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再請醫(1 / 2)

為庶 冉玨兒 10483 字 3個月前

娶安沂?裴宴皺眉, 心底還有些淡淡的情緒上湧,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裴宴看向一臉癲狂的吳庸,他並不記得安沂有針對過吳庸。在他的記憶裡, 除了黏著他,安沂好像並沒有其他感興趣的事情, 日常懶洋洋的比他現在更深。裴宴當然不主張為了救另外一個人的性命,非得去娶她, 這不公平,不論出於何種原因,逼迫都是一種不好的手段。但是吳庸這說話的語氣讓他十分不喜。

“她察覺到了, 竟然不自量力偷偷試探我是不是裴宴。以前的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我哪知道, 不過她既然敢懷疑我,……”吳庸一臉陰沉狠毒。

裴宴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說的是安沂?”

吳庸現在根本聽不見外界說什麼,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記憶裡。具體來說,現在承受這些記憶的吳庸也不過才十三四歲,沒有未來十年的親身經曆,他很難把多出的那十年記憶與身體融會貫通。再加上他本就活得壓抑, 在家不如兄弟姐妹, 到書院還要被歧視看不起。承記憶的這一個月來, 他用了比平常數百倍的力氣去壓製負麵情緒, 精神本就到了臨界值,這一朝爆發根本擋不住。

“還有裴嘉學, 仗著自己是秦王世子就老想站在我頭上,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他有什麼資格繼承秦王府的家底,都是我的, 都該是我的。”吳庸說道最後已經是怒吼,隨即又立刻止住笑,“要不是死了一個什麼裴少卿,讓他躲過一劫,我才該是笑到最後的那個。”

還有他的事兒?由此可見,時間線已經很明確了,吳庸是在他死後東窗事發被收拾了,收拾他的很有可能是裴嘉學。

“都會是我的,都是我的……”吳庸又哭又笑。

裴宴察覺到吳庸有些不對勁,他湊近吳庸,低聲問道:“你聯合了誰對付秦王?”裴宴最關心這個,他絕對絕對不想前世的事情重演,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彆說是他就是當事人恐怕都沒有預見,一直到十年後對方才露出了狐狸尾巴,可見對方隱藏極深,恐怕確實是意想不到的人。無論如何他都想知道潛在的敵人是誰。

裴宴進屋就注意到吳庸情緒不穩,也正因為這樣他才能聽到這些話說出來。裴宴竭力穩住自己的心神不去刺激他,爭取能在最有限的時間裡問出最有效的信息。他前世對秦王府了解太少了,所有的信息大都是道聽途說,但是吳庸不一樣,他真正經曆過此後十年秦王府的興衰成敗,並且此事與他有直接關係。

聽到裴宴這個問題,吳庸愣了一下,他仔細想,偏執瘋狂的眼神突然清明,他表情掙紮,眼神重新染上了恐懼,他張張嘴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再經腦子卻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吳庸皺眉,突然感覺腦袋裡疼得厲害,像是有無數隻手正在攪亂他的神經,他抱著頭痛苦的蜷縮,他分離要掙開自己身上的束縛。

裴宴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吳庸怎麼突然這樣了。“回答我你聯合了誰對付秦王?”裴宴再次問道,在沒有把事情說清道明之前,他有什麼資格去經曆疼痛。

吳庸根本聽不見他說什麼,他抱著頭死命亂撞,身上的繩結是經過處理的,越掙紮越緊,到後麵他連半隻手臂都不能控製了。“放開我,放開我。”吳庸哀嚎,接著渾身抽搐,然後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裴宴大駭,吳庸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昏過去?他還沒問出他到底知道什麼呢?裴宴從旁邊的水桶裡舀了一瓢水潑在吳庸臉上,冬天的水冰冷刺骨無憂,冷水自上流下,吳庸卻一點反應沒有。

醒啊,趕緊醒啊,裴宴魔怔了一樣,一瓢一瓢淋下去。

可人就是不醒。

裴宴不死心,這讓他怎麼甘心,話都還沒說清楚,就暈過去了。世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單就吳庸做過的那些事情,裴宴就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可人還是不醒。

說實話這也不怪吳庸,他本就體弱,被抓來後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折磨,時刻處於高強度的精神高壓下,終於在裴宴進門的那一刻心防塌陷。他胡言亂語想要把心裡的積憤全都吼出來,他身體本就受不住,說了這麼多精神又早已透支,昏死過去是很正常的事情。

裴宴把手裡的瓢甩出去,“咚”的一聲打門摔落在地上,頃刻四分五裂。裴宴捂住胸口緩緩跪倒在地,地上的水瞬間浸透衣裳到達皮肉,刺骨寒涼,他卻似完全感受不到。裴宴想哭卻發現眼眶無淚,想吼卻發現悲憤堵在喉嚨,讓他發不出聲音。

玄一聽見動靜的時候趕緊過來,推開門就看到一室狼藉,綁在椅子上的那個,一身水往下流,整個人狼狽不堪,早已經暈了過去。地上也都是水,而自家少主就跪在地上,滿目涼薄,表情有些猙獰,一看就是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玄一嚇了一跳,“少主!”

