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大哥(2 / 2)

為庶 冉玨兒 9900 字 3個月前

裴宴見到吳庸的時候,對方正坐在餐桌上用膳,雙眼無神,佝僂著背,就算紅木餐桌上僅有他一人,都很難讓人有深刻的記憶,縱然已經不平常到了這種地步。

一如裴宴記憶中的吳庸,存在感極低。

看到裴宴,吳庸站起身,局促的喚道:“二少。”

他肩膀前縮窩成一團,整個人不安局促到了極點。確實已經變了一個人,現在的吳庸不僅不是昨兒晚上他見到的那個,甚至都不是近兩年的吳庸。

裴宴定定的看著吳庸,然後轉身就走,如果麵對的不是十年後的吳庸,他們交流就沒有任何意義,純屬浪費時間。裴宴也不會去同情眼前這個人,不要跟他說什麼都沒發生,現在的吳庸是無辜的那種話,他不是律法的守護者,也不和人辯論道德德行。

他是裴宴,他永遠不會原諒吳庸,不論是十年後的還是現在的他,不過因為吳庸是現在的吳庸,所以他不會立刻要他性命。

從惡總有因,十年後的吳庸能做出那等喪儘良心的事情,就是現在的他埋下的因。現在他之所以老老實實的站在這裡,看見他唯唯諾諾,是因為他沒有拿到權力,他什麼都做不了。而裴宴永遠不會給吳庸機會,他會竭儘全力讓吳庸永遠什麼都做不了。

“將他控製起來,在我有生之年不想看到他出現在世人麵前,如果他有任何異狀來稟報我。”裴宴吩咐。

玄一眼神一閃,“屬下知道了。”

裴宴回到院子就進了書房,他把吳庸所言用紙張寫下來,再標記上自己所知道的時間線,在腦中勾連出其中聯係。捧在手心定定的看了半刻鐘,然後付之一炬。

午後,裴嘉學過來看他。

他們兄弟倆現在已經能夠平和相處了,雖然還沒有像親兄弟那般親密,不過看成是普通朋友也不錯。

“你又惹怡華生氣了?”裴嘉學笑著問道。

“她嫌棄我。”裴宴嘟噥著,頗有告狀的意味。今早,裴怡華來看他,見他病懨懨的,就一臉嫌棄數落他,最後得出結論裴宴最好趕緊跟著她習武,什麼讀書練字先通通放在一邊,什麼都沒健康自保重要。

裴宴當然拒絕了。這次隻是例外,初知真相,他震驚、惱怒、痛恨等負麵情緒一下子上湧,腦袋承受不住才失去了意識,以後都不會了。不能因為一次的失誤就把自己埋進火坑裡啊。

裴怡華氣的啊,不過顧忌著弟弟還是個病人,她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據玄一說,郡主出了怡樂居立刻就去找了世子爺,待從世子那兒出來,滿麵紅光,十分興奮。當時裴宴就猜到她肯定去告狀了,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不怕。

“怡華雖然年長你兩歲,不過她是個姑娘家,你是男子不能總跟她一般見識。要是可以就讓著她些吧。”裴嘉學溫聲說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他聽怡華說了很多,現在並不想聽弟弟說,不過問題還是要解決,不然往後他就忙了,每日都得聽怡華念三魚兒。

“兄長,”裴宴控訴地看向裴嘉學,撇撇嘴:“阿姐讓我跟他習武,你說我能去嗎?”

呃,裴嘉學有些卡殼。裴怡華什麼水平,整個秦王府沒人不知道,自己就是二流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現在還要收一個小徒弟。這真真就是師父師父不行,徒弟徒弟不行,這要是湊成了一個師門,以後前景絕對堪憂,裴嘉學麵無表情的下著結論。

“……這個還是算了,要是想學,還是請父王為你請老師。”裴嘉學實在沒有辦法違心說能去,再一個以這樣的方式把他們兩個湊在一塊兒,以後秦王府就彆想安靜了,他的院子首當其衝,很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受害者。

