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餘窈的心思全在這突如其來的碰觸上,倒是忘了那個“夫人”的稱呼。

等到她微微回過神才發現,她和未婚夫似乎乘錯了馬車。

這輛明顯寬敞雅致的馬車是褚家三郎的,車廂裡麵不僅熏了淡淡的梅香,還放著用絹布折成的紅梅。

而她昨晚乘的馬車顯然是臨時從青州城尋來的,就沒有這麼多講究,也不如他們現在乘的這輛舒適。

餘窈有心和未婚夫說這件事,卻見未婚夫嫌惡地打量了一眼那隻精致的鎏金銅製的熏爐,冷冷道,“一團濁氣,難、聞、死、了。”

“郎君,這輛馬車是褚家三郎的。”聞言,她立刻開口。

“那又如何?”蕭焱隨手拎著那座熏爐,扔到了車窗外。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熏爐剛好擦著褚三郎的身體咣當落在地上,雖然沒有傷到人,但灑出來的香灰將他的外袍燙出一隻大洞。

褚三郎低頭看著自己被燒壞的外袍,臉色一時極為難看,他哪裡有這麼狼狽的時刻。

時人在外,極重衣冠。

“不知郎將這是何意?”他心中憋著一股火,側過身朝馬車中的武衛軍郎將看去。

蕭焱掀了掀薄唇,露出一個好意的笑容,“這座熏爐一看便十分貴重,我想將它還給褚三郎,卻不想方才失了力道。聽聞褚家家風清正,素有賢明,想必褚三郎你不會放在心上的吧?”

“還有,我家夫人身體嬌貴,坐不慣普通的馬車,就勞煩褚三郎將馬車騰給我們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完這句話,順手又將馬車中的那兩枝絹花隔著車窗扔了出來。

正好砸在褚家三郎的身上。

餘窈眼睜睜地看著褚三郎的神色越來越憤怒,她就知道未婚夫一定是故意的。擔心褚三郎一時衝動報複未婚夫,她眼疾手快地將車窗合了起來。

“郎君,我這裡還有一塊香餅,你最喜歡了……也不知到褚家需要多久……”

馬車中傳來少女的一腔吳儂軟語,褚三郎好歹記起父親不久前對自己的交待,狠狠壓製住自己體內的怒意,吩咐下仆往府中而去。

地上倒著的那隻熏爐,他看都未看。

褚氏風骨,豈容人折辱?

馬車離開後不久,一個蓬頭垢麵的小乞兒突然跑來,伸出臟汙不堪的手,撿走了熏爐。

守在客棧暗處的武衛軍都看到了,但沒有一個人有所反應。

百年來,青州褚氏雖然比不上清河崔氏、琅琊王氏,但在天下也是名聲赫赫。

褚家的主宅足足占據了青州城的兩條街道,一眼望去,亭台樓閣看不到頭。

餘窈跟著未婚夫下了馬車,第一眼就被連綿不絕的氣勢震住了,原來這就是世家大族,比起來,她家和大伯父的府邸隻能稱一句寒酸。

她不禁在想京中的鎮國公府是不是也是如此。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餘窈沒有注意到她的身旁未婚夫幽冷的眼神,那是一

種想要吃人的,凶戾。

褚家,原來就在這裡。他從喉嚨裡發出一道低低的歎息,似是期望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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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主宅開了一道位於東側的偏門,正門是隻有祭祖嫁娶這樣的大事才會打開。

但開了東麵的側門,也足以說明褚家很看重上門的客人。

蕭焱見此,不輕不重地嗤笑一聲。

褚三郎看到東偏門打開,也微有怔愣,他在馬車行駛的那刻就讓下仆快馬趕了回來,換句話說,父親和諸位叔伯已經知道了來客武衛軍郎將的身份。

難道,家裡也要對這陰險的鷹犬走狗低下頭顱嗎?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住世家子的風度,上前說道,“郎將和夫人請入府,我已經派仆人去告訴父親,父親一會兒就到。”

哦,要進去了,餘窈有一些緊張,急忙牽住了未婚夫的手。

蕭焱揉捏著她的指尖,麵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門內,褚家家主的臉色其實並不好,他沒想到武衛軍郎將會突然出現在青州城。

武衛軍,某種程度上,就是天子的私軍,豢養的惡犬。

他讓人開東側門迎接不是兒子褚三郎懷疑的那樣對武衛軍低頭,而是擔心蕭焱根本就是衝著褚家來的。

從天子登基後發生的種種事情就能看出他瑕眥必報的本性,他恨毒了褚家,豈會輕輕放過?

兵來劍擋水來土掩吧,反正我褚氏從頭到尾並未有錯。褚家家主這般想著,神色從容地出現在了蕭焱的麵前。

褚家的待客花廳,餘窈看到一個身形清瘦穿著寬袖文袍的中年男子朝他們走過來,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兩眼,他和自己臆想中的陰險凶惡的模樣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