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傻事(2 / 2)

為庶 冉玨兒 18226 字 5個月前

洗塵宴後,裴怡華恢複了她去蘭陵之前的生活,每日忙著和長安各府千金辦詩會賞景色。間或也有帖子請裴宴,不過他和小夥伴們忙著做大事呢,因此都給推了。

“阿裴,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收網啊?”肖章怏怏的問道。男人天生對乾一番大事業激情澎湃,但褪去最初的激動,就會發現過程其實並不刺激,而且等待結果太漫長了,對於肖章來說,他最缺乏耐心。

“慌什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裴宴擺了擺手,不耐煩的回答。這個問題阿章今天已經問了他好幾遍,剛開始他還好好回答,現在完全沒好氣兒了。

“阿沂,阿沂,你說呢?”肖章又轉向安沂。

“我覺得阿裴說的對,”受不了肖章太過靠近,安沂朝裴宴方向挪了挪,直接貼在了裴宴身上,抬頭就看到肖章正灼灼的看向他,忙解釋道:“阿章,我不是故意的……”

肖章瞥瞥嘴,“不是故意的才最傷人,這就說明潛意識裡你都覺得和阿裴最親近。”

“是啊?我不知道。”安沂驚訝。

裴宴本是看熱鬨的,沒想到還關乎自己,“兩位多大了?”怎麼還跟小孩兒似的討論你和我好,我和他好。

“鐘紹榮今早把銀子抬到伯府了?”裴宴把話題拉回來。

“是啊,大張旗鼓的抬過去的,明明就是幾張銀票的事,偏偏弄得那麼複雜。現在滿長安城的人都知道我寧遠伯府嫁姑娘生收了十萬兩白銀,背後議論紛紛。我爹被我祖母拉去正院好好教訓了一頓,我娘好像也不高興。”肖章苦著臉道。

“伯父是個能承事的。”裴宴讚了一句。

“嗯。”安沂點頭表示認同。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鐘紹榮對五姑娘不忠、德行有虧已經是確定的事情,他們也已經掌握了證據。如果肖伯爺對阿章祖母和娘親解釋清楚,她們不會不理解,但為了達到效果,他愣是一句話都沒和府上女眷說,想來也是擔心她們傷心吧。

“如今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已經處於上風,但落棋不能心急,為了達到最好的效果,前期準備必不可少。不要心急……”裴宴笑了笑。

肖章點點頭,看裴宴的眼神卻透著疑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阿裴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總是不疾不徐,說話有條有理讓人信服。他爹說假以時日阿裴會變成像秦王那樣的人物,之前他覺得不可能,現在卻覺得如果阿裴收起笑容,說話辦事時眼神下睨,真的和秦王一般不二。

“怎麼了?”裴宴不明所以,端起茶杯,“怎麼這麼看著我?”

“總覺得阿裴你最近變化很大。”

裴宴呷茶的動作一頓,接著吐出茶葉,“人總得學著長大不是,難不成,我有了變化咱們就做不成好兄弟了。”

“說什麼呢!咱們可是在關公麵前結拜喝過酒的兄弟,一輩子都不能反目的那種。”肖章立刻反駁,語氣激動。

“哈哈哈,你說的有理。”裴宴忍俊不禁,他們確實有過那樣的時候。

“子旻兄又回到了書院,他不是你的陪讀嗎,怎麼何老爺對他管得這麼嚴?”肖章無聊中想起了何子旻。他們身邊兄弟不少,時常在一塊的也就他們五個,顧承宇不提了,何子旻則可經常和他們待在一塊,現在離開讓人怪不習慣的。五人嘰嘰喳喳,三人雖然也能聊起來,但到底少了這麼點兒意思。

聽肖章又舊話重提,裴宴一眼看過去:“是不是無聊,無聊就去那邊陪十三練字,練習慣就不覺得無聊了,讀書就讀個寂寞孤獨,等適應了就能出成績了,到時候給肖伯父一個驚喜,不比閒著強!”

