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談判(1 / 2)

為庶 冉玨兒 10469 字 3個月前

這裡是聚福樓側門, 開在一條小深巷裡,尋常不會有人走動,正符合裴宴現在要去做的事情氛圍。

掌櫃的帶著裴宴上樓, 這邊不是接待客人的區域,所以左右無人。走到鐘紹榮所在的房間, 推門伸出請的手勢:“二少爺,您請!”

裴宴點點頭, 摸了摸腹部,“勞煩掌櫃的給我上盤奶皮子,最好加了果乾的, 匆匆忙忙趕來, 我連膳後甜點都沒來得及用。”

掌櫃抬頭看向東家,隻見他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二少, 稍等,小的這就去給您準備。”

裴宴這才進屋,閒閒的和鐘紹榮打招呼:“鐘詹士,近來好啊。”

“裴二少, 你應該知道我們今日約在這裡有要事要談吧。”鐘紹榮壓著聲音說道, 就在裴宴來之前, 他還想著這事很可能是有人拿裴宴的名義來威脅他, 畢竟裴家二少哪有那麼多手段。這段時間那一封接一封的密信,弄得他徹夜難眠, 發不勝簪。

裴宴下馬車的那一刻, 鐘紹榮得承認有一瞬間自己是有些崩潰的,沒想到竟真是他。惱怒和羞恥瞬間飆到了最高峰,他竟然被一個不學無術的小子耍了, 尤其對方滿臉輕鬆,仿若無事,就算是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口腹之欲。

“當然知道,”裴宴臉上帶著笑,“我費那麼大勁把詹士大人約出來,要是連事情都不記得,我圖什麼呀?大家都不是閒人。”

裴宴落座,給自己倒了杯茶。他似無畏,說話沒有絲毫遮掩,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絲毫不在意坐在他對麵的那個人已經瞋目裂眥。

“你在信上承諾過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寧遠伯府。”鐘紹榮直入正題,這是他目前最關心的事,婚事在即,眼看著東西就要到手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差錯。裴宴和他未來小舅子交好,長安城無人不知,就怕對方不守諾言。提條件倒是沒什麼,畢竟對方是個紈絝子弟,好糊弄的很,等婚事一成他就無所畏懼了。怕就怕在這上麵被被對方耍一道。

“當然,要不然詹士大人以為自己現在還能端坐在這裡,寧遠伯府是沒落了,可爵位還在,一紙狀紙告到禮部,大人吃不了得兜著走。”裴宴不客氣的指明。

鐘紹榮臉色一僵,心裡卻鬆了一口氣,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已經搞砸了不少事,這樁親事就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得狠狠抓住,不然他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你是怎麼知道的?”鐘紹榮啞著嗓子問道。他是真想不清楚,他和裴宴並無交集,怎麼對方就盯上了他了。

“詹士大人風流,上次來聚福樓巧見您和溫姑娘互訴衷腸。”裴宴抿了一口茶水。

果然,記憶中他和裴宴也隻有那一次交集,而且當時他極看不上這群人,卻沒想到被看不上的人擺了這一道,現在鐘紹榮儘是懊悔,當日就不該答應溫巧和她見麵。

“說吧,二少想要什麼?”鐘紹榮閉了閉眼睛,低聲問道。

“詹士大人急什麼,今兒我出門早,有的是時間好好掰扯。”裴宴卻不著急,她扯著嗓子朝外,“紅昭你去看看,我的奶皮子什麼給上來,小爺急等著吃的。”

門外的紅昭應了一聲走了。

鐘紹榮眯眼看向裴宴,“把所有人都支開,二少不怕我對你不利?”

“詹士大人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認為我就帶著一個人過來吧?”裴宴挑眉,“像我這樣在長安城反複橫跳,都沒出意外,可不是他們手下留情。”

鐘紹榮:……雖然但是,他現在有種啼笑皆非感,眼前這個少年用尚帶著稚嫩的語氣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種話,試問還有誰?不過意思倒是表達清楚了,想想拱辰巷的配置,這倒是正常。

就這會功夫,紅昭回來了。不僅取了裴宴心心念念的奶皮子,還有其他幾種糕點,一一擺放後離開。裴宴也不客氣,一碟一碟的都拿了一塊嘗味道。

鐘紹榮壓著胸口的悶氣,等裴宴終於放下手裡的筷子,才開口:“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裴宴拿旁邊擺著的帕子擦了擦手,“我有什麼目的,真是大人還猜不到嗎?說實話,除了聚福樓,大人身上根本沒有其他能引起我興趣的東西。”

裴宴直如正題,他驚詫於鐘紹榮一直逮著問他目的為何,撇除其他政治因素,鐘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聚福樓,他有什麼目的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鐘紹榮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裴宴,怎麼沒想?他無數次的想過幕後之人的目的是為了聚福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沒有誰比鐘紹榮更明白這句話的道理。相當初他之所以投靠溫家,除了投誠太子,還有一層因素那就是他發現自己根本護不住聚福樓,長此以往下去他娘留下的遺產不知道要落入誰家,與其這樣不如拿來作為他往上攀登的踏腳石。

卻沒想到幾年後的今天,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大剌剌的坐在他麵前明確告訴他他意在聚福樓。鐘紹榮笑:“二少,你既然暗查我這麼多事情,就應該知道聚福樓現在並不是完全由我鐘家說了算。你要動聚福樓,很可能會扯上權位之爭,到時候就連你背後的秦王府恐怕都不能善終。

長安城皆知,秦王位高權重,深受當今聖上信賴,無論做什麼事總能得到支持。但據我所知,秦王府一直周旋在長安各方勢力之間,維持著自身的平衡,我無法刺探聖上和秦王兄弟情深到什麼地步,但曆史證明不管是誰,一旦陷入帝位之爭就再也抽身不得。二少還小,不曉得其中利弊正常,這個後果也不是你能承受的,你是否要和彆人商量商量?”

