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我兒拿不起?(1 / 2)

為庶 冉玨兒 9357 字 3個月前

“啪”的一聲, 吸引了滿朝文武的目光。

裴宴隨眼看去,定康帝案前是已經摔成碎片的茶碗。抬頭看向定康帝,他嘴角帶著笑, 表情平和,“接著說吧, 朕聽著呢。”

裴宴微微低頭,這確實是聽著呢。

定康帝說的隨意, 滿朝文武卻沒有再說下去的勇氣。定康帝可不是好說話的君主,要說這次也是他們著急了,但是沒有辦法。三皇子賀晉較七皇子賀勉年長, 現在七皇子出宮建府, 三皇子卻依然如故,幾家皇子比較起來三皇子明顯處於最下鋒, 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尤其禮部多次上奏, 定康帝依然沒有讓皇子們出宮建府的意願。一直到現在,除了已經被冊封為太子的六皇子和被特命入朝的三皇子之外,其他皇子均沒有參與朝政,手上當然也沒有拿到正經的差事。沒有差事在身就意味著不能立威力, 自然也不能更好的發展自身的勢力。

而太子和三皇子之間又有差距, 和太子相比, 三皇子在各方麵都受限更多。太子是國之儲君, 如果沒有意外是要繼承大統的,雖然現在想平和的、沒有任何乾擾的登上皇位是癡人說夢, 但是他是東宮之主, 這個身份讓他在朝堂上暢通無阻。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果現在定康帝出了什麼意外,亦或是禦駕親征, 太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監國人。

所以三皇子短時間內怎麼跟太子爭,要是還和以前一樣,除了太子以外其他皇子再無例外都住在皇子衛所倒還罷了,起碼都在一個起跑線上,大家各憑本事走遠。但是現在突然把七皇子提了上來,三皇子一派的壓力陡然劇增,他們能不慌嗎?

所以就算冒險,還是需要試一試,總不能一直讓主子屈居人下。

“聖上,臣亦覺得各位大人說的有理,諸位皇子近弱冠,除了景王爺都尚未大婚,禮部已經把此事提上了日程,曆代皇子就沒有在衛所大婚的慣例,還是出宮建府更合適。”裴宴順著聲音看去,說話的是他的熟人——顧大人。

他提出的角度倒是新穎,景王是定康帝長子,中間隔著幾位皇女,年齡差拉大,從三皇子往下算幾位皇子年齡相近,不過都未及弱冠,尚未大婚。皇子大婚視為成人,出宮建府是很正常的操作。

顧家是七皇子一派,現在也極力推進此事,想來是不想讓七皇子做這個出頭鳥,獨自麵對其他幾位皇子和太子終究有些吃力,帝王寵可不是那麼容易要的,如果有人與之分擔當然更好。

這事和秦王父子關係不大,父子倆站在原地,微微低頭隻聽不說。秦王府不摻合朝堂上的派彆之爭,對待幾位皇子也是一視同仁,今日這還算是小場麵,拉到大朝上可能是幾方爭執。麵對這些事秦王向來不動如山,裴宴當然跟著秦王走。

“爹爹,您說我到時候要哪個地?”裴宴湊近秦王,小聲嘟噥。比起幾位皇子之間的各種對立、鬥爭,他更關心自己的小金庫。對於自己被封為郡王算是意外之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沒想到定康帝竟然這麼舍得,最後還要給他封地和賞銀,封地這事讓他自己選擇,還真有些難辦。

要是從利益上來說,封地當然是越富饒越好,畢竟封地稅銀和到他手的銀錢相關,封地越富饒,他拿到的供奉也就越多。不過,秦王府不缺這點銀子,他也不想明著去剜定康帝的肉,萬一惹對方不喜更是不好,所以這個還真不好選。

秦王瞥了一眼麵帶憂愁的兒子,表情有些怔忪。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兒子滿心滿眼的還是他自己剛得到的封地,不知道是該誇他心大還是罵他心大。“老實站著。”秦王無奈。

好吧,裴宴點點頭。什麼都不缺的父王,什麼都沒缺過的父王,當然不能理解他們這種小民心態。他這麼大點兒都要操心這些事情,還得不到理解。

唉,心累。

顧尚說完話之後,大殿上的文武百官紛紛站起來,各抒己見,有同意此事的,也有不同意此事的。同意此事的,想來大都是三皇子和七皇子的人,不同意此事的大概是太子一方的人。

笑話!分出去一個七皇子,他們就要浪費更多的人力物力去製約其成長進步,如果再多封幾個皇子,他們就得浪費更多的人事物力,到時候境況可就更難控製了。而且,如果單單隻有七皇子分出去,三皇子一定敵視之,他們雙方計較起來,鬨得越大太子一方就越得利。

定康帝也沒說話,就靜靜的聽著,表情還算不錯。隨著大殿上百官討論聲越來越大表情還是不變。

定康帝端起茶杯砸了一口茶,看著殿下文臣武將說的熱烈。他轉頭又看了看右手邊站著的幾個兒子,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長大了,都知道怎麼利用手底下的人來逼迫他這個父親答應一些事情了。

