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大昭第一公主 雲水枕 16376 字 6個月前

“小姐,小姐,小姐你在哪兒?”

九娘此刻已經快要發瘋,就算是沈必等神武營的人也到了此地,可即便是集結這麼多人的力量,也沒能將這場大火徹底撲滅。寒水居的護衛們個個在披風上浸了水,頂著披風就衝進了火海中,可這麼長時間仍舊是一無所獲。

趙禾爬上岸時,臉色慘白,毫無半點血色,唇色發紫,她仿佛感覺到自己耳邊有聽見九娘的聲音,還感受到了岸上火光傳來的熱意,趙禾想開口大聲回應,但終究力竭,“……九娘。”她聲音極小,幾乎低不可聞,最後無力地趴在了岸邊的石頭上。

趙禾伸出已經被泡得發脹發白的僵硬的手指,解開腰間裝著信號彈的荷包。當初做九娘給她做這荷包時,還特意打趣說她要做什麼防水,簡直就是多此一舉,她是趙家小姐,怎麼可能掉進水中?不過從眼前的情況看來,這防水的荷包還是真是有先見之明。

趙禾將荷包裡的信號彈扔進了麵前的大火中,不論剛才她聽見的九娘的聲音是不是幻覺,反正就拚這麼一次,如果引來的是閩王的人,她也認命。隻要有人來,她說不定還能活下去,若是沒人過來,那她在湖水中泡了這麼長時間,本就發熱,此刻上岸身旁無人,可能今夜就會燒糊塗過去。

“嘭——”

當紅色的信號彈在趙禾頭頂綻放時,趙禾人已經暈了過去。而此刻負分散在蘆葦蕩各處的護衛和神武營的將士們,在看見這枚信號彈時,幾乎每個人都同時動了,朝著信號彈的方向飛奔而去。

九娘和南越兩人仗著輕功卓越,直接在一片煙霧中飛掠而去,隻不過兩人都沒想到的是在他們一前一後落在趙禾爬上岸的湖邊時,那一處已經站著一人。

九娘在看見已昏迷過去的趙禾時,後者額頭已燒得滾燙,氣若遊絲。九娘上前,趙禾身上已經多了一件披風,她朝著此刻站在趙禾身邊的年輕男子微微低頭表示敬謝,隨後彎腰就將趙禾一把橫抱起來,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南越落在後麵,跟在湖邊的人拱了拱手,很快跟上九娘。

沈必站在湖邊,現在既然已經找到趙禾,他任務已經結束,現在閩王已死,這消息還需要人帶會武安軍中,他不可能在趙禾身邊久留,也沒有理由留在趙禾身邊。

沈必從湖邊回到官道時,神武營的將士們已在路邊等候。

“指揮使,眼下我們是回夔州還是護送小姐回江陵?”有人問。

沈必掐了掐眉心,然後伸手點了兩人,“兄弟們這一日辛苦,大家先在此處修整一二,等明日天亮,就啟程返營,務必將閩王的腦袋帶回去。”

他們神武營既然作為先鋒南下,遇見閩王殘部時,有閩王這顆頭顱,怕是不知道能省多少事。沒了主子,閩王的水師就成了無頭蒼蠅,即便是沒有霹-靂-彈,也會很快分散。神武營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拿下整個福州。

“張軍和劉然兩人,即刻隨我跟上小姐護衛,將小姐送進江陵城,再返回營地。”沈必補充完後麵剩餘的半句話,在發生了昨日之事後,沈必也不太放心就這麼看著趙禾離開。

距離洞庭最近的城鎮便是嶽州,九娘先落腳嶽州的一家客棧,便急急忙忙去尋大夫。沈必隨之趕到,分派手下的人跟著四處去找還沒有關門的藥鋪,不過就算是關門的,也要把門敲開,把大夫從床上拎起來送來客棧。

趙禾這一次先是受驚受涼,然後又在半夜跳湖,在冷冰冰的湖水中浸泡了大半時辰,寒氣入體,高燒不退,躺在客棧的床上,整個人都快要燒成了小胡蘿卜。

如今客棧裡已經來了十幾位大夫,沈必還真是身體力行,說的要把人從被窩裡拽出來,當真做到。把人從睡夢中敲醒,一錠銀子,讓人心甘情願來了客棧。

此刻在趙禾房中的隻有九娘和一群大夫,南越帶著護衛將整個客棧包圍,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沈必靠在門外的欄杆處,跟他私下裡交好的張軍伸手捅了捅他的後腰,“嘿,你這小子,真不休息一會兒?”

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的叫劉然的小子,剛才沈必已經叫人先去休息,畢竟自從昨日他們接到消息後,疾行八百裡披星戴月,是個人這時候也覺得累了。

沈必搖頭,“總要有人看著,老張你也去休息吧,還有一個多時辰這天才亮。”

張軍:“咋就沒人看著?你看看下麵這些護衛,這是沒人看著嗎?”