一直到現在鐘紹榮都不能相信裴宴就是幕後主使之人,認為他隻是被推出來見他而已。像秦王一樣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為主謀,還是被一個十多歲的小孩擺了一道,他的自尊心讓他選擇前者,也隻能是前者。

裴宴卻覺得可笑。誠然,鐘紹榮所言也是他最擔心會發生的事情,他小打小鬨無所謂,牽扯到秦王府就是大事了。不過這並不表示鐘紹榮隨便說兩句就能忽悠他,“奧,這樣嗎?那我和鐘大人就沒有交談的必要了。我的目的隻有聚福樓而已,少爺我實在喜歡這裡的餐食,其他鐘大人身上完全沒有我看得過眼的東西。”

裴宴說的直接,絲毫不懼怕對麵的人臉色越來越難看。“既然這樣,我們之前的約定就作廢了,鐘大人也趕緊收拾收拾把寧遠伯府把婚事給退了吧,雖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不過阿章和我自小一起長大,她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放任姐姐嫁給鐘大人,我這心裡過不去這坎。”裴宴油腔滑調的說道。

鐘紹榮臉色漆黑如墨,火氣已經到了胸口,還沒有辦法發出來。眼看著裴宴這就是要走,鐘紹榮壓著火氣去攔,“二少,我們有話好好說,事情得談,像你這樣一言不合就離開,事情怎麼也解決不了。”

裴宴順勢坐下,眼眸上揚,“鐘大人不是說聚福樓不能動嗎,我可不想給父母添麻煩,不如就這樣吧。總之我也是單純的看重聚福樓日進鬥金,想給自己存點私房揮霍。不行就不行吧,此事就此作罷。”

“二少,”鐘紹榮實在看不明白裴宴這話是真情還是假意,不過話他是聽明白了,聚福樓是關鍵,不讓利聚福樓,其他都白扯。

看鐘紹榮一臉糾結,裴宴也不說話,就一旁靜靜等著。權衡利弊的過程很難卻不是不能取舍,要是至今還夢想著兩全其美,想的也忒好,而且也太看不起他們了,他們準備這麼久,可不是想看鐘紹榮以一己之力扭轉局麵的。

“我昨天著人去京兆府,發現聚福樓的地契皆鐘大人所有,至於聚福樓能立於長安的方子,大人不可能外傳的吧?也就是說聚福樓完全屬於鐘大人。”裴宴扔出一句話,但凡是聚福樓變遷要涉及溫家,裴宴都不會趟這趟渾水,但誰讓他們沒有變更所有權呢。目前為止聚福樓送往溫家然後流往東宮的那些銀子,小白點兒說是鐘紹榮主動贈予,往深了查就是把它定為行賄都不為過。

鐘紹榮抬眼,他還思慮萬千呢,人家已經都調查清楚了,他突然反應來裴宴剛剛要走也隻是策略而已。嘴角勾勒出一個諷刺的微笑:“二少準備的充分。”

“那是,”裴宴絲毫不知客氣為何物,“斂財小爺可是專業的,沒有萬全的把握,我何苦與鐘大人周旋這麼多,詹士不會以為我很閒吧?”

鐘紹榮沒說話。

裴宴走到窗邊,推開窗子看到聚福樓側門前停了一輛馬車,上麵走下來一個窈窕的佳人。裴宴是第一次見到溫巧,似乎察覺到他的注意,溫巧抬起頭來。裴宴愣了一下,雖隻是驚鴻一瞥,但他還是看到溫巧的麵容,五官柔和,顧盼生輝,他很難把這個溫柔似水的姑娘和那日牆後歇斯底裡的女子聯係在一塊。

強烈的違和感!不過想起之前的書信往來,裴宴又覺得這該是溫巧的該有的模樣。

“有舍才有得中,詹士大人想兩全其美,當初就不該招惹不能招惹的人。”裴宴低聲呢喃。

鐘紹榮抬起頭,短短一會兒的功夫,他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整個人也頹廢了不少。

“聊到如今,想必鐘大人已經知道了我的訴求。我向來有話直說,所以就不客氣了,我要聚福樓的七成包括全部方子,並且要派人全麵接手聚福樓。”

“二少這是想看我死啊?”鐘紹榮諷刺的笑。他是不是該謝謝對方還能給他留下三成,這可比溫家和太子給出的條件優渥多了。不過這也等於讓他把送出去的利益要回來,恐怕溫家和東宮都會惱羞成怒,那時他了無前途可言,留下婚約又有何用?

他和肖家五姑娘定親,看中的可不是肖家,甚至可以說就是成親之後也是他牽就肖家居多,到時候太子達到了目的,把他一腳踢開。被剔除出太子勢力,他的前途又當如何?

裴宴也小笑,給中間留下三層,可不是他大度,就當是他送給那人的見麵禮。相信這個分成能勉強讓對方滿意,從而全身心為聚福樓服務。裴宴對聚福樓勢在必得,不是今時以後也會使手段取得,他對聚福樓的未來充滿期許,他自認為沒有做生意的這根筋,所以就需要招賢納士,而溫巧是他看中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