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的一年到來, 持續虧損的SBS勉強再度平穩迎來開年，韓沐妍的項目還在拍攝中。新年伊始，韓國廣告界已經漸漸嗅到了來自紅色資本的入侵。
最能感受到入侵這個詞的就是廣告圈, 當紅藝人的報價一直都是相對平穩的存在，偶爾冒出個突然躥紅的, 漲價也是按規矩漲。偏偏這兩年冒出了兩個都很不按規矩漲價的小生, 前有李明浩後有金繡賢，這兩人漲價漲瘋了。
這兩人的身價暴漲會直接影響到廣告商給予廣告公司的總製作費裡, 關於製作團隊的錢被壓縮。一共就那麼多錢啊，給藝人的多了，團隊的錢自然就少，這東西跟拍電視劇即相似又不那麼一樣。不一樣的不談了, 一樣的就是製作費都是大家分。
這事兒本來跟韓沐妍沒什麼關係，她又不是拍廣告的。但隨著第三位小生疑似價格也有點‘瘋漲’的意思, 有人就發現，這三位小生跟她都有點關係, 三個人的劇都是她賣到海那邊去的, 尤其是第三位, 這人正是她新項目的男主角，即將殺青的項目。
《聽見你的聲音》在大陸那邊過審了, 下個禮拜就要在視頻網站上線，按照傳統說法就是接檔目前最紅火的《來自星星的你》這部劇已經展露崢嶸, 說一聲紅遍海峽兩岸一點問題都沒有。也是因‘星星’大爆，買下兩部劇的網站對《聽見你的聲音》也有很高的期待，都是韓劇麼，所以再宣傳上很願意砸錢，指著能再大賺一筆。
市場對風向的變動是很敏感的, 網站砸錢宣傳，品牌方自然會跟進，那想要借劇火推廣自家的產品肯定要找男主角來拍廣告啊。大陸那邊找到韓國經紀公司的邀約多了，公司一看，還有這等好事？加價啊！咱們藝人沒時間，還在拍攝呢，你們誰給錢高，我們就跟誰簽約，價高者得啊！
這不，那邊劇還沒播，這邊李鐘碩的身價先漲上去了。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裝什麼啊，那劇是你賣出去的。”
被吳賢仲連打四個電話硬拖過來喝酒的韓沐妍一臉無辜，劇是我賣的沒錯，但李鐘碩身價漲了也跟我沒關係啊，又不帶我分錢。
“《聽見你的聲音》當然不可能帶你分錢，可你的新項目，男主就是他，你敢說你不是預先計劃好的，賣了他的劇給他炒一波人氣，再借著他的人氣談出口？”吳賢仲讓她彆裝傻，都是千年狐狸還玩什麼聊齋。
韓沐妍一樂，“就算我是計劃好的，他現在身價漲了也跟我沒關係啊，我那邊還得再等幾天才殺青呢，講賺錢也是未來的事。你死催活催把我拖過來，就為了跟我聊未來啊？”
“果然是你計劃好的。”吳賢仲就說麼，“你花招是真多，怎麼就那麼肯定，《來自星星的你》會爆？”
抿了口酒的韓沐妍不接茬，“文東善組了個神級團隊，砸了一百多億下去，那劇要是爆不了，他能從SBS樓上跳下去謝罪。”
斜眼看她的吳賢仲發現她就是不上套，乾脆攤開來說，“你新項目沒簽文東善。”
垂眉喝酒的韓沐妍回了一句，“這是個什麼說法？”
“前幾天三星的人組局，弄了個大場子約了不少人去，聊的就是以後有專門針對出口的項目，他們願意追加讚助。既然是聊出口，還是針對大陸的出口，你的名字就繞不過去。聊起你了，宋景跑過來跟我陰陽怪氣的說什麼，我也就是運氣好。”
邊說邊夾著小菜吃的吳賢仲慢悠悠的講，“我起初沒聽懂，以為是我們年末出了部好劇，他嫉妒呢。等酒局散了，到要上車的時候，文東善也跑過來找我，說什麼規矩就是規矩，彆指著靠打破規矩玩花活，這種事會被業內唾棄的。這話說得我就更聽不懂了，但他們倆前後腳來找我，還說什麼壞規矩的話，我好像就在你身上壞過規矩。”
“那麼巧，他們倆也同時都跟你合作過。”吳賢仲抬眼望過去，“你覺不覺得有點太巧了？”
垂頭點煙的韓沐妍含糊的應了一聲，“確實巧。”
吳賢仲抿唇壓下笑意，“還裝？”