沈必不語,但就他現在一聲不吭站在原地的這種行為,已經表明了態度。就算是有南越和九娘看著趙禾,他也要自己在外麵守著。

張軍斜著眼,看著此刻倚在欄杆上的年輕男子,他忽然歎了一口氣。

沈必轉頭,看著他,主動問:“怎麼了?”

“你小子不對勁。”張軍說。

沈必挑眉。

張軍一拍沈必肩頭,語重心長道:“你就給哥哥透個底兒,你小子到底多有錢?這大晚上能把這麼多大夫請到客棧來,沒少花銀子吧?看不出來啊!這不會是把老婆本都搭了進去吧?”

沈必:“……”

很快沈必輕笑一聲,低低應了聲,“嗯。”

兩人之間輕鬆的氣氛沒能維持太久,當趙禾房中傳來一聲九娘的低喝時,沈必登時就正了神色,走到門口,屈指敲了敲房門。

客棧的大堂早就被寒水居的護衛們清理了出來,現在九娘就讓這群大半夜被請來的大夫們坐在堂子裡。

“各位說的這算是什麼話?熬不熬的過去就看明日?”九娘這聲音已經是非常努力在壓著怒氣,她剛聽著這些庸醫說什麼她家小姐現在就是命懸一線,隻能聽天由命時,氣得差點沒直接把人從樓上扔下去。

而如今,這些沈必花了不少錢請來的大夫們,此刻才覺得袖中的銀子燙手。

大半夜的診金,是那麼容易收的嗎?這冷不丁就要引火燒身,簡直就是收了燙手山芋,還丟不掉。

看著坐在上座沉著臉的九娘,還有在周圍一群帶刀的護衛,如今坐在堂中的大夫們,個個冷汗涔涔。

“這位娘子,樓上的小姐的病,本來就是寒氣入體,這對於常人來說,可能不算是什麼大病,可這位小姐先天不足……”有一背著藥箱的大夫顫顫巍巍說,拿著袖口擦著額上的冷汗,“您這,這要老朽讓她立刻蘇醒過來,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這老大夫的話說完後,周圍一片應和聲。

樓上那位小姐他們都診過脈,那脈象時有時無,簡直跟一隻腳邁進了鬼門關有什麼區彆?遇見這種病人,一般他們是能避則避。可眼下這情況,哪裡能避得過去?

九娘神色不變,完全沒有被人指責強人所難後的自省自覺,她手中放著一店小二放過來的茶盞,微微用力,那隻茶盞就在所有人眼中化為齏粉,“彆的我不管,我就一個問題,你們到底是能治,還是不能治?”

她這樣子,就差沒直接把威脅寫在臉上。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武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這時候還想反抗的人,可真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性命究竟有沒有剛才九娘手中的茶盞能禁得起折騰。

前一刻都還紛紛說著“治不了”的大夫們,此刻隻恨不得點頭,把自己畢生絕學都用在這一晚上。

九娘聽著耳邊傳來的“能治好”的回答聲,眼中也沒什麼欣喜,還是跟剛才彆無二致的冷肅,“那現在都還愣著做什麼?不上去看看?在小姐沒醒來之前,你們一個也不許離開。”

張軍和沈必此刻還站在二樓欄杆處,剛才下麵的交談聲他們也都聽見。

張軍臉色漸漸變得不太好看,在武安軍中如今怕是沒什麼人不關心趙禾,此刻聽著那些大夫的聲音,他也能明白如今趙禾的情況是真不太好。

“你聽見了吧?”張軍伸手撐在欄杆上,看著沈必道:“這可怎麼辦?全城的大夫都沒辦法,那小姐是不是……”

沈必沒等張軍的話說完,按著腰間的大刀,轉身走到趙禾房間門口,攔住了最開始在大堂裡說話的老大夫。

沈必先行禮,然後低聲問:“敢問大夫剛才說小姐先天不足,這是什麼意思?”

這老大夫看到沈必,沒什麼好臉色,他還沒忘記呢,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還算是討喜的後生,拿出一錠銀子,讓他心動,這才連夜出診,結果誰能想到這竟然還要把命給搭上。

雖然沒什麼好臉色,但老大夫還是回答了沈必剛才的問題,誰讓現在沈必手中又多了一錠銀子呢?

“從脈象來看,裡麵這位小姐應該是從娘胎裡就帶了毒,本是早夭之脈,不過能活到現在,也算是一種奇跡。她身體本就比不得尋常人,平日裡就應該好生照料。但眼下,寒氣入體,她從娘胎裡帶出來的應該也是寒毒,這一受寒,殘餘毒素作祟,自然就比一般人鬨得厲害。”

沈必:“有什麼辦法可以醫治寒毒?”

老大夫搖搖頭,“毒?當年早有人替她解了,餘毒不至於要她命,而且早就跟她渾然一體,想要徹底消除,怕不是隻有鬼醫有這本事,洗筋伐髓。”

沈必看著老大夫摸著胡子走進趙禾的房間,他眼裡有些出神。

鬼醫行蹤縹緲,誰能找得到?但是,他手中卻是有一枚可解百毒的血蓮丹。如果真如這老大夫所言,趙禾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因為體內的餘毒被寒氣刺激作祟,那是不是隻要能肅清餘毒,趙禾就能醒來?

