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賭石(2 / 2)

為庶 冉玨兒 11587 字 3個月前

“二少,您這樣可不合規矩。”管事提醒。

“規矩?上個跟爺扯規矩的現在已經不知道去哪睡了。”裴宴哼了一聲。

“二少,我們是敞開大門做生意,您這是砸秋水閣的招牌啊!”管事胸膛起伏明顯。

“怎麼?生氣了?”裴宴似笑非笑的看向管事的,“去吧你們掌櫃的尋來,小爺我今兒要好好和他說道說道。”

隔間沒有門,這麼大動靜,早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慢慢都圍了上來。他們大部分都認識裴宴,有些還很熟:“許久未見,二少在這大顯神威呢。”

裴宴抬頭看到一個精瘦的男子,尖嘴猴腮的,看上去觀感有些不好。他和裴宴說話很隨意,兩人也確實是朋友,裴宴三月前認識這個人,無父無母,有一群玩的很開的兄弟,長安城凡是能排的上名號的場所他都熟。裴宴第一次去紅袖招,就是這個人領著去的。

“侯二哥。”裴宴淡淡的喚道。

侯慶眼珠閃了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裴宴過於冷淡了。

“這是誰惹著弟弟了?怎麼,想得罪秦王府?”侯慶走到裴宴身邊環視一周,笑著問道。

裴宴嗤笑,這哪是在幫他?簡直就是在給他豎敵。這隻是一件小事,小到他根本認識不到這不正常,畢竟這是實話曾經的裴宴自己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但當一件件小事彙集,等有一天秦王府大廈將傾,這會不會就成了壓倒秦王府的最後一根稻草?

“侯二哥這話可是說到點子上了,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我父王,得罪了我父王就是與整個秦王府為敵,後果你們承擔不起。”裴宴下巴一仰。

“阿裴,”安沂扯扯他的袖子。

裴宴回頭就看見安沂一臉擔心的衝他搖頭。裴宴眨了眨眼,安沂瞬間心領神會,鬆開了手。其間裴宴還擔心肖章擔心他,抬眼看去就見對方可興奮呢,仿佛隻要他一聲令下,對方就能為他衝鋒陷陣。

好吧,裴宴直接回頭。

“雖說是這樣,不過我父王日理萬機這事就不必麻煩他了,今兒我就好好給自己出口氣。”裴宴退後一步坐下,“怎麼還不去請你們掌櫃?”

“二少稍等片刻,我們掌櫃的離開就來。”管事的十分憋屈,同時又覺得一陣歡快。雖然大家都沒有表態,但是從神情眼神中就能看得出都是站在他這邊的,有權有勢又怎樣,這件事情他秋水閣可一點錯都沒有,是這位大少爺上趕著找事兒。今兒就算吃虧了也沒事,怎麼也得拉著讓這位二少壞掉的名聲更壞些,管事暗暗下定決心。

“二少就算看不上小的,也不用拿秋水閣的珍物出氣,幾千兩銀子說沒就沒,可不是小的一個管事能承受的起的。”管事跪在箱子旁邊,收攏幾塊碎掉的石頭,哭喪著說道。“賭石就是賭個趣兒,要是下次大家都有樣學樣我秋水閣還做不做生意了。”

“弟弟你這事兒做的確實欠妥,跟他一個當工的計較什麼,”侯慶笑著說道,接著不等裴宴說話,就揚聲向管事:“放心,你二少爺不缺銀子,待會兒定補給你。”

管事的衝侯慶感激一笑,“謝過二少了。”

裴宴往旁邊一躲,“我可不接你這禮,銀子誰說的誰給,這鬨心銀子,我可一分都不出。”

管事沒有了言語,侯慶的笑意也僵在了嘴角。

“弟弟,你這,”侯慶無奈,湊近低聲勸:“這秋水閣的掌櫃最是硬氣,上次在這鬨事兒的直接被送進了京兆府,銀子也都給吐出來了。你上次在這因為一盆花和人鬨矛盾差點被扔進大獄的事忘了?彆找事,過過嘴癮得了。”

“侯二哥不用勸我。”裴宴淡淡的表示,他看向管事,“爺幾個進門前讓你拿什麼?”

“秋水閣進的新貨料。”管事應答。

“那管事你看看這是嗎?”

“這當然是,新進的幾批料子都是小的親手整理入庫,二少想看我哪敢糊弄。”管事言之鑿鑿,眼神堅定。

圍觀的人本就是湊熱鬨,看到現在大部分都是偏向管事,畢竟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和一個看上去正直受欺壓的管事,他們自然而然的會相信行家相信弱者。雖然不敢明著表現出來,但他們心裡已經認定了裴宴就是沒事找事。

“是啊。”裴宴踢了踢箱子,轉頭對肖章說道,“把箱子裡剩下的石頭都給我砸開。”

“阿裴?”肖章有些不解,這筐石頭少說也得有十幾塊,這可是近兩萬兩銀子,這秋水閣哪是好惹的,他們掌櫃更是一毛不拔,這些年沒少去京兆府。奇異的是銀子確實都要回來了,他們今天不會京兆府一日遊吧?

