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放爆竹(1 / 2)

為庶 冉玨兒 8214 字 3個月前

大半個月不見, 裴宴和安沂自然有說不完的話。按理說現在見麵並不合宜,拜年問禮從明早上才開始,不過兩家都不是在這些事情上講虛禮的, 再來安沂經常往來拱辰巷,在秦王府過年過節, 實算不上稀奇。

“明兒我們直接去聚福樓?”安沂捏了塊蜜瓜放進口中,甜蜜的滋味讓她幸福的眯眯眼, 這半個月她呆在禪定寺,禪定寺齋飯味美天下聞名,但是天天用也是夠。今日回府不過片刻又跑來拱辰巷, 就隻能先在阿裴這過過癮了。

“嗯, ”裴宴把手裡的橘子剝開,除去上麵的白絲, 放在安沂前麵的碟子上, “我已經知會了溫巧,讓聚福樓給我們預留席麵。”

雖然在大婚前一日爆發了災情,但是鐘紹榮和溫巧還是成婚了。放棄了原本打算的廣請賓客,一切從簡, 還把原本已經訂好的席麵送去了長安善堂, 其他則折成現銀捐出去用以在長安城外辦施粥棚。此舉獲得了百姓高度讚揚, 就是定康帝知曉後都表現出了讚賞。

現在聚福樓已經交到了溫巧手中, 不過長安受災情影響,糧價物價上漲, 這還是開始誰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聚福樓的生意不可避免也受到了影響, 不過裴宴不在意,黑暗終將過去,黎明總會來臨。他既然已經做好了賺銀子的準備, 等待也沒什麼。

“嗯,”安沂沒什麼意見,總之這些她從來都是隨著阿裴走。至於分紅什麼的,她也沒有那麼在意,從一開始就是因為裴宴想做她才參與其中的。

終於還是到了該分開的時候。裴宴讓紅昭給安沂收拾了年禮,“尋你喜歡的,我讓紅昭都取了些。給伯父伯母的年禮都用了禮盒。”

“好。”安沂看著大包小包覺得好笑,原來這還不包括年禮,不過卻不推辭,阿裴的一片心意呢。

送走安沂之後,裴宴直接去了東院。裴宴覺得阿沂說的很有道理。

不過也不怪裴宴想不通,他實在缺少這方麵經驗。記憶中他與徐氏相處有限卻相處方式單一,他懂事極早卻到底年幼,當時他以為全天下的母子都是這樣相處,直到後來見識過太多人情冷暖,方才直到原來不是這樣。

父母對子女往往不會抱著某種特定的目的,他小時候要是不努力讀書,輕者口頭教訓,重者戒尺打罵。徐氏對裴宴期望過高,再加上生活不如意,對這個孩子並沒有傾注心血。所有當她能一躍跳到更高的地位,她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裴宴,一身輕鬆的走上了自己想走之路。絕對不會讓到手的機會溜走,這都是徐氏。

裴宴一直說秦王和何側妃對他的愛護是他偷來的確幸,因為如此,他時常會患得患失。這是心病,裴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痊愈,但從今以後再遇到此類問題他就有新的思路和思索方向了。

何側妃正在和謝毓說話,看見裴宴過來,姐弟倆抬眼。

“安家小姑娘回去了?怎麼沒親自送回去。”謝毓笑著問道。

“我和阿沂不興那一套,以前他也是自己回去的。”裴宴覺得這根本不是事,雖然開始生出彆樣情感,但要是因此就把記事後這些年一直黏在一起的情感忘在腦後,他們就不是他們了。

裴宴自己很喜歡現在的狀態,他和阿沂交流心理上沒有任何負擔,很輕鬆。他們是朋友,以後或許會成為夫妻,但不管到了什麼樣的狀態,他都希望他和阿沂之間沒有那麼多計較,不論中間隔了多久看見對方總能真正發自內心高興。

“喲,”謝毓笑出聲,剛想調笑兩句,就察覺到阿姐的眼神,他咳嗽了兩聲,咽下了喉嚨裡的話。

“回府的時候還吵著累,怎麼不歇歇再過來?晚膳得晚些時候。”何側妃笑著問道。

“想來陪娘親說說話。”裴宴實話實說。

“因為今日你在明宮做的事兒?”

