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裁決(1 / 2)

為庶 冉玨兒 11343 字 3個月前

興和殿上, 定康帝看著手上的奏折,瞥了一眼下麵互相推諉的各部官員,不悅的皺眉, 讓他們來解決問題,大半天又過去了, 還是沒理明白。

定康帝把手裡的折子扣在桌案上,示意旁邊的魏德賢過來。

“是, 奴才在。”魏德賢趕緊湊上來。

“去慈安宮太後那把怡樂郡王借來,陪朕說說話。”定康帝吩咐道。

啊?魏德賢不解,皇上怎麼突然想起這茬來了, 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想想剛剛在慈安宮發生的事,再想想滿朝大臣遲遲出不來的解決方案, 皇上這是不耐煩了吧?“是, 老奴去辦。”

魏德賢想通了,滿朝文武可都沒想通。皇上為何突然提起怡樂郡王?說句實話他們根本沒把裴宴放在心上,不過就是恩蔭封賞,雖然受百姓供奉, 卻沒有實權。就算是這樣, 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天寒, 裴宴連秦王府都不出, 沒有給人留下話柄,接著夏朝又發生大範圍的雪災, 這段時間定康帝桌案上恐怕已經放滿了彈劾怡樂郡王的折子。

現在賑災一事尚未商議妥當, 怎麼突然想起叫怡樂郡王這個紈絝子上朝殿來了?百官心裡犯著嘀咕。

“怎麼停了?繼續說啊,看看你們今日能不能爭出個結論,朕等著。”定康帝閒閒的說道, 平時往下放權,六部比誰爭得都厲害,都說這該是他們負責的事情。現在到他們承認責任的時候了,就互相推諉。還有戶部,每年稅收征繳的時候比誰跑的都快,銀子收進了戶部,卻年年鬨著哭窮,他想賑災戶部就拿出二十萬兩銀子,磕磣誰呢?

“皇上,”各大臣嘴唇有些乾。

“剛剛朕去慈安宮,太後和皇後言說緊緊明宮花銷能拿出十萬兩銀子,十萬兩,愛卿們是不是覺得銀子還不少?抽出這個數目就意味著未來一年內明宮彆想大辦喜憂。”定康帝睨了一眼下頭百官,“與鋪張喜憂相比,當然是天下百姓的性命和活著更重要。”

“吾皇心憂百姓,得知天下之幸,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百官跪地。

“夏朝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方才走到朕登位這一天的,要是做事都像你們一樣,夏朝早就改名換姓了。”定康帝一掌拍在桌案上。

“臣等有罪。”

“有罪?可不是有罪?拿禦史台來說,平常不很能說?朕案台上一摞一摞的奏折,四成都是你們呈上來的,現在怎麼都不說話了,這些個沒有作為的官員怎麼不參?”定康帝指了指下麵跪著的百官。

禦史台一眾官員心裡緊了一下。

“整天參秦王府這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住在秦王家裡呢。前兒朕還接到奏折參秦王一家四封不合規矩,那你們倒是說說什麼才是規矩?說朕侄女侄子紈絝不懂事,讓分封地百姓心寒。我看你們才讓百姓心寒,這都是第幾日了,你們倒是拿出一個解決方案來啊。

朕倒覺得兩個小的更知道感恩百姓供養,剛剛還把這些年存的銀子捐了出來,整整兩萬兩。朕知道你們又要說太後寵著,秦王縱著,手裡有這麼些銀子不稀奇,難道孩子這樣做還錯了不成?除了他們姐弟怎麼沒人這樣做,難道他們是傻?

兩萬兩,十幾歲的孩子得存多久?是,他們受寵,朕時常也獎賞一下,但是捫心自問你們膝下孩子拿不出兩萬兩嗎?可到現在有幾人表態了,不說你們就說朕,太子說了,老三說了還是老七說了?”

定康帝背著手站在大殿之上,句句質問,滿朝文武跪在殿下,誰都沒有說話。定康帝這最後一句,直接太子和其他兩位皇子和裴怡華裴宴姐弟相比,直接貶低了以三位皇子為首的全長安城下一代,誰能反駁?

“皇上,怡樂郡王來了。”魏德賢通傳=。

定康帝抬頭就看到了正伸頭伸腦往大殿裡看的裴宴,“看什麼呢,趕緊進來。”

興和殿,裴宴並不陌生,不過今生他少有機會到這邊來,尤其像今日這樣的大朝場合,適當的表現出緊張還是必要的。不過裴二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心裡緊張也不能表現出來。

“皇伯父。”裴宴乾巴巴行禮。

定康帝招手,讓人來自己跟前。裴宴幾步走上去了,“皇伯父,你找我有事兒啊?”

“眾愛卿都起身吧,朕等得今日拿到結果,天下百姓可等不得你們慢慢悠悠,趕緊商量吧。”定康帝冷颼颼的吩咐道。

“是。”滿朝文武起身。

“慈安宮募銀,進行的可順利?”定康帝轉頭問裴宴。

“還算順利吧,我粗莫算了算能有不少銀子呢。您走後永慶候府上拿出了五千兩,吳家老國舅兩千兩,顧侍郎府上拿出整五百兩……”裴宴跟報菜名似的說了幾家,“阿姐說都算合格。”

本來伯侄倆說話聲音就不低,再加上殿下大臣都注意著這邊,聽見這話,都若有似無的抬頭。同派官員對視一眼,均從各自眼中看到疑惑。裴宴說的這幾家,前邊兩家拿出的銀子可真不算多。

永慶候是溫皇後的娘家,父子兩人都朝中身居要職,更有爵位在身,五千兩銀子根本不痛不癢,就是給皇後和太子做氣派也不該如此。吳家則是吳太後娘家,如今在長安隻能算是末流世家,不過吳太後尚在,他們恩蔭入朝的機會可比其他家族方便,更不用說這些年吳太後對娘家很是厚道,就這才拿出兩千兩?