裴宴衝他點頭,肖章立刻上前,管他什麼後果呢,總之是阿裴讓砸的。爹娘最近常不是說讓他和阿裴多學學,他這可是聽父母的話,孝敬呢。

如果是賭石開石頭,要用各種工具小心翼翼的敲碎邊緣,唯恐破壞裡麵的瑰寶,但若隻是雜碎,那可好砸了,石頭碰石頭總有一個得碎。“咚咚咚”一通亂砸,一箱子很快見了底,其中還蹦出了水綠色的碎渣。眾人朝著看去,確實有一塊出綠了,雖然塊頭不大,卻還算純淨。不過肖章看都不看,又一塊石頭砸下去水綠碎渣亂蹦。

看的眾人心驚膽戰的。

“怎麼回事兒?”外麵傳來一個稱得上溫和的聲音。

眾人讓路,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走進來,他看上去三十出頭,長得十分俊朗,眼含桃花,嘴角帶笑,就差把八麵玲瓏寫在了臉上了。他笑著走進包廂,看都沒看地上的碎渣,“二少今日前來是有指教?”這話尋思尋思就是秋水閣得罪你了怎麼的,要是不說個一二三,這事兒就彆想善了。

“是有點兒想表達的。”裴宴也不怯場,他指了指箱子“程掌櫃怎麼說?”

“賭石賭石,說的是賭,在沒開石之前誰都不能確定裡麵到底是什麼。賭石就是尋個刺激,二少何必任性,讓人覺得你輸不起。”程昂看向裴宴,一個小崽子靠著爹整天在長安城無法無天,偏還一群人上趕著貨,要他說就得栽一大跟頭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到這裡,程昂亦有所指的朝人群後邊兒瞥了一眼。

“程掌櫃對賭石了解很透徹呀。”裴宴沒什麼誠意的誇道。“秋水閣進銀子很快呀,就這群堆破爛玩意兒,一塊就給開價一千兩銀子。”

裴宴踢了踢箱子,哈啦哈啦響。

人群發出吸氣聲,一千兩一塊的石頭,就這?砸碎了一箱子就出現了水綠,連正經的玉都算不上。

程昂瞥了一眼木箱子,然後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管事,再抬頭:“賭石本就是如此,一批貨料裡麵能出現一個好綠就已經是氣運強盛。都說氣運天定,二少運氣堪憂啊,聽程某一句勸,以後沾賭一事千萬彆碰。不過今兒這銀子得先付了,雖然你運氣不佳,但這可不是我秋水閣故意難為。”

自己運氣差,撿了這麼一箱抬進來了,怨得了誰?

“我生在拱辰巷秦王府,隻這一點,這天下就沒人敢說我氣運差。”裴宴站起身,抬著下巴說的,他說的十分自信,這話也確實對,無人能反駁,就是聽著讓人不高興。

程昂都服氣了,都說外甥肖舅外甥肖舅,就沒見過這麼像的,而且好的不像壞的像,這脾氣倒是像了個十成十。

圍觀的人群把隔間圍得水泄不通,其中有看不慣裴宴如此強勢的,也有對他的行為表示理解的,畢竟誰花了這麼多銀子買的石頭都想開出一個好結果,雖然不能每個都物超所值,這一箱子也太敗興了,就是開破大天去也開不出一千兩銀子啊。

不過賭石這個事情確實不能預測,也許偏偏就是他倒黴呢,這個銀子還是得付。畢竟人家是開門做生意,要是開了這個慣例以後可不得了了,誰找事情都亂砸了一筐,開了綠認,開不出就不認,這秋水閣的招牌也就砸了。

“是不是以為我在這跟你們玩兒呢?”裴宴似笑非笑的環視一周,“這賭石就賭個眼力,我沒有眼力,就是挑上一百塊廢石,撒了十萬兩銀子,我也無怨,但這銀子我敢交程掌櫃你敢接嗎?”

程昂心裡“呦嗬”一聲,聽說你敢教我有什麼不敢接的,正經來路的銀子他可不嫌燙手,不過這會兒他也聽出味兒來了,“你想說什麼?”

“這箱子,我上次來的時候往我這兒搬,這次又搬,連石頭數都不變,秋水閣什麼意思,就等著小爺來的是吧?”裴宴又踢了踢箱子,照樣哈啦哈啦響。

程昂收了所有的笑,厲眼看向裴宴:“二少說這話可是要講證據的。”

秋水閣進多少石料?什麼成色是麼價錢,都經他手,兩個月足夠一批石料更新換代。大廳裡擺著的尚且有可能幾年都不被人拿走,但抬到貴人跟前的箱子,是有專門負責人的,更新速度很快,幾乎不可能發生裴宴說的這種情況。

秋水閣客量大,對賭石感興趣的也多,這算是秋水閣最掙錢的買賣之一,絕對容不得半點閃失,所以程昂的神情立刻就認真了。還有一個原因,今兒這圍了這麼多人,本來是要用來搓小孩銳氣的,沒想到形成了現在的局麵,要是此事落實恐怕不出半日,整個長安都知道了,那還得了!

肖章這才明白發生了何事,他小聲和安沂嘀咕:“呀,還說我們來砸招牌,這不是他們自找的嗎?”

安沂忍笑點頭。他們聲音不小,程昂臉上更是難看。

裴宴彎腰撚起兩個碎片,“呐,兩月前我無意中印下的印章。”

程昂看去,石頭紋路上一團墨漬,仔細辨認卻是一條小魚兒。裴宴拿起腰間的印章,“我的印章是我舅舅文清先生所贈,世間僅此一枚,我從不離身,我隨手印了三枚,今兒一看就在呢。我說程掌櫃,這一箱石頭不會就等著我的吧?我進門強調了三次我要新貨料,管事都告訴我是,我們仨就這麼好騙?”

程昂現在要收回之前那句話,外甥肖舅,這……還是傳了幾分聰明勁兒的。

圍觀人群一片嘩然,要是這樣,客人是賭石,秋水閣就是騙石啊。

“怎麼回事兒?”程昂問管事。

“小的……小的不知。”管事的怯懦的低頭。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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