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1 / 2)

重生成帝王掌中嬌 四默 22573 字 7個月前

替夏朝生淨麵的夏花一驚,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上。

他循聲睜眼,懶洋洋地問:“人走了嗎?”

夏花結結巴巴:“走……走了。”

“你慌什麼?”夏朝生打了個哈欠,見侍女三魂嚇去七魄,好笑地敲了敲麵前的銅鏡,“去做你該做的事。”

夏花渾渾噩噩地走開幾步,又急匆匆跑回來:“小侯爺,您跟奴婢透個底兒,您到底想上誰的花轎?”

夏朝生端坐在鏡前,並未直接回答。

他托著下巴,鏡中人膚若凝脂,巧笑嫣兮,眼神中並無猶疑。

“到了此時,你竟還懷疑我的心意?……罷了,去把你們不許我看的嫁衣拿來吧。”

夏花不讓夏朝生看的嫁衣,自然是先前王府送來的那一身。

“小侯爺……”

“你真當我那麼傻?”夏朝生見夏花躊躇不前,登時有些哭笑不得,“非要違抗聖旨,去和太子私奔?”

“奴婢當然知道小侯爺的選擇。”夏花揉了揉眼睛,“奴婢隻怕小侯爺日後會後悔。”

道理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夏朝生的手指從眉間輕輕滑過,臉上的笑意淺了幾分:“夏花,我心已決,不僅僅是為了侯府,也是為了我自己。”

“……我知你是擔心我,隻是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

他怕穆如歸聽到,多心。

夏花用力點頭:“奴婢隻求小侯爺平平安安。”

“會的。”夏朝生垂下眼簾,自言自語,“今生……一定會的。”

屋內靜了會兒,秋蟬咋咋呼呼的驚叫聲打破了沉默。

開臉嬤嬤來了。

侯府的小侯爺出嫁,來的開臉嬤嬤是崔氏族中的全福夫人,也是有誥命的命婦。

夏朝生尊稱她一聲“姑母”。

全福夫人長得一團和氣,實際上心裡滿是苦楚。

夏朝生抗婚之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這婚事,明麵上是喜事,暗地裡,不知道要鬨成什麼樣子呢!

若不是崔氏仰仗鎮國公府已久,她還真不想攬為夏朝生開臉,這等吃力不討好之事。

全福夫人料定,今日見到的小侯爺,必定不會給自己好臉色,卻沒想到,淨完麵的小侯爺笑吟吟地坐在鏡前,等她進屋,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有勞姑母。”

全福夫人愣愣地應了聲,好半晌才猛地一拍大腿,擠出一絲笑意來:“小侯爺,快坐下,今兒個累著你的時候多著呢!”

此言不假。

夏朝生出府前,先要去祠堂祭拜先祖,再與爹娘辭彆,同時,侯府需派人裝模作樣地攔門,鬨到吉時,他才能戴上鳳冠霞帔出府。

這是禮數,不管兩府人對婚事是否滿意,既然陛下賜了婚,明麵上的規矩就一樣都不能少。

夏朝生老老實實地仰起頭,讓全福夫人給自己開麵。

前世,他也體會過開臉。

也是這位全福夫人,戰戰兢兢地拿著棉線,替他絞麵。

那時夏朝生滿心都是穆如期,壓根不在乎臉上傳來的輕微刺痛,等全福夫人一停手,立刻尋了個借口出門,從偏門離開了侯府。

而今,他閉著眼睛,靜靜感受,每一絲細微的刺痛,都在提醒他,自己已經踏上了另一條道路。

未來如何,要好好走,慢慢走,和穆如歸一同走。

他肩上即將擔負的不止是侯府的未來,還有王府的未來。

而他要麵對的,是尚未薨逝的梁王,還有一個未來必定登上王位的穆如期……

“心肝兒。”裴夫人不知何時來到了門前,垂淚看夏朝生開臉。

全福夫人輕聲安慰:“夫人,今日是小侯爺大喜的日子,您可不能惹他哭。”

“大喜,哪裡是大喜?”裴夫人含淚接過夏花遞來的梳子,顫抖著撫摸垂在夏朝生肩頭的青絲,“我兒病弱,王爺……王爺又和你爹一樣,都是粗人,哪裡懂得疼人?”

