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淵聽得暈乎乎的,不明覺厲。
下午,他去找老鄒。
老鄒還是喜歡畫畫,畫了幾十張的樹根,要把它們拚出獨特的形狀。
時淵每次都幫他拚,憑著他與怪物的共鳴,拚得又快又好。老鄒非常滿意,額頭上的樹皮生出嫩苗,長得更加旺盛了。
老鄒很好解決,之後時淵去陪孩子們。
孩子們也都被感染過,外形千奇百怪,但他們很喜歡時淵。
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一種。
時淵走到哪,都有一堆小朋友跟在後頭,一個個纏著往他身上撲。時淵不堪重負,慢慢沉沒,被可怕的人類幼崽淹沒了,直到下班才得以脫身。
這一天的小朋友格外熱情,到下班時間了時淵還無法擺脫,在小朋友海洋裡掙紮,隻有尾巴尖還倔強地露了出來。
——然後,他就被人提起來了。
陸聽寒拽住他的惡魔角,提著他抖了抖,把孩子們抖下去了,再把時淵救到了外頭。
時淵的尾巴尖瘋狂搖曳:“你怎麼來啦!你又找到我了!”
“反正在家有空,就想著過來接你。”陸聽寒說,“我們走吧。”
他摟著歡天喜地的時淵,向電梯走去。
一旁的工作人員眼睛都要瞪出來了,瞠目結舌,又看見陸聽寒路過前台時,不動聲色,把什麼東西放在了上頭。
那是老鄒畫的樹根,時淵幫他拚起來了。
隻有時淵能理解老鄒那古怪如怪物的思維。
上將怎麼拿到的畫?為什麼要拿?
工作人員困惑了,但這點疑惑,眨眼就被濃鬱的八卦之心覆蓋。他拽著剛過來的王妤,神秘道:“你肯定想不到,剛剛誰接走了時淵。”
王妤不帶猶豫:“啊,是陸上將吧。”
工作人員:???
他震驚說:“啊??隻有我不知道嗎?”
“沒事,我第一次知道也是這表情。”王妤拍拍他的肩,“簡單來說,這是個進城找1,並且很成功的故事……”
時淵和陸聽寒回了家。
從搬進來開始,時淵一直在陸聽寒的房間裡翻找老物品,想了解小時候的陸聽寒在做什麼。
他徹底放棄了數獨遊戲,研究了幾天的昆蟲標本,認識了紅紋鳳蝶、夜明珠蝶、蜻蜓和螳螂。而昨天,他剛剛從一個紙皮箱子裡,找到了小提琴。
他拿著小提琴,坐在沙發上,嘗試性地拉了一下——
一聲噪音。
他又多試了幾次,製造出更多的噪音。
“陸聽寒,”他舉著小提琴去求救,“你會拉小提琴嗎?”
陸聽寒說:“你拿的就是我的提琴,我當然會。”
時淵頓時特彆崇拜,說:“你會的東西好多呀,那你教教我吧!”
加西亞大劇院有個演出廳,曾長期出租給一支樂隊,他從那時就對音樂有了點興趣。
陸聽寒接過小提琴:“你想聽什麼曲子?”
“我一首都不知道。”
“那我選個我最擅長的,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陸聽寒說。他站起身把小提琴架好,修長手指拿著琴弦,流暢地一劃——
時淵的尾巴炸了。
難以形容他聽到了什麼噪音,像是一隻尖叫雞在他耳邊竭儘全力地呐喊。噪音還不止一聲,是接二連三、海潮一般湧來的,是尖叫雞、鋸床腿、怪物嘎嘎吼、摳鍋發鋸驢叫喚、石頭旮旯拉鐵鍁。
他猛地抬頭,隻見陸聽寒沉浸其中,琴弦拉得飛快!
時淵:???
他花了半分鐘才確認,這的確是小提琴的聲音。
時淵喊:“陸聽寒!”
陸聽寒沒反應,繼續拉小提琴。
時淵:“陸聽寒!!!”
陸聽寒聽見了,停下動作看向他:“怎麼了?”
時淵震驚道:“剛剛那是你發出的聲音嗎?”
“不然呢?”
“那是什麼?”
“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
時淵反複打量陸聽寒的神情。
陸聽寒坦然又認真。
時淵說:“要不……你換一首曲子?”
陸聽寒就換了“G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
——他是這麼叫這首曲子的。
時淵聽到的還是一堆刺耳的噪音,區彆隻是鋸木頭的頻率不同了。
就這麼反複試了三四首曲子,時淵確定了:陸聽寒是個不折不扣、徹頭徹尾、完完全全的音癡。
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隻是噪音的製造工!
彆人去演奏,能拿錢;他去演奏也能拿錢,不過是彆人塞錢給他,求他彆演了。
時淵委婉問:“陸聽寒,你覺得你的水平怎麼樣啊?”
陸聽寒說:“就普普通通吧,能聽。”
時淵:“……”
時淵又問:“你以前有音樂老師嗎?他怎麼說?”
陸聽寒回答:“我有過好幾個老師,他們都沒說什麼,不過辭職得挺快。”
時淵:“……”
他知道陸聽寒沒救了,把小提琴拿回來:“好吧,我覺得我們兩個人都不適合音樂。”
陸聽寒挑眉:“我也不適合?”
“不適合,”時淵實話實說,“真的太難聽了。”
陸聽寒再次挑眉。
當天晚上,時淵又被陸聽寒壓著欺負了一頓。
時淵抗議:“是真的很難聽!不是我在詆毀你!”陸聽寒摸到了他的尾巴根,他頓時變得軟乎乎的。
“可能是很難聽吧。”陸聽寒說。
“那你還乾嘛!”
陸聽寒說:“可是我沒有素質啊。沒素質的人是不會承認錯誤的。”
時淵被玩得暈頭轉向,總覺得,他給自己挖了個很大的坑。
他太累了,在陸聽寒懷中一下子睡著了。
第二天上班,時淵滿腦子還是可怕的鋸木頭聲。
都說人無完人,他有想過陸聽寒的軍事才能如此耀眼,除了素質低下以外,或許也有其他短板。
但他沒想到,這直接是魔音灌耳,堪稱生化武器,偏偏陸聽寒意識不到,一把小提琴拉得飛快。
比音癡更可怕的是沒有素質的音癡。
而那個音癡還會亂玩他和他的尾巴。
臨到下班,時淵在電梯口碰到了王妤。
王妤和他閒聊了幾句,突然說:“你知不知道主城那裡在遊行?”
時淵:“不知道啊,在遊行什麼?”
王妤的神色有幾分複雜:“害,就是蘇上將的事情嘛。他們說他在哪裡哪裡又沒指揮好,要是陸上將在,就不會出事情。”
時淵問:“所以,他們想讓陸聽寒幫忙指揮主城?”
“光是‘幫忙’沒有太大用,要變的話,隻能陸聽寒全權指揮了。”王妤歎了口氣,“他們想逼蘇上將退位,呼籲陸聽寒接替他。你說這都什麼事啊,如果蘇上將不想放權,陸上將要怎麼辦?我不知道他倆怎麼想的,他們還是師生,最後要是鬨得很難看,就太讓人唏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