這是裴宴以一個過來人的角度給後輩們傳遞經驗,苦讀十年可不是說說而已,三更燈火,深夜寂靜,隻有把書本上的變成自己的才算是學了,在求學的這條道上從來都沒有捷徑但卻有方法。

“阿裴!”肖章哀嚎。最近幾天也不知道怎麼了,阿裴熱衷拉著他們幾個讀書練字,偏他自己不動,跟個大爺似的往羅漢榻上一窩,笑眯眯的看著他們。等他們哼哧哼哧練完一張字,他還要檢查然後像模像樣的點評,然後批的一文不是,提出改正意見卻十分有道理,讓人不能反駁。

“阿沂為什麼不去?”肖章指著安沂。

“等你的字趕上阿沂,你也可以不練。”裴宴笑眯眯的說道。

肖章蔫蔫兒的去那邊陪賀廿了。肖章性子活潑大大氣,雖然有時候會缺根筋,卻是頂好相處的人。就是麵對不喜說話的賀廿,他也能聊起來,雖然話題拿不出手,不過能讓賀廿多說點話裴宴就知足了。

裴宴笑著收回了眼神。

“最近宮裡十分熱鬨,你怎麼沒進宮看看?”安沂隨口問道。

裴宴沉默片刻,“不想去也懶得去,再說我哪能經常呆在宮裡,我們不還有事兒。”

“阿裴?”安沂放下手裡的茶壺,看向裴宴,“你對這事有意見?”

從以前裴宴就發現了安沂對他的情緒很敏感,就是說話時他多停頓了下對方都能察覺出他可能有了彆的想法,但是這一次他真的震驚了……

“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的?”

安沂伸手點了點他的眼睛,輕聲說道:“我們阿裴長了一雙不會說謊的眼睛,剛剛說話的時候眼底都是淡漠,沒有一點欣喜。”

裴宴沒說話,是嗎?

“能說說嗎,怎麼了?”安沂回身繼續繼續沏茶。

“那姑娘吧,我見過幾次。”裴宴低聲說道。

安沂放下手裡的茶壺,“嗯。”把清茶推給裴宴,安沂自己也端起一杯撇去茶沫抿了一口,“然後呢?”

“她和阿姐一塊兒到長安,我見她時還隻是一個任性的小姑娘,敢說敢做的,把裴怡華氣的不輕,當時我還感歎這姑娘不是好惹的主兒。”裴宴笑道。

安沂捧著茶杯沒有說話。

“第二次見她是在皇宮裡,她偷偷從前殿跑到裡殿,還耍聰明支開紅昭,向我打聽事情。當時我一睜眼就看在床頭站了一人,可把我嚇得不輕。”裴宴輕笑,“當時我就覺得她有些不對勁。”

“雖然……但是我總覺得,一個姑娘這樣做不值得。”裴宴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這話他放在心裡想想就好,但是麵對安沂卻不知不覺說出來了,既然說出來他就不怕了。裴宴坐直身體,認真看向安沂:“阿沂,你不知道,她挺喜歡我大哥的,那天專門跑來見我就是為了打聽大哥的傷勢。雖然我父王大概率不會讓我大哥娶俞家女,但我總覺得她不該是走上這個結局,太傻了點?”

就算是俞貴妃有這樣或那樣的想法,也不一定能付諸實踐,就算是付諸實踐了,隻要有時間總有破解方法,實在不必一意孤行。

安沂眼神一動,輕輕舒了一口氣,“她心悅世子?”

裴宴點頭,隨即又是苦笑:“大概率是我自作多情,總覺得不值得沒準人追求的就是這個,不然也不能這麼決絕。”

最近宮裡確實熱鬨,先是寄居在芳華宮的俞十七姑娘被定康帝抬了淑嬪,這個位分可不低僅次於妃,還賜她掌淑儀宮,做了一宮之主,可謂盛寵。

接著,接到聖旨的瑜貴妃直接昏倒,隨後就被查出了已有身孕。定康帝重賞並承諾要是誕下皇子就封其為皇貴妃,俞貴妃在貴妃一位上呆了多年,一直沒有契機往上更進一步,此時定康帝鬆口,未必沒有心虛的意思。

盼來了多年盼著的承諾,卻是用這樣的方式想來俞貴妃不會太高興。但事已成定局,這幾天,姑侄倆在後宮的風頭無人能敵。

“不是的,”安沂斷然反對這種說法,“隻能說明我們阿裴心善,總是為他人著想。”

安沂眼神太過認真,讓裴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這個人可以笑著誇人,也可以笑著讓人誇。一旦認真起來,他就說不來也聽不來。真不知道安沂怎麼練就的本事,能夠當著人麵說出這話。

“不要這麼說,說的我都要以為自己多了不得了。”裴宴擺擺手,掩飾性的飲了口茶。

安沂笑了笑沒說話,是了不得的。

————

芳華宮,俞貴妃躺在羅漢榻上,殿內一片狼藉,幾個侍女正在收拾,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俞嬤嬤歎了口氣,拉起自家姑娘的手,“娘娘您可千萬彆氣,肚子裡的小皇子生受不住。”

