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1 / 2)

“小侯爺,恭喜。”

夏朝生好不容易咳嗽完,有氣無力道:“有勞公公跑這一趟了。”

他認得長忠,也依稀記得,這位公公並未跟隨穆如期,而是在梁王死後,悄無聲息地失去了蹤跡。

毫無瓜葛之人,夏朝生回應得也很平常,客套話說完,讓夏花賞些金瓜子,便轉身去找穆如歸。

說來也怪,明明是一道讓婚期提前的聖旨,穆如歸的神情居然比他這個前幾日還要死要活不嫁之人,更可怕。

夏朝生隱約覺出不對,再想找穆如歸時,黑七居然攔著他,不讓他進帷帳。

“小侯爺。”黑七笑嘻嘻地杵在帷帳前,“王爺在更衣。”

“更衣?”夏朝生一愣,“為何更衣?”

黑七“嗐”了一聲:“小侯爺,主子的事,屬下怎麼知道?”

夏朝生吃了個閉門羹,咬唇躊躇片刻,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九叔是能聽見的:“那我……等會兒再來。”

穆如歸的確能聽見夏朝生的聲音。

他站在帷帳後,盯著倒影在帳上的纖細人影,目光乍一看很平靜,細看,才能窺見裡麵暗湧的潮。

山呼海嘯,風雨欲來,都壓抑在一層薄薄的痛楚裡。

他壓抑著自己,近乎殘酷地將自己從夏朝生的身邊剝離開來。

“王爺,您為何不見小侯爺?”紅五擔憂道,“婚期提前,是喜事啊。”

紅五單知道穆如歸心悅夏朝生,卻不知道穆如歸寧可獨自品嘗求而不得之苦,也不願見夏朝生難過。

“喜事?”穆如歸嘴角動了動,終是沒能笑出來。

夏朝生之所以來找他,怕也不覺得婚期提前是喜事,而是來求他成全的吧?

穆如歸做不到。

他可以接受夏朝生與太子私會,也可以接受夏朝生心裡沒有他,但他實在是無法麵對一個為了彆的男人,放棄尊嚴,懇求於他的夏朝生。

*

夏朝生又找了穆如歸兩回。

第一回,黑七說王爺去狩獵了,第二回,紅五急匆匆攔住他,說王爺去見陛下,不在帳中。

來來去去三五天,直到梁王逮住白虎,得勝而歸,他都未能與穆如歸說上話。連晚上來送傷筋膏藥的,都換成了紅五,穆如歸竟是再也沒有出現過。

夏朝生懊惱之餘,病情反複,又斷斷續續發起燒,雖不致命,但也是湯藥不離口,幾乎出不去帷帳。

其間,夏榮山來過一回,確認夏朝生並無大礙,才憂心忡忡地提起婚期提前之事。

夏朝生反過來安慰他爹:“我願意,就不覺得倉促。”

夏榮山虎目圓瞪:“你可是我夏榮山的兒子,出嫁怎能如此沒有牌麵?!”

“相當年,爹娶你娘時,光聘禮就有一百二十抬!”

夏朝生:“……”

夏朝生紅著臉咳嗽。

“難為情了?”夏榮山冷笑著揮退宮人,坐在榻前,定定地注視著他,“兒啊,婚姻大事,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

夏榮山怕兒子後悔,嫁入王府又惦記著太子,抱憾終身。

“爹,我心意已決。”夏朝生點頭,反過來提醒他爹,“父親在陛下麵前,還得鬨一鬨。”

可不得鬨嗎?

第一道賜婚的聖旨,讓夏朝生跪去半條命,第二道婚期提前的聖旨,總得意思意思,免得梁王多心。

“還用你提醒?”夏榮山吹胡子瞪眼,“真當你爹是什麼都不懂的粗人?”