裴宴挑了挑眉,算是滿意這個回答。大哥雖然更疼裴怡華,也還不至於把他推進火坑。

兩人又說了會話,期間賀廿過來,兩人人還一起去書房看賀廿練字。

“小十三最近開始練字,我看他在這上麵頗有天分,大哥知道我的,在這方麵指導不了他,大哥給瞧瞧看我們小十三有沒有需要指正的地方。”裴宴笑著說道。

賀廿猛地抬頭,不解的看向他。

裴宴眨眼不讓他說話,賀廿練字是他親自指導的,包括練什麼字,怎麼練,該養成什麼樣的習慣,可以這麼說賀廿身上處處都是他曾經的影子。這才幾天賀廿的字已經明顯能看出進步,假以時日,這孩子會比他走得更遠。

裴宴也很期待,而且希望賀廿比曾經的他走得更遠,這大概是每一個老師對學生最高的期望。但是如果一直隻有他教導,栽培,賀廿很可能永遠都突破不了自己。彆說他現在想這些問題還太早,有些習慣是從小養成的,一旦定型就很難改變了,趁著小樹苗怎麼捏怎麼長的時候,讓他多見識見識總沒錯。

賀廿得多接觸人,博眾家之長,這個過程如果靠賀廿自己根本沒指望,隻能靠他這個兄長促進。上次溫衡過來,裴宴就逮著人指導賀廿,這次當然也不放過裴嘉學。

裴嘉學上前,看到桌上字帖的時候愣了一下,定康帝習閆書在夏朝不是秘密,因此下邊幾位皇子第一本字帖都是閆震,難不成魚兒是故意的。隨即又搖了搖頭,兩個半大小子,從來不接觸朝事,不至於想到這處去。

習文練字,裴嘉學很認真,麵對賀廿他也不藏私。

裴宴就在一旁坐著看裴嘉學指導賀廿,偶爾還溫和的笑笑以作鼓勵。

裴嘉學其實不常笑,不管是裴宴還記得的那個前世還是今生記憶裡,他為人處事都是淡淡的,仿佛沒有情緒激動的時刻。但是這幾天,裴宴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裴嘉學,該怎麼形容呢?應該說他是溫柔到極點的一個人。

和裴嘉學相處,裴宴能感受到那種透到心底的溫暖,這並不是裝裝樣子就能裝出來的。裴宴剛開始也不習慣,但看秦王側妃和裴怡華都見怪不怪,就知道他們非常習慣,也就是說,覺得不自在的從來都是他。

裴嘉學養傷的這段時間,裴宴和裴怡華經常到他的院子去陪他,無論他們怎麼胡鬨,裴嘉學都能以兄長的心胸給予包容,有時看著他們胡鬨,還會笑出聲。

剛開始裴宴被裴怡華拉著去,多多少少覺得不自在,但到後麵裴怡華熱衷小姐妹的茶會詩會,沒人再逼著他過去,他有時候還會想起那些玩鬨的時候。然後突然意識到這段時間不僅是裴嘉學,他笑的也比以往要多。

裴宴其實有些佩服裴嘉學,如果是他,絕對做不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調節好心情。被親生母親傷害該是多麼痛的一件事,當初他時隔五六年再見到徐氏,還是得深吸兩口氣才能順暢開口。

為什麼血緣維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最長久?被陌生人傷害你,你可以一笑置之,可以奮起反抗,不擇手段報仇。但他當他是你的血緣至親,你則會在心底留下傷痕,如果她能夠改過自新,那個傷口可以慢慢被撫平,這是血緣的魔力,其他任何緣由都難以企及。但傷害往往是有了第一次就會有再一次,當傷疤一遍遍的被扯開,鮮血淋漓,心也慢慢變硬。

秦王妃不是第一次傷害裴嘉學,難道裴嘉學就不恨嗎?或者說那些憤怒、不解、怨懟早已經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都化去了,現在已經開始變得不在乎?裴宴猜不出到底是哪種原因,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不管是哪種原因,都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主子,宮裡來人,請十三皇子回宮。”外麵傳來玄一的聲音。

正在寫字的賀廿猛地抬頭,毛筆在紙上劃出一條常常的墨痕,連帶著下麵幾張紙都遭了殃,賀廿完全不管,他定定的看向裴宴。

裴嘉學感受到這種古怪,站起了身。

裴宴蹙眉,定康帝怎麼突然想起小十三來了,“說了因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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