夏朝生按住肩頭的手,吸了吸鼻子:“娘,你怎麼說王爺是粗人?”

“娘說就說了,你不許說。”裴夫人瞪他一眼,手上動作不停,繼續認認真真地替他梳頭。

“一梳到白頭……”

裴夫人話音未落,淚再次落下來。

“心肝兒,你讓娘如何安心?”

全福夫人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到了門外。

夏朝生轉身,歎了一口氣:“娘,王爺很好,您彆難過。”

“還沒嫁過去,就說他好?”裴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朝生,你可知九王爺是什麼人?”

“那是上陣殺敵的粗人,娘雖未見過,想來也和你爹差不多……你瞧瞧娘這些年,哪天不和你爹發脾氣?”

“可是娘和爹吵架的時候,爹從不還嘴啊。”

裴夫人柳眉一挑:“他敢!”

夏朝生止不住地笑。

裴夫人也跟著他笑了片刻,然後憂愁道:“生兒,你爹縱著娘,不願與娘爭吵,那是因為你爹有情義,可九王爺……”

“娘,先前去驪山獵場,我與九……九王爺有過接觸。”夏朝生連忙替九叔做擔保,“他絕對會和爹一樣慣著孩兒,不讓孩兒吃苦的。”

“胡說八道。”裴夫人被他的話逗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婚姻之事,與你爹有什麼關係?”

“九王爺會像爹對娘一樣,對我啊!”

“你……你你真是不害臊。”裴夫人的淚徹底被夏朝生氣沒了,撂下梳子,奪門而去,等走出院子,才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

她不奢望九王爺能像夏榮山對待她一樣,對待她的生兒。

她隻求自己的心肝兒平平安安。

送走了裴夫人,夏朝生鬆了口氣,扭頭便見夏花和秋蟬將王府送來的嫁衣捧了出來。

鳳穿牡丹,滿室流光。

金色的絲線藏在鳳鳥雍容華貴的羽毛裡,簇擁著鳳鳥的牡丹嬌豔欲滴。

夏朝生在宮中當了五年伴讀,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可他看清王府送來的嫁衣時,依舊倒吸了一口涼氣。

夏花和秋蟬也看呆了,捧著嫁衣,不知該如何是好。

“藥香?”還是夏花先回過神,低頭湊近嫁衣,狐疑地聞,“像是小侯爺歇下時,點的……香。”

夏朝生快步走過去,低頭輕嗅,果然聞到了安神香的味道。

“王爺有心。”秋蟬感慨不已,推他到鏡前,幫著換嫁衣。

大紅的嫁衣,層層疊疊,如夢似幻,全部壓在了夏朝生瘦弱的肩膀上。

男子婚嫁,嫁衣不及女子繁瑣,但夏朝生身上這件,也是世間少有的華貴了。

他尚未弱冠,隻能束發,等會拜彆爹娘的時候,鎮國侯會親手替他戴上簡潔的鳳冠。當然,到了王府,禮畢後,還是要摘下來,等二十歲後,才能繼續戴金冠。

“小侯爺,時辰到了,該去祭拜宗祠了。”全福夫人再次出現,笑著扶住夏朝生的手臂,攙他往侯府的宗祠走。

鎮國侯府的宗祠在西南角,梅林的背後。

夏朝生走到梅樹下時,腳步微頓。

“小侯爺?”全福夫人不明所以。

他回過神,搖了搖頭:“無事,走吧姑母。”

梅花似雪,紛紛飄落,落在夏朝生的肩頭,也落在一牆之外,太子迎親的寒酸花轎上。

“該是去祭祖了。”太子親隨聽見了牆內的人聲,算起時辰,“咱們還要再等等呢。”

另一位親隨跺了跺腳,哆嗦著嘀咕:“真冷啊。”

“都給我老實點!今日接的可是侯府的小侯爺,就算凍死,也得忍著。”

“小侯爺可是個病秧子,若坐上轎子,喊冷,我們怎麼辦?”