沈必伸手朝著懷中一摸,手心裡出現一小檀木盒子。盒子的邊緣被他快要摸得發亮,顯然這東西已經跟了他好些年。

張軍走過來,見他低著頭,還以為他這是在打盹兒,結果當看見沈必手中的木頭盒子時,張軍“嘿”了聲,“這不是你說的你家傳家寶嗎?”

張軍跟沈必在軍營中也算是相熟,當年沈必才到神武營時,跟人在校場比試時,懷中的這小盒子不小心掉出來,沈必那時候就像是小狼崽子一樣,恨不得要跟人拚命。

後來張軍問他盒子裡裝著是什麼,沈必笑著說是傳家寶。

張軍也不是多事的人,既然沈必這樣說,就意味著他沒不想說,他也不問。

現在張軍也沒想到自己就打趣了這麼一句,沈必倒是當著他的麵兒將盒子推開了,露出來裡麵那一枚褐色的藥丸。

“是啊,傳家寶。”沈必說。

張軍有點無語,他從前也好奇過,覺得既然是傳家寶,那這看起來還有點值錢的盒子裡至少怎麼的也是要裝著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佩吧,結果沈必給他看的竟然是一枚其貌不揚的藥丸。

“這也能當傳家寶?你爹傳給你的?”他問。

“我娘。”

張軍:“……嘖,你娘給你的時候,這怕是至少也有十多年了吧?如果這是你外祖傳給你娘,你娘再給你,你丫的不會是騙我吧?你這傳家寶傳個幾十年,這玩意兒還能吃?下雨發黴,天乾開裂,還能行?”

沈必臉上的神情在聽了張軍這話時,出現了那麼一瞬間的怔忪,像是很認真在思考著張軍這話一般。

一般的藥丸都有個時效性,這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傳個幾十年,這玩意兒還能吃嗎?

“對,你說的沒錯,這種玩意兒怎麼能當做傳家寶?”沈必忽而輕笑一聲,這一刻像是想明白什麼一樣,他豁然道。

趙禾醒來的時候,已經三天兩夜後的事情,這一覺睡得太長,以至於她睜開眼睛時,都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九娘一直守在她跟前,趙禾一動時,九娘頓時覺察。當看見趙禾睜開眼睛時,九娘眼中有淚花閃動。

“小姐終於醒了。”九娘說,然後很貼心地將桌上溫熱的湯水端過來,扶著趙禾靠在床頭,給她喂了兩勺,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趙禾眨了眨眼睛,嗓子還有點乾澀,“我睡了很久嗎?”

九娘有些哽咽,點點頭,“小姐昏迷了三天,可把我們都嚇壞了。”

趙禾抿唇露出一淺淺的笑容,“讓九娘擔心了。”

在趙禾看來,這一次算是賭對了。

她最後點燃的那枚信號彈,引來的是九娘而不是閩王的人。

“閩王呢?”趙禾徹底清醒過來後,立馬就想到這一號人物。

九娘在聽見這人的名字時,眼中有一抹陰鬱,“已經死了,小姐不必憂心。”

隻不過九娘覺得閩王真是死得太輕鬆,將她家小姐害得命懸一線的人,怎麼能這麼輕鬆就死掉?

趙禾:“你們遇上了嗎?我昏迷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南越他們都還好嗎?”

九娘按住趙禾的手,低聲安撫道:“小姐想知道什麼,等會兒我一一告訴你。不過現在小姐醒來,還是儘快讓大夫來看看。”

這段時間九娘還真就把城中所有的大夫都留在了客棧,在趙禾醒來之前,不允許任何人離開。

客棧的老板最開始還有點害怕,不過後來發現九娘這群人雖然是把人強留在了自己客棧,但卻從來沒有少了住宿夥食的一兩銀子,這頓時又讓客棧老板高興了。這種再也不會有空房的生意,誰不喜歡?再說了,九娘和南越這群人雖然看著有點嚇人,還帶著刀,不過這些天也從沒有主動招惹過誰,甚至,這些人留在客棧裡,老板還隱隱約約體會到那麼一點點安全感。

最初九娘一行人才住下時,在第一天的時候,客棧中有兩位顧客起衝突,在客棧裡鬨得不可開交,眼看著砸了桌子摔了椅子,要大打出手,掌櫃躲在後廚不敢出來勸架,就怕一個勸架直接把自己的小命給勸沒了。

結果在這時候,南越直接點了一護衛,護衛一手一個,直接將兩鬨事的人拽著丟出了客棧。

南越的想法很明確,自家小姐都還在客棧裡病著,誰都彆想在時候來在這裡鬨事,吵到他家小姐養病。

鬨事的人哪裡想得到還有不要命的人敢在這時候衝上來多管閒事,尤其在暴怒中的人一般都沒什麼理智,此刻被無關第三人丟出客棧,就算是為了麵子,也都想找護衛好好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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