裴宴置若罔聞。

裴宇過來的時候看到也是一愣,他微微皺眉,“怎麼回事?你放任放任少主自己見吳庸?”

玄一微微搖頭,“先請禦醫,我看少主有些不對勁。”

玄一抱起裴宴的時候被裴宴拉住了衣袖,“除了我,誰都不能審問吳庸,父王也不能。”

玄一低頭看去,裴宴正定定的看著他等一個回答。“屬下知道了”玄一低聲回道,接著手臂就感覺一重,再低頭看到的是少主人的睡顏。

時值半夜,秦王府燈火通明,怡樂居人進人出,好不繁忙。

秦王連發髻都沒來得及梳,接到消息立刻就趕了過來,他皺眉看著躺在床上的幼子,心緒複雜,就像昨日麗娘呢喃的那樣,明明這段時間魚兒懂事了很多,也聰明上進了許多,怎麼反而受傷越多呢?

給裴宴診脈的葛洪葛禦醫,他這段時間幾乎被滯留在了秦王府,秦王府兩位少爺,就像那戲台你方唱罷我登場,接連的出現意外,像是生怕他走了似的。

葛洪把脈聽象,眉頭越皺越深,他疑惑的看向床上躺著的少年,晨紅齒白,粉麵玉砌,明明是個少年的模樣,怎麼總是因為急火攻心,思慮過甚而鬱結於心,就是他老頭子麵前擺著一攤子事,也沒有這樣啊。

都說心病難醫,這孩子身體上的虧空還沒補回來,心裡又藏了這麼多事兒,偏偏又不是個安分的主,他不倒下誰倒下?葛洪放下手起身……

“如何?”裴賀之站起身。恍然間他驚覺這段時間他這個動作這句話已經對相同的人說了好幾次,這種忐忑的心態好像也在重複。

“你這個爹是怎麼當的?都說你最寵幼子,那你說說你怎麼教養孩子的,小小年紀又是思慮過甚又是急火攻心,這麼點兒大就這麼多小心思,你們做父母的得好好檢討自己。”葛洪情緒激動。他本就是直脾氣,尤其當他站在醫者的角度時,對待患者向來不假辭色,生平最厭煩不好好愛惜自己的病人和無故致病人生病的身邊人,就是吳太後也被他直接提醒過。可以說如果不是他醫術過硬,這樣的性子根本沒法在官場上呆不下去。

此外,葛洪葛禦醫和裴宴的外祖父何老爺子是摯友,拜把子兄弟的那種,看到老友的外孫遭遇這些,不管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心,他覺得都有必要點醒幾句。他就想不明白了,不管是他看到的他聽說的還是他親身經曆過的,都告訴他,這個孩子不該是這樣的,但人確確實實是這樣,如果不是他親自診的脈,他如論如何都不能相信。

秦王微微蹙眉,這是第二次了。“勞煩禦醫開張方子了,我定會找到緣由的。”

葛禦醫歎了一口氣,“王爺,老朽要開也是開張溫補安定的方子,心病還需心藥醫,如果孩子自己想不開都白搭。”

秦王頷首,輕聲應道:“我記下了。”

葛洪背著藥箱要去了。

裴賀之走到床邊,俯身看了看,孩子睡得深沉,就算是睡夢中,他秀氣的眉頭仍然是皺著的。裴賀之實在想不到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這麼在意,無憂無慮的做他這個年紀該做的事情不好嗎?總想東想西,難不成還想比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要操心?

秦王俯身給裴宴拉了拉被子,看了玄一一眼往外走。

玄一會意,趕緊跟上去。

裴賀之推開房門,腳步一頓,眯眼看向看見是他開門立刻站正的矮團子。現在還是半夜,除了怡樂居其它地方漆黑一片,他輕輕皺眉卻又鬆口:“你哥正在睡,要是擔憂進去看看他,不過不要太久,看完之後就回去休息。”

賀廿趕緊行禮,“謝過秦王叔,我知道了。”說完之後就一溜煙跑去了臥房。

裴賀之回頭,就看到小孩踩著矮凳小心翼翼的湊到自家兒子身邊,然後試了試他的鼻息,才鬆了一口氣似的笑了。裴賀之靜默片刻,才抬步出屋帶著玄一走去西廂。

玄一主動教導了事情經過,“是屬下沒有保護好,少主請王爺責罰。”不論如何,確有他的失誤在。

秦王擺了擺手,他眉頭緊鎖:“吳庸現在如何了?”要是已經醒了,他想去會會這個人,究竟說了什麼,能讓他兒子思慮至瘮。至於裴宴刻意交待下來的那句話,裴賀之雖然聽著了,卻並不放在心上,畢竟有什麼比孩子的安危更重要,大不了不告訴他。

不過,事與願違——

“情況不太好,”玄一猶豫,“睜眼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看到我們跟陌生人一樣,和昨夜仿若兩人。屬下和裴宇已經試過了,確是如此。”

裴賀之臉色陰沉,行吧,唯一的線索也斷了。

裴宴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發現自己正在臥房,他隻記得玄一來尋他,至於怎麼回來的他一點印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