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散夥飯(2 / 2)

雜七雜八的,卻是他們能拿出手的全部了。

“啊!肉的味道!”秦落落感慨,“我都好久見過這麼多的肉了!來來來,讓我犧牲自己嘗一口鹹淡!”

她拿起筷子飛速夾了一塊,吃得心滿意足。

“想偷吃就彆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好不好。”程遊文吐槽,“而且夏舫那小崽子在乾什麼?不會鴿了我們吧!”

沃爾夫岡說:“我給他發了信息,沒回複我。”

“說不定他又和哪個男人纏綿去了,過一會就來了。”秦落落感慨,“真是重色輕友,我還等著他的兩瓶酒呢。”

現在沒觀眾了,他們在劇院大廳支起桌子,把飯菜和零食放在上頭。沃爾夫岡給夏舫打了個電話,他沒接。眾人又等了他十分鐘,飯菜實在要涼了,隻能先開始吃。

“這怕不是遇見了渣攻,下不了床了。”秦落落說,“真的是嫁出去的夏舫潑出去的水。”

時淵問:“什麼是渣攻?”

程遊文慘不忍睹地捂臉,而秦落落顯然不想當帶壞時淵的惡人,強行轉移話題:“哎,就是不好的人!是壞人!趕快吃飯哈!要涼了!”

時淵:?

原來渣攻的意思是壞人,他默默記下這個新詞。

燈光亮起,飯菜飄香。

上次他們聚餐,還是在慶祝《殉道者》的大獲成功,這次就已經是道彆了。

每個人都格外健談,聊起過往種種。

秦落落笑個不停,講起自己小時候偷偷學化妝,買不起化妝品,竟然把紅菜汁往臉上抹,被她媽罵了三天;程遊文大罵報刊編輯,欣賞不來他的大作,隻會瞎點評;就連沃爾夫岡話都多了,講他年輕時,如何跟著伊莎貝拉學習演戲,第一次上場也是緊張極了,差點掉鏈子,他還說馬上準備參軍,為保衛城市做貢獻。

時淵和特蕾西在吃薯片,聽幾人侃大山。

正講到一半呢,劇院大門被推開了。

眾人一愣,隻見夏舫站在門口,手裡提著兩瓶酒,眼眶紅得厲害。

“你、你這是怎麼了?!”秦落落驚訝問,“發生什麼了?”

“……沒事。”夏舫啞著嗓子說,“沒事,彆問了,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他半個字不願多談。

“來了就好,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特蕾西很驚喜,“快來吃東西吧!”

夏舫默默坐下,拿起一塊冷了的手抓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他咽得太快,像是這樣就能壓下翻騰的情感。

直到吃完飯了,特蕾西先上樓去休息,而大家開始喝酒了,夏舫才願意開口。

他說:“你們也知道我一直想賺錢,一直很摳門,在這裡的工資不高,遠不如我在酒吧陪男人睡幾回。我和時淵說過,說你們很善良也很蠢,這個時代搞藝術真是冤大頭,自討苦吃,我完全無法理解。”

啤酒在杯中晃蕩,他舉著杯子,環顧了眾人:“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沒告訴過你們:我不止一次地想過、問過自己,為什麼不乾脆辭掉這裡的工作呢?為什麼還要在這裡,一次次演出呢?我隻是個劇裡的小龍套啊,沒名沒利的。”

“現在,我知道答案了。”夏舫深吸一口氣,“因為我喜歡這裡。酒吧的那些虛情假意和熱鬨都是假的,都是虛的,沒有人真正關心我,沒有人真的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們隻關心我的長相,隻關心我聽不聽話,在床上表現得怎麼樣。但在這裡工作,有了你們的陪伴,才讓我真正覺得我是‘活著’的。”

“台上是虛構的角色,台下是真正的我。時淵說得沒錯,我和你們一樣喜歡這裡。”

秦落落睜大了眼睛:“……你突然這麼煽情,我還適應不過來。”

“人總是很賤的,不到最後一刻,都沒法正視內心。”夏舫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快失去了才懂珍惜。”

他搖了搖頭:“不說這些了,我們乾杯!”

酒杯相撞,清鳴回響。

“為了野玫瑰劇團!”他們說,“藝術不死,改日再會!”

時淵沒喝過酒,嘗了嘗味道,覺得啤酒苦澀,不大好喝,但他還是小口喝完了半杯。

然後微微醉了。

酒意上頭後,世界好像暈暈的。眾人的話更多了,他看見程遊文的臉上泛紅,秦落落手舞足蹈,沃爾夫岡竟然講了一長串的話,而夏舫……

時淵借著朦朧的酒意,看見夏舫是笑著的,卻滿臉是淚。

“我好喜歡你們,”他的眼淚在臉上濕漉漉的一大片,從下巴滴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是、我是真的喜歡你們。”

為什麼要道歉呢?

——這是時淵睡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喝酒之後頭太暈了,他腦袋一歪,靠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意識陷入黑暗。

也不知多久後,有人在喊他:“……時淵。”

時淵的眼皮很重,睜不開。

“時淵。”那人又喊,手撫過他的臉頰。

這觸感很熟悉,時淵下意識蹭了蹭那隻手,發出了含糊又饜足的聲音,呼嚕呼嚕的。他清醒不過來,而那人也並不著急,坐在他的身邊,輕柔地撫過他的臉與發梢。

那是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他知道,不論如何,那人都會陪著他的。

意識就這樣沉浮著——

數分鐘後,時淵睜開了眼。

劇院大廳的燈隻有角落亮著,一片朦朧中,陸聽寒坐在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目光沉沉,有什麼情緒在流淌。

陸聽寒回來了?他怎麼會來劇院?

時淵愣怔了一會兒,總算是徹底清醒了,猛地坐起來:“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他還頭暈,身體晃了晃。

“晚上十二點。”陸聽寒說,“宵禁的時間早就過了。”

他將身軀不穩的時淵攬入懷中,讓他靠在胸膛上。

時淵剛要開口,看到沙發和座椅上每一人都睡得東歪西倒。沃爾夫岡,程遊文……喝酒少的秦落落倒是快醒了,在揉眼睛,嘟囔老娘怎麼睡了那麼久。

“噢,我們都喝醉了。”時淵抬頭看陸聽寒,尾巴尖又不自覺地搖曳起來了,“但是,你又找到我啦!!”

陸聽寒久久未說話。他攬著時淵,灰藍色的眼中像是有陰雲凝聚,暗潮洶湧。

沒人見過陸聽寒這幅模樣。

他是真動了怒。

他說:“不是喝醉了,是酒裡下了藥。”

時淵暈乎乎的,沒反應過來。

“……夏舫呢?”此時秦落落醒了,扶額打量周圍,懵懵懂懂問,“夏舫這小子怎麼回去了都不知道叫我一聲?……啊!!草!”

她看清了陸聽寒,藥效和酒意硬生生被嚇沒了。

“這兩瓶酒是誰帶來的?”陸聽寒說,“裡頭有安眠藥的成分。”

秦落落呆愣了足足半分鐘,嘴巴開合,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突然意識到什麼一般,蹦起來就往二樓去。

時淵站起身,歪歪扭扭地跟上去,全靠尾巴和陸聽寒保持平衡。

到了二樓,儘頭的房門敞開,秦落落緩緩坐在了地板上。

時淵走過去。

在他們麵前,保險箱的門開了,裡頭空空蕩蕩。夏舫拿走了所有給伊莎貝拉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