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融合(1 / 2)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

傑拉德緊鎖眉頭:“你這麼一說,我有點印象……早些年,還有人在研究抑製藥物。”

“然後呢?失敗了?”池詠歌追問。

帝國重視兵力,在醫學和通訊等領域的研究一直不如聯盟。但他不相信,帝國真的會束手無策。

“也不能說失敗了……”傑拉德猶豫道,“那是太久以前的事情,我了解得不多,隻知道抑製藥物的研發很緩慢,然後……”

“然後被國王叫停了。”狄溫說。

池詠歌猛地一愣:“哈?!為什麼?”

火堆兀自跳動,暗紅色的光照亮了每一人的麵龐,壺裡熱水沸騰了,冒出一大串氣泡。

由於畸變,狄溫的五官皺在了一起,那皮膚的溝壑陰影更為明顯。

她佝僂著背,緩緩道:“抑製藥物的研發太緩慢,國王失去了耐心,就在這個時候,克裡斯汀娜出現在他麵前。”

她繼續講:“克裡斯汀娜·帕克是一名生物學教授,自末世開始,她積極參與藥物的研發。隻不過她的研究方向不同。她從一開始就對‘抑製’沒興趣,在她看到部分被感染者的身體機能……得到強化之後,她有了另一個想法。”

“城市接連淪陷,不畏戰爭的帝國軍麵對非人類敵人,也難免動搖。”狄溫的語氣淡淡的,“而那些被感染強化的人,那些‘異變者’,明顯是更好的戰士。克裡斯汀娜相信,隻有這樣帝國才能贏下這場戰爭。”

“異變者”的情況,聯盟和帝國是一樣的。

有些人被感染後遺症強化了,有些人因此而死。

陸聽寒說:“她勸說國王改變了研究方向?”

“是的。”狄溫點頭,“抑製藥物研究緩慢,近20年來的進展不合他心意,而克裡斯汀娜的團隊恰巧有重大進展:她宣稱,很快就能發明出一種藥物,讓人們與感染更好地融合。她稱之為‘融合劑’。”

她輕輕歎了口氣:“如你們所知,國王是一名太驕傲的戰士,他不能容忍失敗,一座座城市的淪陷就像一個個扇在他臉上的耳光。對這樣一個人,有什麼比‘更強大的軍隊’更吸引他呢?”

“他接受了克裡斯汀娜的提議,全力研發‘融合劑’,很快抑製藥物的項目都被叫停了。”

“很多人質疑他,其中不乏德高望重的教授。但他不會改變想法,也沒人能挑戰他的權威。如果問,有誰能勸說他,那隻有他的王後和公主……王後不在了,而小公主被寵壞了,沒見過世界的殘酷一麵,還以為她的父親揮揮手就能斥退怪物呢!她公開演講去支持父親的觀點,呼籲了不少人,戰士們甚至一度為這力量狂熱,最極端的一派甚至會主動尋求感染。”

狄溫的手微微發抖:“沒了皇室的支持,即使有人想繼續研究抑製藥物,也沒法進行下去。就這樣,帝國走向了一條不歸路。”

眾人聞言都是唏噓不已。

時淵想到,某一天睡前,陸聽寒和他說過抑製劑的發展史。

聯盟的抑製劑研發,也十分不順。

早些年他們對深淵知之甚少,研究一度停滯。他們從未放棄,一步步摸索,研製出抑製劑的雛形。

雛形的效果微弱,幾乎沒用,讓整個聯盟很喪氣。又經過了十餘年的時光,研究員慢慢收集數據,慢慢改善,抑製劑有效了許多,最終成為今日的救命良藥。

寧副官說:“沒想到啊,因為國王的一念之差,整個帝國的研究方向偏離了。”

陸聽寒卻道:“帝國極度追求力量,為贏得戰爭,能付出一切。文化如此,不然不會有提出‘融合劑’的克裡斯汀娜,也不會有狂熱支持的戰士們。即使在位的不是莫爾頓,也有另一位國王做出相同的選擇。”

