了韓將軍,少主說隻有殺了你他才不會把我背叛的事告訴衛琅,我也想活著,你要怪就下去後怪少主吧!”
韓驍狼狽地滾到地上又是躲開一刀,背後的雙手更是在拚命試著掙脫,同時忍不住驚異道:“少主怎麼可能會要殺我?”
若說之前推他下馬是為了自保,可現在要殺了他又是為什麼?
本以為一刀就能解決的事沒想到被他三躲四躲,楊大愈發沒好氣道:“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少主怕你投靠了衛琅成為他們的助力,那麼就隻有殺了你,少主說了,就算你死也不能留給衛軍!”
說完他再次舉起了匕首,就要朝倒在地上的韓驍刺去:“去死吧!”
而就在此刻韓驍終於掙脫了手上的束縛,他心中一喜,立即伸手抓住了楊大的手腕,攔下了即將就要刺中自己心臟的匕首。
楊大頓時一陣驚慌:“你怎麼……”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頓時感受到手腕上一陣劇痛傳來,清晰的“哢嚓”聲在安靜的帳篷裡尤為明顯,是楊大腕骨斷裂的聲音。
剛剛隻是韓驍被捆住了雙手不能動彈,不然以韓驍的力氣,反抗一個小卒完全綽綽有餘。
捏碎了楊大的腕骨之後,韓驍便將他手中的匕首搶了過來,毫不猶豫地插進了對方的心臟,完成了這場反殺。
一擊斃命,楊大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便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張大著嘴似乎要說什麼,可什麼也來不及說,直到咽氣時眼睛都是睜著的,死不瞑目。
而韓驍的臉上和身上都沾上了剛剛反殺楊大時濺出來的血,他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在這種寂靜昏暗的氛圍裡活脫脫像個剛剛解決了任務目標的冷酷殺手,而實際上他也確實剛剛殺了人。
韓驍此刻並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情緒,隻是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跡皺了皺眉,這是裴姑娘前不久才送他的新衣服,可惜這麼快便被他弄臟了。
不知道她看到了會不會不高興。
但是他想到了一個應該可以讓她不會生氣的方法。
隨後韓驍提起楊大後脖頸處的衣領,就這樣拖著他往帳篷外走去。
頓時地上出現了一條拖曳留下的血跡,有巡邏的士兵看到血跡被嚇了一跳,隨即連忙叫人,然後循著血跡跟了上去。
很快便有人發現了拖著楊大的韓驍,即使不是沒見過血,也被他此刻眼神帶著殺氣、臉上身上沾染著血的模樣驚到了,見他拖著的那個人身上還穿著他們自己人的服飾,立馬嚴正以待,一群人將他團團圍住,手中的武器也全部指向了他。
“站住!快把你手裡的人放下,不然彆怪我們不客氣!”
韓驍不想理會他們,但靠自己又找不到衛琅或是裴千雪的營帳,便隻好對他們說道:“我不想對你們出手,讓我見裴姑娘。”
不知道勸降成功的話,算不算勸降的那個人的功績,但他覺得應該是算的,所以韓驍打算把這份功勞送給裴千雪。
這樣或許她就不會生氣自己把她剛給的衣服又弄臟了吧。
士兵們麵麵相覷,有人剛說了一句“就憑你還想見裴姑娘”,便立即被韓驍淩厲的眼神嚇得住了嘴。
最後還是有兩名士兵連忙跑去傳話,一個去找衛琅,另一個去找了裴千雪。
裴千雪來得更快些,看到他這副模樣也沒被嚇到,反而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拖著的那個人,淡定地問道:“怎麼回事?”
她沒有一上來便質問他為什麼要殺他們的士兵,直接給他定罪,而是先向他了解事情的經過,與裴千雪的態度一比,孫平懷疑他會投誠甚至不惜讓人來殺他的事更讓韓驍心寒。
這也更加堅定了他打算投誠的決心,畢竟發生了這件事,他是不可能毫無芥蒂再與孫平繼續共事共處,而孫平又是孫昊的親兒子,孫昊不可能為了他一個外人懲罰自己的兒子,所以孫營他是不可能再待的下去了。
而且現在想來之前那個長相陰柔的謀士說的確實不錯,他本就不欠孫昊什麼,又何必被什麼自以為的恩情束縛。
說不定這裡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徹底想通之後,韓驍的眼中露出了堅定之色,然後對裴千雪說道:“我接受你們的勸降,這是我的誠意。”
韓驍說著把楊大的屍體往前麵一扔,但刻意避開了裴千雪的方向,不讓那些肮臟的血濺到她的裙擺上。
“韓將軍願意加入孤很高興,隻是我們的士兵怎麼成了你的誠意?”這時衛琅也走了過來,看到這一幕,想到裴千雪計劃的他也知道了這大概是怎麼一回事,不過還是按照流程問了一句。
韓驍挑了挑眉:“或許衛將軍不知,這就是你們中間的叛徒,曾多次向孫軍送出關於祈州城的情報,這次也是因為他傳遞了將軍重傷的消息孫軍才會打進來,隻是沒想到傳的是假消息,導致孫軍中了你們的埋伏。”
以他來看,衛琅能提前埋伏他們肯定是已經猜到有間/諜或是叛徒,但還不知道對方具體是誰,所以剛才這人才會急著向孫平投誠,生怕晚一步自己就會被衛琅發現殺了。
周圍的一群士兵立馬露出了震驚之色,他們之中居然有叛徒?!
韓驍接著道:“剛才他也是受了孫平的指示偷偷跑來要殺我,結果被我反殺,所以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樣。”
“原來如此,”衛琅做出毫不知情的模樣,然後向周圍士兵問道,“可有認識這個人是誰的?”
大家伸頭望了一下,隨後有人說道:“我認識,他叫楊大,是祈州城的守城兵。”
“那他家裡可還有其他親人?”
“聽說隻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母親。”
衛琅點了點頭,接著越來越像一個成熟的領導者一般吩咐道:“雖然他的錯誤不可饒恕,但既然已經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就讓他入土為安吧,再派人去他家裡給他母親一些賠償,理由就說……他在戰場上犧牲了。”
周圍的士兵一聽不禁感慨主公仁慈,體諒這人的老母親,擔心她承受不住自己的兒子是個叛徒的事實還美化了真相。
讓人將屍體帶下去之後,衛琅看著身上手上都沾著血跡的韓驍說道:“韓將軍還是先去清理一番,若是有傷包紮好傷口再來與孤商談投誠一事吧。”
“好。”韓驍這次沒有再拒絕。
裴千雪也對他說道:“你清洗好就讓人帶你來找我就是。”
韓驍點了點頭。
等周圍沒了其他人,裴千雪才笑意盈盈地朝衛琅作了一揖:“恭喜主公收下一員大將。”
這次的計謀則再次刷新了衛琅對裴千雪謀略的認知:“也是多虧你的出謀劃策,不然韓驍哪有這麼容易投誠,不過能想到利用那個叛徒設局,你真是……多智近妖。”
這一計,既完美地利用了叛徒最後的價值,還不用親手解決他,又讓韓驍成功投誠,簡直一箭雙雕。
而且從利用他受傷抓住這個叛徒起,裴千雪便布置了這麼大一個局,不得不讓衛琅心服口服。
他甚至慶幸裴千雪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不然要吃苦頭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對了,那先前看守過楊大的那兩人……”衛琅有些擔心他們以後會在韓驍麵前說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