“奶娘,你說我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怎麼娘家就沒有一個拎得清的。”俞貴妃狠狠說道:“我把她叫來長安城,沒起到什麼用處,反倒給自己添了堵。”

“……娘娘,十七姑娘年紀小隻怕是蒙了心,”俞嬤嬤也沒想到看上去活潑省事的小姑娘會做出這種事,但這種事恐怕是年長的錯更多些。

“蒙了心?我倒是希望她之前就已經想清楚了,以後明白有什麼用,板上釘釘的事了。不過瞧著皇帝對她很滿意,一下子就封了嬪,這淑儀宮空出這麼多年了,多少人都盯著呢,反倒讓她一個小姑娘得了些,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俞貴妃冷哼一聲。

“老奴去查了,沒查出十七姑娘和皇上有乾係,相許真是皇帝瞧上了……”俞嬤嬤猜測著說道。

俞貴妃眼中演過狠厲,“倒是我小瞧她了。”

“娘娘?”俞嬤嬤不解。

“咱們這位皇帝啊,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多情風流卻不會□□熏心,如果不是有什麼,你覺得他會動我娘家侄女兒?”跟在定康帝身邊這麼多年,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娘娘!”俞嬤嬤有些不寒而栗。

俞貴妃沒說話。

“娘娘,淑嬪來給您請安了。”外麵傳來稟報聲。

“這是來給我炫耀?”這幾日定康帝都歇在淑儀宮,冊封後,俞貴妃還沒有見過俞心惠。

“娘娘?”俞嬤嬤欲言又止。

“請到前殿去,人都上門了,我還能躲著不見?”俞貴妃起身。

俞心惠如今已經大變了樣子,褪去少女的青澀,如今的她綻放著最美的姿態,雙螺髻,綾羅緞,嘴角含笑,姿態美甚。看到俞貴妃動後殿出來,她趕緊起身嫋嫋跪地,“大姑母。”

俞貴妃坐在上座,“你我雖為血緣姑侄,但今時不比往日,不必如此多禮。你初承寵身上不適,更不用對我行此大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苛責你了。”

“姑母,心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俞心惠不起。

俞貴妃抬眼,俞嬤嬤點頭,把大殿裡的人都請了出去,隻留一坐一跪兩姑侄。

“俞心惠。”俞貴妃喚道,這是她第一次稱呼俞心惠的全名。

俞心惠抬頭,看到俞貴妃冰冷的眼神,不禁生打了個哆嗦,衣袖下的手緊緊握起,她不能輸。

“你是我俞家女,本來我以為你單純、天真,和你小姑母彆無二致。現在我明白了我們才是一類人,而你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俞貴妃似笑非笑,“但是你這樣做沒有任何好處,以妙齡少女之身伺候一個年齡比的上你爹的人,你也甘心?”

“姑母,我不願意的,他……初次聖上隻是把我當成了您。”俞心惠站起身,閉著眼說道,臉上儘是屈辱,“就是昨夜,他還喚我……喚我悠娘。”

“你……你說什麼?”俞貴妃起身,她死死的盯著俞心惠,想從中看出她所言真假。

俞心惠卻不願再說,她轉身掙開一雙冷冰冰的眼睛,語氣卻淒苦:“我知道姑姑看不上我,可這事從始至終都不是我說了算的。您把我從江陰叫來,皇上又看上了肖像當初您的我,你們每一個人都說我無恥,可從始至終都沒有給我反抗的能力。”

說完,俞心惠就離開了大殿,開門麵對眾人的時候,臉上帶著委屈,叫人看了都心疼。

俞嬤嬤進去殿內,就看到她家娘娘又哭又笑。

“娘娘。”俞嬤嬤走近。

“嬤嬤,他還沒忘了我,原來他還沒忘了我,他還記得。”俞貴妃攥著俞嬤嬤的胳膊說道。

俞嬤嬤隻能順著她說,終於把人哄睡了。

等俞貴妃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俞嬤嬤:“心惠從江陰來身邊沒帶幾個人,你挑幾個懂事聽話的給她送去吧,再給她準備些銀子。”

“娘娘?”俞嬤嬤不明所以。

“去吧,到底是我俞家的姑娘,以後能護就護著些吧。”俞貴妃嘴角噙笑。

俞嬤嬤點頭,吩咐下去了。

俞貴妃又睡了過去,這次她做了個好夢:碧雲藍天清水流淌的河邊,一襲白衣的男子牽著馬兒走近,說:“悠娘,我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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