夏朝生忍笑恭維:“父親英明神武,兒子佩服。”

夏榮山得意離去。

他此行,不過是看看兒子身體是否好轉,再探探夏朝生是否有動搖之意罷了。

既然夏朝生堅定如初,他就再無顧慮。

是夜,整個圍場的都回蕩著鎮國侯的“慟哭”。

梁王早有準備,耐著性子安撫,打了半宿太極,終是忍不住要發火時,夏榮山居然“啊”得一聲栽倒在地,雙目緊閉,麵色發青,誰叫也不醒了。

緊接著,他那個病秧子兒子聽了父親暈厥,也而跟著大病一場,鎮國侯一脈,居然因為婚期提前,雙雙病倒了。

梁王又好氣又好笑,更覺太子搶婚之計謀巧妙,大手一揮,以皇室的名義,為夏朝生添了嫁妝。

在梁王眼裡,自己可不是給夏朝生添嫁妝,而是添堵呢。

梁王賞賜一下,這樁婚事就再無沒有挽回的餘地。

夏朝生心情頗好地賴在榻上裝病,聽夏花念話本,眼睛時不時往帳外瞄。

今日天氣好,秋蟬將帷帳的門簾掀開大半,讓眼光照進來。

金色的光影在地上緩緩流淌,猶如潺潺流水,波光粼粼。

“九叔還沒回來啊?”

夏花懶得糾正夏朝生的稱呼,搖頭道:“紅五跟奴婢說,陛下之所以能逮住白虎,是王爺一箭射中了白虎的眼睛的緣故,現下正在帳中論功封賞呢。”

“九叔射中了白虎的眼睛?”夏朝生立刻對話本沒了興趣,起身望著帳外的陽光,失落地歎息,“我倒是想去瞧瞧那白虎,隻可惜……”

隻可惜他“尚在病中”,不能見人。

“白虎什麼時候都不能看?”夏花安慰他,“陛下必定會將白虎帶回上京,到時候,小侯爺隻要進宮,就能瞧見。”

“罷了,在籠中的白虎有什麼好看的?”夏朝生畢竟是鎮國侯府的小侯爺,昔日來驪山獵場,陪著太子狩獵,總能幫他壓製住五皇子,彆說老虎了,他連黑熊都見過。

隻是不知道這一回,沒了他的幫助,穆如期是否能壓五皇子一頭?

夏朝生正想著,夏花已經開了口:“太子殿下捕獲的獵物與五皇子殿下不分伯仲,倒是陛下因為有九王爺在側,捕獲的獵物最多。”

“九叔啊……”他聞言,垂下頭,捧著手爐咳嗽起來。

又過幾日,聖駕終要回鑾。

夏朝生強打起精神,以為回上京的路上能和穆如歸單獨相處,卻不料,陛下突然下旨,恩準親眷隨行,玄甲鐵騎斷後,他便又沒了和九叔獨處的機會。

夏朝生大受打擊,窩在馬車上,心情抑鬱,好不容易晃回上京,還沒來得及理一理婚事,就大病了一場。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三日,再睜眼,長忠帶著梁王賞賜的賀禮來到侯府,說他與穆如歸的生辰八字已經合過,算出了大吉的卦象。

不過這個大吉,除了夏朝生,沒人相信。

這可是陛下賜婚,就算小侯爺踏入王府就暴斃,也得說是大吉!

與侯府的愁雲慘淡不同,穆如期在東宮美滋滋地欣賞一身華麗的嫁衣。

夏朝生非女子,自然不可能親手縫製嫁衣,而大梁的習俗,也是娶男子,由未來的夫君贈予嫁衣,以示情深義重。

於是穆如期在回上京的路上,特意讓親信去江南花費重金,找手藝絕佳的繡娘,買了身縫製好的嫁衣。

穆如期覺得夏朝生很好哄。

前世,在他將夏朝生當成替身的事暴露以前,但凡吵架,隻要說兩句好話,買些好吃好玩地送到侯府,夏朝生就會乖乖地回到他的身旁。

今生,他不把他當替身,再送一身華貴的嫁衣,夏朝生一定會感激涕零地爬上花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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