顧尚府上拿出五百兩就更說不清了,可見上麵還有官員壓一頭呢。總而言之,數目整體看比想象中的偏低很多。

定康帝當然知道後邊發生了什麼,這三年五載的好不容易能狠狠宰朝臣一頓,就這樣因為公主府被破壞了,他能高興就怪了。

“這樣說除了後宮和秦王府就數你們姐弟倆了?”定康帝笑眯眯的問道。

“可不是,擠進前三甲了呢。”裴宴點點頭,接著感歎:“這樣看我和阿姐還真是有錢。”

裴宴這話說的大言不慚,其實說實話他湊夠這兩萬兩可不容易,恐怕把家底都掀出去了,前邊他剛給鐘紹榮兩萬兩換了聚福樓的分成,那兩萬兩他就當打了水漂。這兩萬兩再交出去,口袋裡真的空空了,所以他打定主意從阿姐那訛些銀子周轉用。

定康帝哈哈笑,在他跟前這樣說的也就他家小魚了。

殿下百官商討著事情,說著說著又吵了起來。裴宴習以為常,彆以為朝堂上就是和和氣氣,每件事情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凡觸碰了哪個利益派係的利益反咬的時候跟瘋狗一樣,這才是常態。

裴宴偷瞄瞄的瞥向下邊,站在高處看下麵百官很新鮮,往常他都是下麵百官中的一員,為了讓自己提出的建議和方案得到執行,在朝堂上舌戰百官,現在從另外的角度看事情,頗覺新穎。

下麵爭論還在繼續。戶部說自己沒錢,其他各部當然不同意這說法,西南軍去年批的條子一直到今年都尚未兌換,銀子都去哪兒了?

“西北軍和江陰軍加起來十幾萬大軍難道不用銀子?這銀子可都是從戶部抬出去的,軍餉,兵器,軍用哪個不是戶部在協調。還有工部,一年中新建無數,恨不得每日堵在戶部門口等著批複,還有其他各部,哪個無事?”顧尚反駁道,言辭激烈。

戶部統籌全國財政稅收不假,但是這些年入不敷出不是秘密,顧尚反駁的理所當然。裴宴皺眉,吏禮兵刑工其他五部怎樣,裴宴不知道,但是軍用這方麵戶部真有這麼清澈?尤其前世雁城案和顧家可息息相關。

“現在當務之急是賑災,戶部就是從地方上抬也得把銀子抬到皇城中來,現在推卸責任沒有意義。”永慶候說道,態度十分強硬。

“侯爺說的輕巧,這銀子可不是顧某貪到家裡去了,亦是用於江山社稷,怎麼現在倒是顧某的責任了?”顧尚可不領這話。

“顧大人所言有理。賑災當前,應當舉國同心,要是強硬逼迫,不僅沒有結果反生事端。”說話的是三皇子,他倒不是向著顧尚,隻是因為永慶侯是太子一派。

定康帝默默聽著,全力賑災開倉放糧的聖旨已經傳往了各方,還派了欽差前往看著,短時間內應該無事。就怕災情持續時間長,郡縣內糧食枯竭,那時才是危機之始。長安這邊要做的是及時補給各方,卻因遲遲拿不出錢糧一直推到了臘月三十,瞧他們還爭論不休,定康帝就頭疼。

“臣記得先秦王西北駐軍後,曾開墾土地種糧,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成效如何?要是當年種成了,一直到現在西北糧倉應該是滿的了。”混亂中不知誰說了一句。

裴宴本來是老實坐在定康帝腳邊看戲,聽聞這話手指顫了顫,有人要拉西北入水,這西北可與他秦王府命運相關。“我小時候聽人說秦王府有座金山,會長大的那種,取之不儘用之不竭。可我翻遍了拱辰巷也沒找見,要是有流言傳出來,金山就在那,想已經長大了不少,那樣皇伯父和父王就不用因沒有錢糧發愁了。”裴宴小聲嘟噥道。

定康帝聽得好笑,卻也知道確實是這個理,“怎麼,現在不商量解決之法,就拿這些不能確定的事情糊弄朕了?”且不說有沒有種成,就是種成了有沒有收成都不一定,畢竟西北的氣候惡劣,百年來吃穿用度都是四方補給。

“臣不敢。”

事情又陷入死循環,裴宴看了會戲就提出了告辭,他出大殿的時候定康帝正在發脾氣。

定康帝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鬨心了,“蘇湖糧倉登記在冊的存糧還算充足,地處也靠近各災區,是絕佳糧倉,就由誠王即日前往賑災。”這個時候,糧食是最重要的,得先讓他們填飽肚子,才不至於極度饑餓絕望之下做出以身犯險之事,要是真到了這一步,才是最應該擔心的。

“是,兒臣遵旨。”這算是最好的差事了,簡單,還能拉攏人心。

太子和三皇子的臉色都不算好。

“至於戶部,這銀子不管你從哪拉,都得給朕擺出來,幾十萬百姓還等著呢,怎麼?朕把財政大權交給你們,你就敢不留一分用於緊急事端?”定康帝敲著桌子,痛心疾首。“其他各部同上,凡是還閒錢的都先給朕吐出來,事情再重要都抵不上百姓性命最重要。”

“臣等遵旨。”百官跪地,定康帝既然這樣說了,就沒有他們反對的餘地,除了接旨彆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