“讓您擔心了,兒子心中很不安。”裴宴坦誠說道。

何側妃放下手裡的書,衝裴宴招手。裴宴搬著被舅舅用腳踢出來的凳子坐到何側妃身邊。

“魚兒,娘親得跟你道歉。”何側妃笑著說道。

“娘親,”裴宴站起身,娘親為什麼要和她道歉。

“娘親和你道歉不是因為彆的,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對我兒子了解的還不夠。因為太過震驚,一直到回到家娘親都還沒回過神兒來呢。”何側妃把裴宴按在凳子上,溫聲笑:“娘親總覺得我兒還小,做什麼事都要父母幫忙,今兒一見,原來在娘親沒有看到的地方,我魚兒已經長大了。為了自己想守護的東西,不畏和強權叫板。”

裴宴雙頰發熱,雖然……但是這話由他娘親說出來,他怎麼聽著這麼難為情。

“娘親,沒有的。”裴宴低聲回話。

“你父王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他已經在西北邊境生活了,短短幾年他成長為讓敵人聽之忌憚的少年將軍,父王是能做到的,我兒為何不可?所以娘親才要像你道歉,是我小看了我兒子,對不起。”何側妃拍拍裴宴的腦袋,認真說道。

裴宴眼眶有些熱。

“你父王當時境況不好,前有狼後有虎的,卻憑借一己之力闖出了一條陽光道。現在已經少有人去想他當時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人們隻記得作為秦王的裴賀之,都說他有今日是帝王厚待,和秦王府基奠,但如果沒有曾經孤身一人的舍生忘死,裴賀之也不過是一步死棋。

你爹爹當時在這麼艱苦的條件下堅持了下來,他沒怕虎狼沒怕奸佞,一直到了今日。現在的秦王府誰見了不得禮讓三分,這是你爹爹置生死於外換來的榮譽。所以我兒做事為何要戰戰兢兢,我魚兒不是曾經孤苦無依的五皇子,爹娘俱在,當然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何側妃聲音溫和,語氣卻鎮定,充滿底氣。她和王爺有太多太多的顧忌,她的孩子似乎自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以後要走哪條路。當初她和王爺咬牙認了,對於經曆過沙場,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們來說,隻要活著比什麼都強。他們告訴自己這樣就好,徹底把心底湧上來的反對聲泯滅掉。但終究還是有愧疚,所以這些年來他們對一雙兒女縱容到了極致。

今日,站在長安眾命婦對麵的魚兒讓她想起了多年前的賀芝,還要息事寧人嗎?還要向各方妥協嗎?不。

王爺曾經能做到的事情,魚兒為什麼不能?何側妃沒想讓裴宴非得走上多高的位子,但從不乾涉他自有發展。這次也是一樣,孩子選擇另外一種活法,他們做父母支持就好了。王爺曾經那樣艱難的處境,從沒有放下身上的桀驁,魚兒當然也不用放下身上的脾性,王爺和她不是都在呢?

要說擔憂,當然是有,這也是何側妃今日如此沉默的最主要原因。溫皇後和樂安長公主不是善茬,得罪了她們母子,她們定會在這邊或那邊麵找補回去,對於魚兒當然不利。另外,這孩子當著滿朝命婦下了溫皇後和樂安的麵子,朝堂上恐怕又會迎來新一輪的彈劾,到那時這孩子又要帶著汙名活著,想想就覺得心疼。

甚至還有……定康帝,這件事再怎麼繞也繞不過去他去,他究竟對魚兒是什麼態度?又不會不會因為這事對秦王府產生什麼新的看法,都屬於未知。

未知危險總有,但是這並不表示何側妃在衡量之後,會選擇直接拘束著孩子,如果再知道孩子真正的追求脾性之後,還要像小樹苗一樣給勒正,她和王爺為何堅持到了現在?

聽完何側妃的話,裴宴吸了吸鼻子,“嗯,我知道了。”

“乾嘛這幅樣子?”謝毓揉揉裴宴的脖頸,“長輩都在呢,我們金魚想做什麼本來就不需要有所顧忌。”

“嗯。”裴宴應聲,他這次是沒經驗,下次一定不會再胡思亂想了。