冊封老七是現有條件下對各方局勢最好的選擇,利用軍功提他的位子,讓他此後在江陰大軍中更有話語權,他當然知道鶴王父子絕對不會輕易把兵權交出來,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幾萬大軍的歸屬,豈是一年兩年就能說得清的?老七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去和鶴王一家子周旋。他還活著呢,正值壯年,他就不信鶴王父子能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其他皇子的情況可就不同了。定康帝生平最忌諱皇子依靠母族為自己謀求權利,最後劍指自家兄弟的行為。溫皇後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皇後,太子有溫家這樣一個外家,今後不管他有了再多的兒子,娶了再顯赫的妃子生子都越不過太子去。

溫家名聲大,雖然這些年已經爛到了骨子裡,但還是不能否認它在文人之間的號召力,這恰恰是太子最需要的助力。但是當太子一心一意信任自己的外家,事情就難辦了,定康帝最近就時常會懷疑賀熙身為太子的能力。

大概是過得太舒服了,還是他這個做父皇的把他保護的太好,讓他並沒有意識到身為太子應該遵循的基本準則是什麼。在這天下之中,誰都不能相信,要想走到最高的這個位置,依靠的隻能是自己。一昧的相信那些所謂的親族,結局會很可悲。

所以還是得有競爭者,他把老七拉出來,也有想激一激太子血性方麵的考量。雖然早已預料到不少人都會有反應,卻沒想到這麼多官員站出來,是公心還是私心?他們都選擇用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去解決問題,要妥協的也隻有他,憑什麼?他這幾年太好說話了?

“都說完了嗎?”定康帝把手裡的茶盅扔在案上,“咚”的一聲,像是敲打在現場所有人的心上。

“都說完了就聽朕說兩句。”定康帝看了一圈,“知道你們都各有小心思,今兒是為了給老七慶功開的宴,也是他的封賞宴,有些事情就不能留在朝堂上說?偏要在宴會的時候你一言我一句說的比誰都激動,怎麼你們比朕還關心他們幾個不成?”

滿殿寂靜。

“臣等不敢。”大殿上跪了一地。

“不敢,朕看你們一個個可都敢的很,朕一句話都沒說你們倒是把所有的主意都列舉出來了,是不是這事兒都不需要經過朕的同意,你們商量商量就能辦成了?如果能行,你們自己去做好了。”定康帝笑著說道。

“臣等妄言,聖上恕罪。”

“恕罪?”定康帝默念這兩個字,幾近沒有語氣,卻讓殿下的百官打了個寒顫,背後生生被激出冷汗。

“秦王怎麼看此事?”定康帝緩了語氣,看向裴賀之。

“太子位重,事關社稷,聖上早早按照祖訓立了太子已經足夠。至於其他幾位皇子的歸屬,自然是聖上說了算。臣覺著現在這個製式就不錯,誰立功誰受封,也能激發眾位皇子的潛力,也讓他們知道生在皇家是上天給他們獨一份的偏愛,但要是認為身為皇子就能為所欲為,到了年紀分出去就能享一世榮華就大錯特錯了,衣食無憂和榮華一生,端看他們選擇。”秦王輕飄飄的說道,生在皇家天生就比彆人高一頭沒錯,但是如果不能清醒的認識自己,妄圖染指那些自己不該染指的東西,就不自量力了。

每逢皇位更迭,總伴隨著流血犧牲動亂,不接損失銀兩還可能弄得民不聊生,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有一部分人被養大了心思,要想從根本上解決這事,當然不可能。人手裡握著的權力的時候,總是會遙想那些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人人如此,……但控製住總好些。

定康帝看向裴賀之,對方氣宇軒昂,隻單單是站在那裡就掩飾不住周身的氣勢,一直到現在定康帝都還忘不掉小時候的他,彼時愛跑愛跳愛闖禍的賀芝,現在已經為人夫為人父,自立門戶,甚至連姓氏都變了。

關於皇子之間的兄弟情,在場再也沒有比他們兄弟倆更清楚的了,他們真的就是從人堆裡爬出來的。兄弟……情?可笑,前一刻還在和你談笑自若,下一刻就可能在你背後插刀,如若雙方實力相差懸殊,輸贏根本沒有懸念。最可怕的是幾方勢力相差無幾,那鬥起來可能禍亂整個朝綱,定康帝還是太子的時候麵對的就是這種境況。

每一個帝王在登上皇位的時候,都是腳踩著鮮血一步步走上去的,最後的勝利者不一定是最強的哪一方,但絕對是最幸運的。從登上皇位,定康帝就發誓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經曆他曾經的苦楚,就算沒有經曆過兄弟鬩牆,他也能培養出來一個當之無愧的帝王,這是他一貫的信念,但是不知從何時起,他有些力不從心了,要不然他還能壓老七兩年。

定康帝眉眼深沉,他看向太子,隻怕對方到現在都還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他所說的那些話,對方一句都沒聽進去,讓他遠離溫家,就跟他這個做父王害他似的,他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隻能聽天由命,其他幾個孩子,他也壓不了多久,要是他不能早些開竅,這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