“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我跟SBS簽約啦，不都是你說的麼。”韓沐妍拿開唇邊的煙，含著霧氣說一句，“你誤會了，不關我的事的啊。”
微愣一瞬的吳賢仲笑罵一句，“你真夠可以的！”說完筷子一放，直入重點，“對半分，五五，簽不簽？”
“我全資哎，總製作費七十億，我跟你五五？”韓沐妍很是詫異，“我看起來像是傻子嗎？”
當初吳賢仲誤會韓沐妍的新項目是跟SBS合作，是有點不爽，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沒什麼好說的。中途也疑惑過，韓沐妍那邊都開機了，SBS卻好像沒有新項目要接檔的跡象，沒有任何事前宣傳啊，劇播是肯定要宣傳的。
恰好，碰上《來自星星的你》在大陸那邊播了，熱度還越來越高，金繡賢的身價是翻倍上漲十分誇張。彼時吳賢仲再度誤會，SBS要跟大陸那邊深度合作，配合那邊的機製拍攝一部事前製作的劇好提前走審核，這也是合理的猜測。
國內一向是錢袋子在哪，他們就順著片商的喜好製作新劇。日本的片商是國內大金主的時候，他們就願意配合日方的規矩。如今也是一樣，金主要換，那就得重新適應金主的喜好，配合那邊的市場，事前製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很正常。
但前幾天（昨晚）的酒局發生的事，讓吳賢仲有個大膽的猜想。要去討好新金主的不是家大業大不怕輸才敢賭的SBS，而是但凡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的韓沐妍。
從昨天到今天，一直到講出‘五五分’的前一秒，吳賢仲都不信他的猜測會成真。可下一秒當事人承認了，他就傻了，你怎麼敢？
“我為什麼不敢？”韓沐妍反問。
聽到問題才發現自己把話說出口了的吳賢仲還是很恍惚，“七十億不是七千萬，那是七十億啊，你哪來的底氣，不是，你哪來的七十億？！”
“拉投資是製作人的職業技能啊。”韓沐妍一語帶過錢哪來的問題，隻說，“五五分不現實，你真打算簽，我們三、七，我七你三。”
吳賢仲一秒回神，腰都挺起來了，“做你的春秋大夢！綠蛇都開不出這個價！我能開出五五都是頂著壓力的，你是不知道之前宋景就差去舉報我不當競爭，要不是台裡保我，我都卷鋪蓋走人了！”
“那行啊，五五。”韓沐妍在他開口前擺手讓他先聽，“你要按規矩來我們就按規矩來，你想跟我五五，製作費你得出。七十億，你打三十五億過來，我跟你簽五五。”
“這什麼規矩？”
“對半分的規矩啊。”
這下輪到韓沐妍笑他裝傻了，“你說綠蛇我就跟你聊綠蛇。綠蛇獨資出品的劇，跟三大台合約底線都是六、四，他們占四，因為危險都由製作公司承擔了，我們是獨資啊，都不用電視台出錢的，你們隻是發行方。如果是大項目，過百億的那種賺錢的概率非常大的大項目，對半分，三大台也不是不能談。”
“我這個雖然沒有過百億，但七十億不少了。我全資拍完不說，那邊最多還有十天就殺青，這部劇還有個事前製作的賣點在，大陸那邊有的是片商願意出錢。我敢肯定的說我這部劇單集報價不會低於二十萬美金，我有這個底氣，還跟有線台談五五，到底是我想的美還是你想的美？”
吸了口煙的韓沐妍輕笑一聲，既然都是千年狐狸，那聊齋就彆扯了，“你信不信我去找三大台任何一家，都能開出底線六、四的合約。要是我夠膽子再跟他們簽個對賭協議，我就賭我單集能過二十萬美金，不然我三七、二八都能接受。你說賭約要是能簽，我能不能開價五五去對賭？我要是去三大台都能簽五五，哪想不開跟你簽對半分？”
吳賢仲想不開，極其想不開，“你腦子裡成天都裝了什麼，對賭協議你都說得出來，以為我們拍電影啊？”
