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軍功卓著,曆代秦王嘔心瀝血守衛邊疆,每一代秦王手上都沾滿了侵略者的鮮血,保衛了夏朝百姓。按理說,秦王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榮耀都是他們應得的,彆說什麼秦王是過繼的,現秦王的身份是他父親是皇帝,他哥哥是皇帝,他母親是太後,更顯赫呢。
但事實上呢?秦王在朝堂上被圍追堵截數十年,拱辰巷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立刻就會成為談資。身為武將,空拿狼符卻不得上戰場,隻能窩居在長安一隅,生生被折斷了翅膀,但凡有血性之人,心裡恐怕都不好受。
秦王有血性嗎?十幾歲戰場殺敵,不及弱冠已經戰功赫赫,這樣的人如果沒有堅定的心,怎麼能在一次次的與敵對戰中存活下來,這樣的人如果沒有血性,大夏朝還有將士嗎?
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果?
以前不覺得,裴宴卻覺得很有可能是上麵那位的手筆。至於緣由,不喜?忌憚?也不外乎這幾條。帝心難測,往事如煙,可能其中還有外人絕對不知道的故事。
看兒子眉頭緊鎖,裴賀之覺得好笑,從他口頭答應兒子把侄子接回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事情才被抖出來,倒是比他預想的要晚些,沒想到這孩子竟是沒做一點心理準備。自責也好,不是件壞事,魚兒的人生太順遂,自來要什麼東西開口即得,因為易得所以從不珍惜,包括秦王府對他的庇佑。
通過這件事能讓魚兒認識到自己的後盾是自己的家族,以及認清他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對他這個做父親的來說是意外之喜。在未來的道路中,如果再遇到此類事件,魚兒都能引以為戒,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裴賀之揉揉兒子的腦袋,“去吧,叫上十三去前院,都等著呢。”
“父王,那我該怎麼做?”裴宴有些迷茫,不教教他嗎?起碼串串口供啊,彆以後再穿幫了。
“當然實話實說,你皇伯父最討厭彆人說謊糊弄他,你們兩個孩子能做什麼?”裴賀之笑,他確認皇兄不會動他兒子,頂多就是不痛不癢的說幾句。雖然明日早朝他可能被滿朝文武圍攻,但那又怎麼樣,孩子沒事兒就好了。
反之,如果魚兒在定康帝麵前耍小聰明,這件事恐怕想善了都難,裴賀之承認這段時間兒子成長的很快,但在他大伯麵前耍戲那就是關公麵前耍大刀,畢竟審人人是專業的。兩個孩子在他跟前想做到天衣無縫,幾乎不可能。所以還是不要找借口了。
裴宴想笑,最討厭人欺騙嗎?普天之下再也沒有那個人,比皇帝聽到的謊言更多了。
“放心去吧,爹爹給你們安排了一個救兵。”秦王眨眨眼。
裴宴不解的看向秦王,救兵?
秦王不答,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玄一離開了。
玄一渾身僵硬,一直到秦王離開怡樂居之後才放鬆了身體,怨不得裴宇稱呼自家主子為魔王,以前不覺得,現在卻覺得甚有道理。
“走吧,去前院。”裴宴轉身推來房門去喚賀廿。
實話實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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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和殿內靜得可怕。
定康帝坐在上首正在批奏折,殿下皇後賢妃太子三皇子都到齊了,跪在中間的是兩個奴才。
“人怎麼還沒到?”定康帝抬頭問道,似乎隻是隨口一問。
“昨日,上少生受驚嚇,現在府上必定一團亂,想來是不小心耽擱了。”魏德賢趕緊回話。
定康帝瞥了他一眼,魏德賢後背立刻被汗水踏濕。
“皇上親自下令傳召,就算魚兒任性,秦王也不會不曉得其中利害,想來是皇上太心急了,從皇宮到拱辰巷還是需要一段時間。”賢妃溫婉的說道。
定康帝臉色稍緩:“你們一個一個的都站在魚兒那邊去了,朕憐他受驚,不是都沒有一起傳喚。你們等著瞧,要是他不知道還好,要是知道不跟著過來就怪了。彆看魚兒年紀小,最是護短呢。”
“皇上說的是,魚兒生性純真爛漫,被他看在眼裡的人那都是千好萬好的。”賢妃笑著說道,“魚兒不止一次表示要想給自己找個弟弟,就看中了十三皇子。十三皇子又是魚兒親手從鬼門關拉上來的,要是有個不妥,魚兒怎麼不說,禦醫怎麼不問?臣妾是覺得其中必有貓膩。”
賢妃的語氣的輕輕柔柔的,十分悅耳。
定康帝也十分認同,“所以朕隻是把人召回來問問情況,是你們一進興和殿讓人又是哭又是跪又是賠罪,怎麼都心虛了?”宮裡傳言愈演愈烈,甚至今日禦史台還專門進宮問來了,他要是再不了解了解怎麼能行。
“皇上某要這麼說,他們擾亂明宮秩序,受罰是應該的。”賢妃笑著回答。
溫皇後本來想說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定康帝那夜拿她一雙兒女和秦王府庶出姐弟相比,就像紮在她心頭的一根刺,拔不掉取不出,一想就生疼。今日之事牽扯到皇兒身邊近侍,就是拚死她不能讓臟水潑在皇兒身上,回頭再被按上心思歹毒、兄弟不和的名頭,就全完了。所以溫皇後一開始才沒說話,沒想到倒是賢妃搶了先。
“十三皇子到,裴宴到。”外麵傳來通傳聲。
然後就看到一個少年牽著一個矮敦子走進了大殿,腳步輕快,讓人一看就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兒臣參見父王。”“魚兒給皇伯父請安。”兩人一同行禮。
定康帝放下手裡的茶杯,笑著問裴宴:“魚兒怎麼過來了?昨日受這麼大驚嚇,就該在府上好好養著出這麼大事,怎麼還不知道愛惜自己。皇伯父要沒記錯隻請了十三回宮。”
定康帝麵帶關切。
“伯父怎麼攆人呢?我這才剛到呢,還不是因為太想您,所以才湊著小十三的麵子跟著過來了。”裴宴調皮的眨眼。“到底因為什麼事?皇伯父這麼著急火急火燎的請小十三進宮?”
“上少,慎言。”魏德賢開口提醒,上少和秦王爺果然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話從來不知道大彎抹角,當然秦王爺很多時候是被刺激所以故意的,靠一張嘴懟的另外一方無話可說,然後他就站在一旁笑的厲害。上少這又是怎麼回事?這口無遮攔的本事不會是遺傳吧,竟然當著皇帝的麵說他火急火燎。
“哪都有你說話的份!”定康帝瞥了一眼魏德賢,“魚兒還小,自有他父王母妃和我們這些個長輩教導,哪需要你多此一舉!”
“奴才知錯了,”魏德賢趕緊認錯,又衝裴宴行禮:“上少莫怪,奴才逾矩了。”
裴宴矜貴的點點頭,撅著的嘴終於放下來了。
“你身上可有傷?”定康帝看向賀廿,明明都是麵無表情,不過前後語氣相差太遠,讓人有些不適應。
“……有的。”賀廿囁喏的說道,脊背卻挺得筆直。
定康帝微微皺眉,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唯唯諾諾的男娃,“傷在哪?誰傷的?”
賀廿下意識攥緊拳頭,沉默不語。
定康帝臉色瞬間拉了下來,果然是沒教養的玩意兒,讓說個囫圇話都不成。
“就和皇伯父聽到的一樣唄,而且隻會更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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