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雪災(2 / 2)

為庶 冉玨兒 16441 字 4個月前

賭石,這個事情雖說全憑運氣,不過石頭的質量也決定了能開出彩頭的概率,這些石頭在秋水閣不知道經過多少人的眼了,然後被那不長眼的拿出來糊弄魚兒,想也知道品質都不好。

“喜歡石頭?我讓謝青去秋水閣走一趟給你拉一筐來?”謝毓頗財大氣粗。

“不了,不了,”裴宴連連擺手,他本來就是無事找個消遣,現在還要興師動眾讓人家去秋水閣跑一趟做什麼。“本來我拉回一筐石頭,就是想給自己個教訓,以後不要被人騙被人耍,您這樣縱著,會讓我覺得自己做的挺好的事情,都沒有意義了。”

因為幾塊石頭送出去了萬把兩銀子,裴宴覺得血虧,抬回這一筐石頭,就是想告訴自己以後彆瞎攬瓷器活。但是舅舅一經手,事情的畫風都不一樣了,那股勁兒就告訴他幾萬兩銀子算什麼,舅舅有大把的銀錢讓你揮霍。

呃,所以他之前做的有什麼意義?

謝毓愣了一下,略一思索開始笑,“好,魚兒說得對,那今兒舅舅陪你把這些石頭都開了。”

“哎。”裴宴爽快的應了,也虧得他理智尚存,要是個尋常人,被文清先生這樣縱著,性子不知道要歪到哪地兒去了。

玄一和謝青把石頭一一擺放在長條桌上,一箱子石頭十二個,有大有小,非常不均勻,也正因為這樣讓人更感興趣,要是這些石頭大小模樣都一模一樣才是怪了。

舅甥兩個像模像樣的拿這套工具在石頭上敲敲打打,謝毓懂些,間或給裴宴講解幾句,不過也算不精通,更多的是關於他曾經遇到過的賭石的趣事,比如那些因為賭石一夜暴富的誰誰誰。還有眼見開出綠爭相購買,甚至不惜傾家蕩產,就指望著那塊石頭爭氣,全解開卻發現僅僅隻有薄薄一層,家底子夠厚的,還能撐一撐,不夠厚的有人當場昏死過去也實屬正常。這個行當就是這樣,規則在那擺著。

裴宴聽得津津有味,然後手下小錘一個用力,手底下的石頭分成了兩半,實心兒的,彆說見紅見綠,連個坑窪都沒有的。

裴宴本也抱什麼期望,繼續下一塊,手起錘落,清脆聲響,分成兩半,情況同上。

裴宴漸漸覺察出好玩來了,雖然……但是解壓呀,前麵他估計著萬一,萬一能撿著漏呢,後麵裴宴完全不管了,手起錘落,“鐺”的一聲,完事兒。

謝毓看外甥玩兒的起勁兒,心情也跟著愉悅,他前麵是這箱子裡最大的一塊石頭,一般賭石是不會選這麼大塊的石頭的,越大越難看得出裡麵有什麼。他輕輕敲了幾下,如他所想沒有絲毫動靜,換了把大點的錘子準備下落的時候聽見旁邊小孩“咦”了一聲。

謝毓轉頭看過去,就看魚兒捧著兩拳頭大小的石頭給他獻寶,“舅舅,出綠了哎。”

確實是出綠了,那綠淺的不能再淺,小孩也根本沒注意,手起錘落把石頭錘成了兩半兒,本來還有鵪鶉蛋大小的水頭,直接碎成了渣。

“嗯,運氣真不錯。”謝毓笑著說道,毀就毀了,彆說本來就不值錢,就算是上等的翡翠又如何,金魚兒高興了才是正章。

裴宴也覺得不錯,當然他這個不錯可和舅舅的不同。一來他覺得自己還有點運氣,買了這麼多年石頭,能開出個綠,也算是享受到那種快樂了,二來幸虧水頭不好,要是他開出個水頭好的,卻被自己一錘子砸的稀巴爛,那不得後悔死。

“幸虧,幸虧啊。”裴宴默念了幾遍。

謝毓看的好笑,再回身,剛剛隨手放在桌邊的錘子掉在了地上。謝毓看看石頭,改變了主意,他放下手裡的工具,吩咐謝青找個手藝好的,鑿個洞看看,這石頭塊兒大,沒準裡麵藏著寶藏呢。

謝青聽吩咐下去了。

“舅舅,你的意思是裡麵有東西。”裴宴瞪大了眼睛,他對謝毓有一種莫名的信任,對方說有,就一定會有,就是這麼信舅舅。

這還真被他撿著漏啦?裴宴不敢相信。

“剛剛正要敲的時候,魚兒正好叫住了我,才想著尋個大錘隨你把這石頭分成兩半,錘頭就在掉在了地上。天意不想我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謝毓溫聲解釋道。

啊?裴宴看著自家舅舅,這樣嗎?不過心口還是有些激動。“那玄一你跟著去看看,不行就尋管家找人。”

“是,屬下這就去。”

下人進來收拾了長條桌上的廢棄石頭,最後僅存一塊石頭在那立著。舅甥倆則在另一邊圍著火爐喝茶,這是廚房那邊送來的蜂蜜菊花茶,清熱解火,喝了不會太甜膩,口感剛剛好。

不一會謝青帶了個中年男人過來,直接領他去鑿石。

玄一過了會兒才回來,手裡拿著一張帖子。“主子,溫家送來了請帖。”

溫家?裴宴不明所以,溫家怎麼會給他送請帖?