“電影能簽對賭，電視劇為什麼不行。”韓沐妍讓他彆說沒用的，“你沒辦法承諾我三、七，回去問台長吧。我願意跟三大台賭，也願意跟你們賭，單集報價至少二十萬美金這是我的籌碼，你看台長願不願意跟我賭。”
隻是個部長的吳賢仲深呼吸，也給自己點了根煙，再度深吸一口，仰頭吐出煙霧，感慨一句，“看來你盯上了SBS和MBC。”
SBS連連經營不善，賬目頻頻出現赤字。MBC最近榮升難兄難弟，也開始虧損了。
隻有非常缺錢的電視台才願意跟小作坊簽這種掉臉麵的合約，這種合約TVN絕對不可能簽，電視台家大業大，牌麵更大，不要臉的嗎？
韓國每家電視台現任的台長也都是打工人，他們是屬於高端打工仔沒錯，但依舊不是家族企業，不是繼承了公司就能胡來的。每家電視台的台長們，都得為自己的任期負責，任期結束後從政還是從商，天堂還是人間，就看任期內的成績。
任期內成績好的台長們是可以從政的，如果人脈夠堅|挺，卸任後直入青瓦台登上青雲路的台長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選舉國家，掌控輿論風口的人，絕對夠資格從政。但要是成績很拉胯，下一份工作就不好找，還能不能去彆的地方再度當上高級打工仔就不好說了。
TVN之前再怎麼被嘲諷‘小黃台’他們賬目的營收數字也沒難看到SBS那個程度，工資都要發不出來了。何況這兩年TVN改製後，漸漸起來了，還出了個小爆款呢，眼看未來就是越來越紅火，現任台長是不會讓自己在任期留下汙點，跟小作坊為了錢簽破壞行業規矩的合約就是汙點。
但所謂的行業規則，還是潛規則，彼此默契創造的規則，在碰到急需錢救命的SBS那邊就沒什麼不能打破的，裡子都快沒了，還要什麼麵子？都鬨到討薪的人快搞靜坐被敵台放在早間新聞嘲笑了，還有個屁的麵子，先保住裡子吧，賺錢要緊！
蜉蝣撼樹這個詞，在以前韓沐妍很肯定自己做不到。可她現在已經有了資本，大樹將枯，她這隻小螞蟻，就敢去搏一搏，搶下一片樹葉來。
“我確實盯上了SBS和MBC，但如果TVN想搶，我也不介意合作。”
代表TVN的部長凝視天花板良久，突然冒出一句，“你要不要加入我們台，我們很快也會有個二部，二部的部長，我內推你，有興趣嗎？”
韓沐妍楞了一下，這又是從何說起？
“你的本事混個小公司屈才了，我就算往大了說你，十年後你能創造一個綠蛇，也是屈才了。”吳賢仲看向難得的英才，“不如加入電視台，同樣的十年，你很可能衝到台長的位置，再往前一步你就能進國會了。到那時，你的世界.....”
“我們還是聊現在吧。”韓沐妍哭笑不得的打斷他，“要不是我們很熟，我會誤會你想白嫖。”
確實是這麼想的吳賢仲同樣也是為她考慮，“我們真要開個二部，你帶這部劇進來，我保你是部長。”
“你就是開個十部也跟我沒關係。”韓沐妍讓他彆扯那些沒用的，“我對從政沒興趣，我都出來開公司了，哪想不開又回去給人打工。”
“這怎麼能說是打工呢？”吳賢仲覺得小朋友不開竅，“以前TVN是不怎麼樣，現在起來了啊，你去問問張世元，他現在見到我要給我敬酒的。你再努力十年還不是得給我敬酒麼，白耗那時間乾嘛，進了電視台什麼製作公司都得給你低頭。”
韓沐妍都不知道他在扯什麼鬼，“張世元是要跟你合作才給你麵子，我又不求你合作。”
“你也就現在不求我合作，未來呢？未來誰說得好，你難道每部劇都跑去簽對賭協議？”吳賢仲讓她清醒一點，“進了TVN，部長起步，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動動腦子，韓沐妍。你在台裡是個部長，哪怕未來有一天TVN倒了，你再去三大台也至少是個科長，我們跟製作公司的地位差距多大你不懂？如果你想不開還要去製作公司，那說不定就是理事起步，張世元當初要是能在SBS混到宋景的位置再跳出來，他在綠蛇會隻是個部長？”
