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兒了?!整整三天不見蹤影, 連張字條都沒留下。”少女插著腰肢,一臉不高興地質問道。
衛思青見她生氣了, 連忙解釋:“小婉你彆生氣, 實在是事出有因。”
“什麼因?”被喚作“小婉”的少女挑眉看他,一雙眼睛像守門的小獅子似的,瞪得圓鼓鼓的, 靈動又充滿生氣。
她晶亮的眸子一轉,落到白真真身上,頓時就不高興了:“她是誰?你還跟二牛學壞了,學會從外麵帶女人回來了?看我不告訴師父打斷你的腿!”
衛思青:“…………”衛思青被她攪得頭大, 拖著胳膊把人拽到眼前, “不是,這是師父的朋友。”
“師父的朋友?”小婉狐疑地看了白真真一眼, 立刻搖頭,“不可能!師父都一百四十多歲了,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年輕的朋友?你彆想騙我!”
衛思青怕她不信,附到她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 沒想到這姑娘的反應更大了:“妖!?你說她是妖!??”
饒是衛思青動作快,立刻就堵上了她的嘴,還是被周圍的村民們聽去了半句。
“咦?剛剛小婉是不是說跟著小思青回來的姑娘是妖?”
“啊?怎麼可能,妖不都長得奇形怪狀的嘛,牛頭虎爪什麼的,她看起來就是人的模樣啊。”
“你那是見識少不知道,真正厲害的妖化成了人形, 就跟咱們一模一樣,根本分辨不出來!”
“啊?那怎麼辦,妖來咱們鄉裡乾啥?總不能是來偷雞的吧?還是說……要‘喀’?”
那人說著用手作刀,比劃了個斬首的動作,嚇得旁邊人連忙握緊了鋤頭,舉在胸前,作防衛狀。
“不可能不可能,這十多年來妖族魔軍一次都沒來人界鬨過,被魔軍的那位魔尊整治得服服帖帖,怎麼可能突然來惹事?依我看,就是你們想太多,杞人憂天的,自己嚇自己!”
白真真沒想到自己在人界還能聽到魔尊的好話,不由地開心起來,把那些閒言碎語統統拋諸腦後。
衛思青皺著眉頭神色嚴肅道:“師妹,你能不能不要大呼小叫的,你這樣一鬨,白前輩多尷尬?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次是去北山給師父采冰魄雪蓮了,要不是這位白前輩幫忙,我能不能順利回來還不一定呢。”
小婉聽他這麼一說,立刻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她低下頭,聲音裡有些委屈,也有些抱歉:“對不起啊師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唉,人家也是擔心你嘛!你突然就消失了整整兩天,連去哪兒了都不說,你知道嗎?師父都生氣了!”
衛思青本來還想數落她“不就是因為知道你心太直,藏不住話,所以才不告訴你的嗎”,結果聽到最後一句,立刻改了口,關心道:“師父怎麼了?”
小婉說:“師父昨日裡出去尋了你一整天,沒找到,這會兒還在屋子裡生悶氣呢!飯都沒心思吃。”
衛思青立刻露出苦惱的神色:“這怎麼行?他身體會受不了的!”他歎了一口氣,搖搖頭道,“我也是想給師父他老人家一個驚喜啊……”結果驚喜沒給到,直接改驚嚇了。
衛思青:“你也知道,如果我跟師父說,要去北山給他采一朵冰魄雪蓮,他肯定不會同意我去的。”
小婉點頭:“這當然啊,師父那麼疼你,肯定不舍得你為他冒險。”
她看了看白真真,又問:“那這位白……白前輩怎麼辦?你真要領她去見師父?你又不是不知道,師父最討厭妖了。”
“那能怎麼辦,我都答應人家了。”衛思青思索著摸了摸下巴,“這樣吧,一會兒你先陪白前輩在院子裡坐一會兒,等我先跟師父說清楚,你們再進來,免得師父心情不好,連累白前輩遭殃。”
跟師妹交代完了,衛思青轉過身來對白真真說:“白前輩,那你便同我們一同過去吧。”
行至一座茅草屋前,院門還沒進去,白真真就聽見了衛肖的聲音。準確點來說,是記憶中衛肖聲音的老年版。
他聲音略帶些沙啞,不似當年那麼玉樹臨風、風華正茂,像是一張精致的絹布,被歲月的風沙打磨了一遍又一遍,邊緣毛毛糙糙的,讓人感慨。
他身體果然不太好的樣子,沉悶的咳嗽聲聽得人心裡難受,白真真稍一沉下心來便能感覺到,他一身靈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灼傷,修為境界隻有無相一層,應該也是受到當年十裡坡魔炎侵蝕留下的影響。
“你這臭小子還知道回來!”衛肖咳了兩聲,注意到外麵的動靜,支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來。
衛思青一見他動作,立刻匆匆忙忙地走進屋,扶著他的手臂讓他坐下:“師父您彆生氣,徒兒不是跑出去玩兒的!”
衛肖氣得敲了兩下桌子:“那你是去做什麼了?連張字條都不留,就讓我和小婉替你擔心!!”
他又想起許多年前的那一天,他睜開眼,發現周圍的竹林儘被橫砍削去,大片大片的土地被灼燒得不成樣子,散發著濃濃的令人窒息的渾噩氣息。
他身邊的屍體早已被燒成了黑炭,乾巴巴、黑糊糊,絲毫辨認不出到底是誰、有可能是誰。
他忍著渾身的劇痛,掙紮著從屍堆裡爬起來。他既然能活,霍青璿說不定也沒有死。
他抱著唯一一點兒希望,艱難地呼喚著霍青璿的名字,一個又一個地翻找辨認。可是他還沒有找到,前來打掃戰場的蟹丙蟹將軍就把他給一舉拿下。接下來,便是幾個月暗無天日的密室囚禁……
他等了許久,終於等到蟹丙決心起兵造反。趁著蟹丙不在,衛肖想方設法從密室裡逃了出去,回到了擎天堡。那時他才知道,十裡坡一役無人生還。霍青璿沒有回到擎天堡,而仙盟也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消息。
可是衛肖不相信,霍青璿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呢?他們還說過要從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頭,她怎麼會就這樣走了呢?
他一次又一次地打聽著霍青璿的消息,可是迎接他的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