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之始終淡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表情,想到什麼似的,眉梢輕挑,眼神深幽,“喝酒?我們兩個?”
沈梔回答得乾脆利落,“對啊。”
她等了好一會兒沒等來他的回答,扭頭去看,便利店裡明亮的白色燈光把陸璟之意味深長的臉照得一清二楚。
她慢慢想起段不堪回首的故事,不,事故來
“你確定麼?”陸璟之又問了遍。
沈梔有點沒臉看他,支吾了兩聲,最後還是點頭,“又不是要喝多少,小酌一點,等下也好睡覺麼。”
陸璟之邁開腿走進去。
拎了兩打啤酒上樓,鑒於沈梔喝多之後會發瘋,陸璟之為她也為自己,慎重考慮之後,小酌地點選在她的房間裡。
窗外小雨颯颯,客廳內燈光暗度適宜,這樣的夜太適合淺酌深聊。
兩人在茶幾前席地對坐,一人拉開罐酒,沈梔支著額頭看他,“愣喝沒意思,玩點什麼啊。”
“聽你的。”
“那——”沈梔想想,“咱倆一人一個問題,沒有限製,什麼都行,我的答案讓你滿意你喝,反之我喝,你的答案讓我滿意我喝,反之你喝。”
反正兩個人都是要喝的,誰也跑不了,這遊戲純屬怡情。
陸璟之答應,“好。”
問題從沈梔先開始,燈下,她笑容又美又嬌,“當初我遲到你連著問了我一個星期的名字,是故意的吧,其實你早就記住了,對不對?”
陸璟之毫不猶豫,“對。”
剖開所有外在表象,男人都是視覺動物,無關年齡,何況他眼神還好得很,怎麼可能記不住她叫什麼。
沈梔仰頭,咕咚一口,放下鋁罐,“到你了。”
“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我還不錯的?”陸璟之問,她開始討厭他他是知道的,就想問問從什麼時候起因為什麼才有的改觀。
“南外街,你從天而降一樣帶我闖人家後廚逃跑那一次。”沈梔說。
當時那種心臟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的驚惶無措,現在回想起來依然覺得驚心動魄,他好像從那時起就注定是要帶她離開深淵一樣,她忘不了。
陸璟之爽快灌下一大口。
又換沈梔問他,“你當時是不是看見我在樓道裡哭,然後跟蹤的我?”
“是。”
沈梔喝。
“如果我沒設計誆你在我養傷時照顧我,你還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會,但或許要晚點。”畢竟你那麼好,我走不掉的,沈梔在心裡默默說。
陸璟之喝。
“最不喜歡我做的哪件事?”
“一件不止啊,以前最討厭你拿我當擋箭牌去對付沈瑤,最近不喜歡你有什麼事都囤著不告訴我。”
“你呢?”
“你也不止一件,先是往我傘外躲為他質問我,又是連錢帶書跟卷子一起打包還我。”
兩人乾了個杯。
問題怎麼也問不夠一樣,地上的空罐越堆越多。
兩人臉色泛紅地趴在桌麵上,眼神迷離,頭挨著頭,還在沒完沒了地你問我答。
“你彆忍著”沈梔輕輕打了個酒嗝,眼眯著,“彆忍著啊,難過就說出來,你、你難不難,難不難過?”
他們兩個好像進入了種心意相通的玄妙境界,沈梔問得再迷糊的問題,陸璟之都能聽出她在問什麼,她在問他的父母,有沒有讓他覺得難過。
怎麼可能不難過。
他閉上眼,指腹捏在罐身上輕輕地轉,喉結滾動了下,終於把那兩個字說出口,“難過。”
可是他什麼辦法也沒有,他智商再高,腦子轉得再快,成績再好都沒用,什麼都沒用,他左右不了父母的關係,他們不會因為他能做好任何事而對他和顏悅色,連和顏悅色都沒有,還奢求什麼其他的。
沈梔手指插進他發間用力揉了揉,坐起來把手上剩下的半罐酒一飲而儘。
她向後仰靠在沙發上,酒液滑進食道裡,激起一片辛辣顫栗,眼前蒙了層水色的霧,頂燈慢慢散開重影,她一點點向下溜,從耳根到臉頰到胸口,到處火燒火燎。
沈梔半晌沒出聲,陸璟之支著額頭起來,朝對麵看過去,眼看著她溜著溜著,整個人躺在了地上。
他笑了聲,挪過去在她麵前蹲下,沈梔水光動人的眼睛半睜半閉地瞅他,覺得這角度似曾相識,讓她不甚清醒的大腦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陸璟之撥開她遮在臉上的頭發,“起來吧,地上涼,彆在這躺著”
電光火石間,沈梔腦袋裡有個一模一樣的聲音響起來:起來,台上涼,彆在這躺著。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眼前突然對應腦海裡的那一聲,有畫麵閃過,陸璟之後麵再說了什麼她已經完全聽不到了,他一句話像個開啟記憶的節點,腦海裡遺失的畫麵一幕跟著一幕從她眼前閃過去,讓她氣血上湧,被酒精麻痹的大腦,突然在這個瞬間,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喝醉的那晚他來天台上找她、被她推進水窪裡坐下、逼著他吃她混合的一碗大雜燴、打他臉、掐他腮肉、踹他、撕破他嘴上結痂的傷口、說他和汪也一樣是她中了的一千萬
還告訴他,她活過兩次。
她什麼都想起來了。網,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