“鐘詹士和溫巧姑娘的婚事定在了臘月二十六日。”玄一提醒。

裴宴扶額,這段時間呆在秦王府,他倒是把這事兒忘到腦後了,鐘紹榮和溫巧的婚事可不得快點辦嘛,再晚話都圓不回去了。

這事兒也確實得溫家來給他送請帖,鐘紹榮明麵上和他根本無交集,而且因為寧遠伯府的事,兩人還算是仇家,如此這般,如何還能過去參宴?不過既然能把請帖送到他這兒來,想來這次溫家是想大辦的,這也無可厚非,鐘紹榮是太子詹士,太子又是他們溫家的外甥,拿一個庶房女讓雙方的關係更加鞏固,何樂而不為?

不過就算請帖也是溫家送來的,裴宴也沒打算去。“去回他們話,要是有時間我定過去。”這算是委婉的拒絕了,聽的人都懂。

“是。”玄一下去了。

“鐘紹榮有今日全靠東宮,如今又娶了溫家女,雙方是綁到一根繩上了,以後與他們打交道要注意些。”謝毓隨口說道。

“我知道的。”裴宴並不意外舅舅知道了他所做之事,謝毓不如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麼平常,他背後的水也深了去了。而且秦王和何側妃對之是真正的關心,尤其秦王,沒準就把他所做的事情抖落出去了。

裴宴並不覺的反感,要是他活著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在瞞著敵人和百姓的同時,還要瞞著父母和身邊的親人,那他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根本了無意義。而且雖然大家都沒有挑明,但他知道這件事事成絕對有父王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原因,他雖然儘可能的去兼顧各個方麵,但各方麵局限,總有漏洞的地方,這些地方都是父王補起來的。

“嗯。”謝毓沒再多說。

其實沒什麼好說的,雖然嚴格意義上這是魚兒第一次自己辦大事,還辦成了。其中細節,不管是他還是姐夫都沒有多去糾結,隻是在明顯沒有兼顧到的地方伸手幫扶了一把。想也知道漏洞不會小。

如果隻是為了銀子扯出這麼多事情,他非得提溜著外甥的耳朵,好好告誡一番,親王府不缺銀子,他也有大把的財富,隨魚兒去揮霍都沒事,不該摻合的彆瞎摻合,但是因為這件事情的初衷是為了替朋友解決麻煩,替對方謀一個美好的未來,所以有一些小算計可以被允許。

鑿石頭進程並不順利,石質很硬,並不好鑿,換了幾個地方都無果,中年男子滿頭大汗,很是著急。

“你慢慢來,我和舅舅都不著急的,今日完不成明日繼續過來。”不知道為何,裴宴覺得自己能盼一個好結果了。

中年男人連連稱是。

雖然不預備前往,不過裴宴還是備了厚禮送去鐘溫兩家,鐘府那邊是秘密送去的,溫家則是明著送去,畢竟送了請帖來,總要有所表示。兩份禮同樣厚重,這是他未來的合夥人,雖然他更看好的是溫巧,不過既然她認定鐘紹榮,他作為一個外人自然不會說什麼,隻要不影響聚福樓的運行盈利,一切都好說。

不過鐘溫兩家的親事注定不太平。

就在他們大婚的前一日,也就是臘月二十五日,這一日適逢大朝,是原本預計要封印的日子,一封加急密保卻打破了所有的軌跡。

今年冬季雪下的太大,尤其江東各個郡縣,百年罕見冷氣來襲,百姓沒有準備隻能生受,接下來數場大雪,直接讓江東陷入苦難。甚至密折上奏時江東已經產生了不少災民,流民意味著動亂,一個說不好甚至能擾亂朝綱,朝堂發生大事了!

江東的情況他們看不見,他們能看見的是現在北方大雪未停,如此這般繼續下去,發生雪災也是可以肯定的。

定康帝當地調動滿朝文武商量對策,一直到上午都沒有放人出宮。正要定康帝下令全力賑災之時,又有幾道密折八百裡加急送進興和殿,西南已經連續降雪一個月,百姓流離失所,將士也受不住了。西南本高寒,不適宜人居住,又遭此惡劣環境可以想象在那駐紮軍的艱難。

當然,這在當權者看來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西南如果受災就意味著臨國來年又沒有糧食,沒有糧食敵軍就會燒殺擄掠,為了吃的他們能不顧一切,到那時西南危矣。

朝堂上又陷入沉寂。

秦王回到秦王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彼時家裡人都在等他用膳,罕見的一家子都聚齊了,謝毓,裴嘉學當然也少不了裴怡華裴宴姐弟和何側妃。

“我就說爹爹定是忘了今兒是什麼日子。”裴怡華笑著看向何側妃,然後得意的看向其他三人,等著吧,銀子都是她的。

裴賀之一愣,解下披風,大步走到席桌上坐下,看向何側妃:“我的生辰?”