“那……那就叫轎夫快些跑。咱們還能幫他將暖爐搬上花轎不成?”

…………

“王爺,暖爐可不能放在花轎裡。”王府前,紅五哭笑不得地攔在穆如歸麵前,用眼神示意黑七把暖爐搬走。

穆如歸眉頭緊蹙:“他會冷。”

“那就放手爐。”紅五退而求其次。

黑七依言捧著三四個手爐跑回來,滿頭大汗地往花轎裡塞。

穆如歸還覺得不妥:“鋪上狐皮。”

黑七隻得繼續跑去拿狐皮。

“熏香。”

黑七任勞任怨地熏香。

“軟墊。”

黑七氣喘籲籲地找軟墊。

穆如歸還欲開口,紅五急中生智,高唱:“吉時到!”

“王爺,可不能錯過吉時啊!”

穆如歸這才不情不願地翻身上馬。

大梁的九王爺成婚,除了太子和五皇子,剩下不得寵的皇子都來道喜,還有年紀小的皇族子弟,壯著膽子嘀嘀咕咕:“如果侯府那邊攔門不讓進,怎麼辦?”

迎親攔門,向來圖的就是個熱鬨,出嫁之人的兄弟姐妹總要在門前出題,給新姑爺下馬威。

“小侯爺並無兄長,”紅五聞言,謹慎地分析,“怕是從族中找了些適齡之人攔門,想必不會鬨得太厲害。”

皇族子弟安下心,緊跟著翻身上馬。

他們平日裡與穆如歸連話都說不上一句,今日為了麵子,都擠出喜氣洋洋的笑臉,熱熱鬨鬨地往侯府去。

王府娶親,萬人空巷。

穆如歸凶名赫赫,上京的百姓平日裡不敢提他的名字,大喜的日子卻都忍不住跑出來湊熱鬨。

身形挺拔的男子端坐高頭大馬之上,著一身紅,身上煞氣全無,豐神俊朗,似世間尋常成親男子,神情之中有期待,也有淡淡的窘迫。

路邊未出嫁的姑娘家紛紛紅了臉,看了又看,目光止不住地往花轎上飄。

誰心裡沒有鳳冠霞帔,端坐閨中,等著八抬大轎來迎親的美夢呢?

看完花轎,又看聘禮。

大紅的綢緞綁著成箱的聘禮,一抬又一抬,竟是望不到儘頭。

穆如歸為了一樁世人皆知的玩笑般的賜婚,做到如此地步,路人皆驚歎不已,也敢抬頭去看所謂的“殺神”了。

大梁的殺神也有七情六欲,也願傾儘所有,去迎一個心有所屬的男子。

迎親的隊伍穿過大街小巷,經過宮城時,金吾衛送來了梁王再次賞賜的賀禮。

穆如歸麵無表情地謝恩,態度比平日裡更冷漠。

金吾衛和隨行的皇族子弟都當他不滿這狀婚事,唯有熟悉穆如歸的黑七和紅五明白,穆如歸這是緊張了。

穆如歸的確緊張。

他不知道此時此刻,夏朝生是在等他的花轎,還是在焦急地想辦法逃出侯府的囚籠,掙紮著飛到東宮去。

他隻知道,自己即將麵對命運的裁決。

他不求上天垂憐,隻求夏朝生多看他一眼。

吹拉彈唱又一曲,迎親的隊伍終究還是來到了侯府門前。

侯府掛滿了大紅燈籠,攔門的公子哥早早候在一旁。果然如紅五猜測的那般,都是崔氏族中挑選的生麵孔。

兩邊都不熟悉,沒人先開口。

皇族子弟怕崔氏子弟出的問題太刁難,崔氏子弟怕皇族子弟不給麵子,不願意回答,兩波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半晌,勉強對答了幾個簡單的問題,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攔門沒能熱鬨起來,眾人的目光就落在穆如歸身上。

指望穆如歸說些好話,自然不可能。

但今日畢竟是九王爺的大喜之日,總有人大著膽子耍嘴皮。

侯府門前的小廝就是個膽子大的:“奴才鬥膽,問問王爺,若是娶了咱們侯府的小侯爺,該如何對待?”