陸聽寒有相當多的異變者部下,接觸那個群體,也多少能明白他們的心態。

超越人類的力量,確實容易著迷。

異變者或飛簷走壁或明察秋毫,在他們的眼中,雨滴下墜得緩慢,風吹葉動也變得清晰,觸不可及的高牆幾步便能登上,曾打不過的怪物被他們徒手捏碎了頭骨,隻餘慘叫……世界因此不同,力量叫人心醉神迷。

帝國如此,走出那一步並不是偶然。

狄溫深深地看了陸聽寒一眼,沒有反駁。

她講:“融合劑的確有用,帝國軍一度有大量的異變者戰士,戰況一路走好,甚至有人以被感染為榮。”

“我們平安度過了那個高峰期,甚至還收複了三座城市。過了很多年,在下個高峰期一切都變了。那些注射了融合劑的戰士們開始變得……性情狂躁,就像一隻隻野獸。”

陸聽寒問:“是後遺症嗎?”

說話間,外頭有一群鼴鼠人湧過,窸窸窣窣,叫人頭皮發麻。

池詠歌不禁回頭看了眼。

這裡到底有多少鼴鼠人?有多少是被迫生下來的、甚至是近親生殖的孩子?

恐怕隻有狄溫才知道了。

“是的。”狄溫說,“融合劑隻能在最初,讓戰士們保持理智,時間久了,思想依舊會被深淵侵蝕。瘋了的戰士越來越多,人們陷入恐慌。恰巧伽馬深淵開始躁動,鼴鼠群來了。”

“鼴鼠人也是異變者。”狄溫頓了一下,像是回憶起什麼不堪的往事,“那時,克裡斯汀娜又研究出了‘新型融合劑’。被鼴鼠感染的人們沒得選,隻能當試驗品。我們沒死,但,變成了這幅樣子。異變者戰士不再是我們的武器,反而成了敵人。”

她深深歎息:“帝國軍又變成了普通人的軍團,作戰多年,城市還是消亡了。”

“咻——嘟嚕嚕——嘟嚕嚕——”

水壺尖叫,噴出白色的水蒸氣。

這尖銳聲響,一下子把眾人從噩夢拽回了現實。

狄溫拍了拍膝蓋,抖落泥土,啞聲道:“好了,故事就講到這裡吧。傑拉德先生看起來對抑製劑很感興趣。”

傑拉德在旁,根本抑製不住激動,扭動皮毛。

他問:“我、我能看下抑製劑嗎?”

這次出行,飛行器上有大量的抑製劑。

池詠歌當即掏了一支出來,遞給傑拉德,說:“聯盟也不是一下子研究出抑製劑的,我們也走了很多彎路,有了很多犧牲,一度覺得真的沒希望了。好在,我們走到了今天。”

他又道:“我從沒見過你們這類型的感染。你們注射過融合劑,我不知道抑製劑有沒作用。”他撓撓頭,“再說,你們被感染很多年了,可能……真的沒效果,反而有副作用——足以致命的副作用。”

“我知道,”傑拉德小心接過針劑,喃喃說,“我當然知道的。”

透明的針管盛著半透明液體,在火光下閃耀。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

池詠歌再次強調:“我不能給你們注射,風險太大了,萬一有什麼事……”

“即使自願的也不行嗎?”

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

時淵回頭,看到一個鼴鼠人站在隧道口。她的骨架小,看起來分外瘦弱,五官猙獰,頭上卻彆了一朵小黃花。

黃花鮮豔,在壓抑的巢穴中是一抹亮色。

她又上前半步,問:“自願的也不行嗎?”

狄溫喝了一聲:“瞎說什麼?!多蘿西你回去!”

“不,媽媽,我什麼都聽到了。”多蘿西輕快地跳到傑拉德身邊,湊過去,看那支抑製劑,“我想要試試看。”

狄溫嗓音銳利,她極力克製了,依舊像尖叫:“池醫生說它可能致命!沒人注射過抑製劑,沒人知道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