“爹爹,”裴怡華哀嚎。

謝毓笑,裴宴也笑,娘親親手做的長壽麵在那擺著,你提醒的又這麼明顯,爹爹本就是九副心腸,怎麼能想不到?

雖然是生辰宴,席上卻說不上多熱鬨,今兒一天朱雀大街上馬蹄奔波,夏朝受災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長安,麵對生命的隕失和彆人的流離失所,凡是有些人性之人自然會悲天憫人,在這時候如果還能嘻嘻哈哈肆鬨才是奇怪。

不過一家子聚在了一起,還是輕鬆了許多。晚膳後,裴宴讓紅昭捧了一個錦盒上來,“爹爹,這是我給您準備的生辰禮,還沒有雕琢,您看看您有什麼要求,回頭我送到秋水閣讓程掌櫃給打磨打磨。”

裴賀之勾唇,“那塊原石出綠了?”前個他就聽說這舅甥倆在擺弄原石,還專門找了個人去鑿石頭,看兒子這小得意勁兒,也指定是這個了。

“爹爹猜到了?水頭上佳的翡翠,正好給爹爹做成玉佩還能搭個扳指。”裴宴給出主意。

秦王掀開軟布瞧了瞧,何止是上佳,算得上是頂級翡翠的品質了,尤其碗口這般大的更是罕見,也就自家這個敗家子想做成玉佩搭個扳指,“嗯,先放在我這兒,我再想想。”

裴宴點頭,最近這樣的情況確實也不合適太張揚。

秦王在興和殿上待了一天,身心俱疲,說了一會兒話就有些力不從心,裴宴幾個有眼色的各自離去。

“朝堂上還沒有下定論嗎?”何側妃給秦王解衣,眉眼間都是憂愁。

“哪有這麼容易,互相扯皮呢?”不管是要賑災還是安撫邊疆戰士都需要銀子,這銀子不管是進了國庫還是進了戶部,哪那麼容易給吐出來?也不是說他們都不是好的,隻能說各有各的難處。

“西南上年批的條子,到現在戶部還沒有撥銀子過去呢。條子就在奏折上沾著一並被送到了皇案前,皇上打開奏折的時候手都是抖的。”秦王嗤笑,上一年定國公拖著病腿回長安,興和殿前跪了兩個時辰定康帝才批了條子。半月後,定國公回了西南,本以為事情到這就算了了,西南將士接下來這一年過得不至於太艱難,沒成想這銀子一直沒兌現。今兒這條子一送來,明晃晃的就是打定康帝的臉。

“定國公?”何側妃擔憂,在這個節骨眼上挑釁長安並不是明智之舉,首先還是得讓將士吃上飯穿上衣。

“無礙。他雖然某些方麵上不了台麵,但向來拎得清大局,西南如果守不住,他這個皇位就危險了,舍不得的。”秦王啐聲,不過此事了了,西南就得吃些苦頭了。秦王還有一個擔憂,如果定康帝親批的軍餉都沒有批下去,拿其他軍需用銀到底是批沒批?到底更多的是源頭就沒流下水去,還是中途有人截流?

“王爺,慎言。”何側妃告誡。

“知道,也就是同你講講。”秦王轉身把何側妃攏進懷裡。“用不了多久,慈安宮肯定設宴宴請長安各家夫人,左右不過是勸捐銀子,你想就過去坐坐,不想去就讓他們兩個小的去。”

“這事要去的。”何側妃拒絕,“就魚兒今日那樣子,你敢讓他摻合銀子上的事兒?”

這孩子平常表現的財迷,幾兩銀子都寶貝著,進宮也是可勁兒的討賞,可實際上對銀子沒有多大概念,他在對比中能分辨出銀子是多是少,可看上眼的物件他哪在乎過銀子?不是都搬家來了。今日捧著大塊的原石翡翠說要磨成玉佩,何側妃在一旁氣的肝疼。

“孩子一片孝心。”秦王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替兒子辯解了一句。

“我看他就是胡鬨,偏你和文清還縱著護著。”何側妃嘟噥,那時候稍微打磨就能做傳家寶了,誰舍得解片成玉佩?

秦王拍了拍何側妃的肩膀,險些笑出聲,想說你不也是嗎?“麗娘,孩子活蹦亂跳的,敗家就敗家吧。”

何側妃“唔”了一聲。

……

這個年節注定不太平,冬還很長,不過有些小確幸卻在冬季裡開出了溫暖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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