後知後覺發現大家思路壓根不在一條線上，韓沐妍選擇跳過這個話題，“吳部長，我們還是談錢吧，你死催活催把我叫來的啊，等下你買單。”
“我跟你說認真的呢！”
“行~喝酒吧吳部長！”
跟吳部長喝酒的時候，韓沐妍隻覺得這家夥腦子有問題，沒事想什麼從政。可當她見到文部長的時候，驚奇的發現，這幫人腦子都有....也不對，應該說韓娛圈貌似就是這個風氣，都抱著宇宙的儘頭是公務員的想法。
距離韓沐妍見到文部長已經是一個半月後的事了，韓沐妍在等一個去見文部長的機會。吳賢仲能主動來找她是個意外，正常情況下還是她得去找部長們聊。
一個半月後《聽見你的聲音》在大陸也成為韓流代表的熱劇之一，跟《來自星星的你》是不能比，但網站絕對賺回了買片子的錢，還是大賺。有這個前提在，韓沐妍就約了文部長見麵。
文東善此前並不知道韓沐妍壓根沒有同TVN合作，手上的劇甚至都沒有買家，他就拍了。當韓沐妍說出想跟SBS合作的時候，文東善一度以為她在開玩笑，發現她是認真的，也傻住，同樣問出吳部長問出的問題，你怎麼敢拿七十億去賭？
“你哪來的錢？”
“重要嗎？”
“你該不會真是個二代吧？”
“.....什麼代？”
早前聽到‘八卦’並沒有相信的文東善現在開始懷疑了，“你家裡很有錢嗎，七十億扔水裡都不在乎的有錢？富二代？還是三代？”
“......我們確定要聊這個嗎？”韓沐妍失笑，“我家裡有錢沒錢會影響我們合作？”
這，當然是不會。但文東善就是很好奇，“現在二代都這麼拚了？”被‘二代’斜了一眼，也跟著笑，“單純就是好奇，你看著真不像家裡有背景的，我這個人選劇的眼光可能不太行，但眼睛也沒瞎到這個份上，你怎麼看都更像是滿腹野心，獨自打拚的銅湯匙，我真瞎到這個地步了？你是金湯匙嗎？”
英語的諺語裡有句‘含著金湯匙出生’來代表家境優渥的人，韓國把這句諺語延展開。金湯匙就是富家子，銀湯匙差不多是個中產，銅湯匙就是平民了，後麵還可以再發展一個鐵，那就很底層，比如家裡欠債。
確實是個平民的韓沐妍不是很懂他們為什麼要聊這個，“非要給我找個對應階層的話，我應該算是富一代，未來我的孩子大約就是金湯匙？這個話題還要繼續嗎？”
“我有個兒子....”
“前輩。”
“開個玩笑麼，我兒子才高中。”
笑鬨幾句，也勉強滿足好奇心的文東善同她碰了一杯後，開口聊正事了，“合作我當然歡迎，可你獨資七十億砸下去，還是事前製作，常規的三、七分你肯定不樂意，但你們公司的體量，六、四你叫不上價。”
“我想簽的是五五。”小作坊的小老板看大電視台的大部長噴笑，也跟著笑，“很貪嗎？”
確實笑了但不是嘲笑而是覺得有趣才笑出聲的文東善說，“做生意的不貪怎麼賺錢。可你想貪得證明你也有價值，你的價值隻是事前製作好賣給大陸？不夠。大陸片商，沒有你想得那麼值錢，我們主要營收還是靠日本。”
韓沐妍卻覺得夠了，“我聽說大陸那邊想跟SBS達成戰略合作，已經在談了，消息沒錯吧？”
“你消息夠靈通的。”文東善也沒瞞著，“準確的說已經談的差不多了，五十億，入場價。”
這個數字韓沐妍有點驚訝，“那麼便宜？”
“入場價，劇該多少錢還是多少錢，買劇得另外給錢。”文東善覺得這錢不少了。
韓沐妍則是想，怪不得韓國媒體一直拿對岸的商人當人傻錢多的狗大戶，這明明是韓元太不值錢，換成RMB才三千多萬，買部中方的好劇都未必夠，到這邊能能跟寡頭達成戰略合作了。
消息還算靈通的韓沐妍調侃一句，“我聽說合作主要是宋部長在推進，前輩，你落後一局啊。”
“挑撥離間可不成，這方麵我們是隊友，台裡有多缺錢你又不是不知道，能進來現款，對我們都有好處。”文東善不上當，“你還是說你的，你有什麼籌碼跟我要五五？”
韓沐妍拿起酒瓶邊給他倒酒邊說，“我能讓你從宋部長手上摘桃子，事是他辦的，但跟中方簽約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