穆如歸循聲垂眸,眼角的傷疤隨著蹙眉的動作,抖動一下,小廝瞬間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潑到腳,腿一軟,跪在地上,剛欲求饒,就聽那人沉聲承諾:“與君相知,白首不離。”

言罷,紅五眼疾手快地往小廝懷裡塞了把金瓜子。

眾人見了金瓜子,哪裡還顧得上恐懼?

連湊熱鬨的百姓都爭前恐後地往前擠,侯府前一時亂作一團,徹徹底底地熱鬨了起來。

躲在一旁看熱鬨的太子親隨,見迎親攔門冷場,先是笑作一團,後因為穆如歸的回答,麵麵相覷。

“怎會如此?”有人不安地張望,“如此熱鬨,萬一小侯爺……”

“不可能。”很快就有人站出來反駁,“小侯爺為了太子殿下,心甘情願在金鑾殿前跪到暈厥,怎會因為幾句甜言蜜語,就嫁去王府?”

“可……”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最先開口那人頓了頓,“若是接不到小侯爺,太子殿下那邊我們也不好交差!”

親隨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尋到了恐懼,繼而四散開來,融入了吵吵鬨鬨的人群。

不和諧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

——小侯爺不是心悅太子殿下嗎?

——奪妻之仇,太子殿下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我看小侯爺壓根不想嫁進王府!

穆如歸何等耳力,腳步微頓,向著人群中冷漠望去。

太子親隨見勢不妙,腳底抹油。

黑七和紅五對視一眼,追了上去。

電光火石間發生的變故並沒有太多人注意,穆如歸收回視線,走進了侯府。

侯府門前發生的事情,也有人說給夏朝生聽。

當提到穆如歸說的那句“與君相知,白首不離”時,他麵頰飛起紅雲,把全福夫人逗得直樂:“小侯爺這下可安心了?”

夏朝生羞紅了臉,攥著衣擺,不好意思說話。

他前世逃了婚,哪裡知道九叔還說過這樣的話?

當真是又急又感動,恨不能省去繁瑣的禮節,這就跑到門前,撲到穆如歸懷裡去。

當然,夏朝生隻能想想。

他還要去拜見爹娘呢!

夏榮山早已和夫人等在了房中。

裴夫人早前去見了夏朝生一回,此刻心安不少。倒是鎮國侯夏榮山,恪守禮節,不敢去兒子房中,此刻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背著手,在屋中轉圈圈。

他一會兒吩咐人檢查鳳冠,一會兒讓人把桌上的糕點熱一熱,冬日的天,愣是急出了滿額頭的汗。

“生兒出府之前是不能吃這些的。”裴夫人沒好氣地捏起一塊糕餅塞進嘴裡。

夏榮山不以為意:“我許他吃,誰敢攔著?”

裴夫人當然不會攔著,夏朝生可是她的心肝兒,她比誰都心疼,彆說吃糕點了,就算他要吃山珍海味,裴夫人也能將王爺扣在侯府,陪著夏朝生吃山珍海味。

她說話,隻是想讓夫君冷靜些。

誰料,夏榮山聞言,更加焦慮:“生兒身子不好,坐著花轎一路顛到王府,骨架都要顛散了,要不,讓他坐馬車去算了!”

“胡鬨!”裴夫人瞪著杏眼,將夏榮山拉到身邊,“生兒大婚,哪兒能坐馬車去王府?你是想讓我的生兒淪為全上京的笑柄嗎?”

她言罷,沒好氣地嘀咕:“暖爐和毛毯,我早讓人備下了!等到你想起這些事,我的生兒才是真要凍著了!”

夏榮山聞言,長舒一口氣,湊到裴夫人身邊,長歎短噓:“還是夫人考慮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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